风动,心动- 第4节

　　
　　屋子四四方方，地方比书铺要大一圈。照例，两面墙上是到顶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另一面光溜溜的墙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前头放一张宽大的木头写字桌，那上面堆着几本厚厚的书籍、本子、还有很多笔，另有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离书桌不远处的墙角有一个盘旋上去的梯子，通往上面一层，那上面应该还有屋子
　　
　　“那上面是厨房卧室。”唐众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回过头低低补上一句：“我们上去？”
　　
　　“啊？”古珂收回眼神，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呵呵，我坐这儿就好。”说着连忙拖过来一把木椅子，就着门边坐下。
　　
　　他低笑一声不再说话，把手上的书递给她后走去写字台后面也坐下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幅细边框眼镜戴上，翻开书安静地阅读起来，一会儿又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古珂见状，也打开了手中的书，找到先前未读完的部分继续阅读。
　　
　　一会儿，她不安地抬起头来，只因与此人共处一室还不曾这么安静过，除了断断续续的翻书声和铅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其他动静一概全无。她朝唐众瞄去，只见他姿势依旧，眉毛微微拢起，脸上神情很是严肃，时而陷入思考或拿笔轻轻敲打下巴。专注又认真。
　　
　　原来他也有一本正经的时候。细细的黑框眼镜敛去了那双深棕色眼睛里不时蹦出的不怀好意的光，眼前这个埋头伏案的人俨然一位正人君子。
　　
　　人不可貌相
　　
　　她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个人，却在这时，对面的人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突然抬起眼睛望过来。视线相撞，她像是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慌忙移开视线，垂下眼睛盯住手中的书页，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上也随即红了一片。
　　
　　她以为这人又该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来戏弄自己，然而半天过后并没听见他说话，却又响起了笔走纸上的沙沙声。忍不住抬头看去，他早已收回视线专注于纸笔之上了。一切与先前并没什么不同。
　　
　　她低头轻轻松口气，总算一心一意地读起书中的小字来。
　　
　　而那匆匆一瞥当然没能使她注意到，对面埋头写着什么的人其实与先前是有些不同的，她如果多望去两眼，会发现到那个人的嘴角边明明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
　　
　　第四天。
　　
　　昨日坐到天黑书铺关门，无功而返。
　　昨日唐众态度奇怪，打开自己的书房让她坐到里面看书。
　　他大概对拿自己寻开心的恶劣行径感到歉意，故态度友善。
　　古珂揣摩，那人倒也不坏，除了嘴皮子实在叫人吃不消。
　　
　　上午10点，古珂在课堂上走神，想着上完上午两堂课和下午一堂课，两点钟就去书铺里呆着。在那里消磨时间并不难受，尤其待在那处很有可能碰得上大齐。她每天去书铺总会跟门口的老头儿拿那本小本子查看一下，大齐借走的书还没还回来。
　　
　　“喂喂，古珂！”一侧的郭小倪压低嗓门唤他，见她愣着神不理会，又用手肘狠狠撞过去。
　　“唔！”古珂吃痛闷呼，回过神来。
　　“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话也不答，耳朵出毛病了？”
　　“哦，怎么了？”
　　“我说你这两天神出鬼没的不见人，干什么去了？”
　　“我在街转角的那间书铺呢，那儿有些书不卖，我在那里看。”古珂轻描淡写，不提大齐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哎你就不能把日子过得有趣一些些？”郭小倪摇头，十分不赞同古柯把大好青春浪费在没完没了的破纸上。她得拯救一下这个无聊的生命。
　　
　　“晚上有约会？”
　　“没有。”
　　“晚9点去红人酒吧。”　
　　。
　　
　　这一天的课结束后，古珂又照例跨进了小书铺。
　　
　　“小姑娘，来啦。”老头儿的眼睛越过厚厚的镜片看过去，神情忧郁。
　　“嗯，老伯好。”搂一眼老头儿手中的书，名为《心是孤独的猎手》。
　　
　　难怪老头儿的眼神如此忧伤，大概心里也跟着孤独了。古珂不厚道地想笑，凡事要是太投入了真能无中生有伤起心来。
　　
　　跟老头儿要了笔记本察看，大齐没来还书。她还了本子朝铺子里望了望，老头儿见状说：“唐众不在，他去医院复诊了，应该不久能回来。”
　　
　　她‘噢’一声，心想不在才好，不然又不知耍出什么戏来。
　　
　　“里头的门开着，他叫我和你说一声，你尽管去里头坐吧。”
　　“好的，谢谢老伯。”古珂道谢，朝里走去。
　　
　　她从书架中取出书籍，瞧一眼虚掩的门，犹豫片刻决定接受好意，上前一步推门入内。
　　
　　午后的阳光穿过大大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浅棕色的木头桌子上，椅子上，陈旧但洁净的木地板上。窗扇微开，五月里的风吹来拂动了窗边的帘子，也将躺在桌面上打开的书本轻轻翻过一页去。
　　
　　深深吸上一口气，是书籍纸张的味道。这是一间很让人舒服的书房，简洁朴素又异常丰富。昨天跟着唐众进来拘谨得很，没心思打量屋子，现在身心放松下来，她慢慢挪步细细打量。
　　
　　书架上满满的书籍多是英文刊物，她看不大懂，偶有中文书籍也多是没听说过的。书架一角还有好些厚厚的字典，其中有些已经发黄破旧到形如古董。
　　
　　她离开书架来到书桌前，上面同样堆着看不大明白的书籍和字典，桌面正中间摊开的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一边有一小堆铅笔，没削过的居多，也有削过但笔尖已经磨没了的。
　　
　　古珂低头看着那一堆铅笔，微微眯起眼睛。
　　
　　一些往昔的画面从脑中的仓储库里飘出，她想起小的时候还在圆珠笔时代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都用铅笔写作业，也拿它来画画。她很喜欢铅笔划在纸上的触感和声音，也喜欢小刀削去笔尖木屑的感觉。
　　
　　她很乐意帮其他小朋友削铅笔。大齐的铅笔用得很快，文具盒里备有好几支，她每天都会过去帮他削一削。她说她没有义务给他削铅笔但她愿意帮助他，要他记住她的好心，并且要报答她
　　
　　“桌子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么？”有人在身后说话。
　　
　　听到声音她转头望去，意识到自己傻站在桌前白日做梦又觉不好意思，辩解：“哦，我在看这是什么书，我看不大清楚”
　　
　　唐众走到书桌前，合上摊开的书露出封面：“能看英文原版么？”
　　
　　古珂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这个不能这个不能”
　　
　　“是吗，我把它们翻译出来给你看，好不好？”他说着抿起嘴冲古柯笑，小小酒窝若隐若现。
　　
　　“啥？”古珂傻眼，又连连摆手：“这个不用这个不用”随即察觉自己实在笨得像头猪，又被他拿来寻开心。
　　
　　无奈叹口气，转移话题。
　　
　　“你的手怎么样了？老伯说你去复诊。”
　　“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把这些啰里八嗦的拆了。”
　　“哦，那就好”寒暄完毕，她移开视线，把椅子拖至门边。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朝铺子望了望，来人却是郭小倪。
　　
　　“古珂？不在吗？去哪了”郭小倪进到铺子里没见人，疑惑。
　　
　　古珂忙走到门边唤她：“小倪，我在这儿呢，你怎么来了呀？”
　　
　　郭小倪见状走上前正要说话，一眼瞥见里头的唐众，回过来瞅瞅古珂，再把视线飘过去，复又移回来，然后咧开嘴巴神秘兮兮地笑。古珂立马明白她误会了，正要解释，郭小倪先发制人：“我说你怎么老不见人呢这么保密太过分了吧，我可从来不瞒你的”
　　
　　“你别乱说啊，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这个。”古珂尴尬，急得压低声音解释。郭小倪说话的嗓门不低，对面的唐众一定听到了。
　　
　　“不是？”郭小倪脸上明明写着不信，又朝唐众望去一眼，而那边的人早就抬起头来直直瞧着这处的两人。
　　
　　郭小倪这回看清楚了唐众，就更不信她的话了：“为什么不是？这人长得很不错啊！你是要怎么挑？噢，他的手是怎么回事，残废？”
　　
　　古珂只觉得头顶冒烟，对着郭小倪咬牙切齿，恨不能拿根针把那张嘴巴缝了！
　　
　　“姑娘，我们身残志坚，不可以搞歧视哦，这样心灵很不美。”唐众说话了，一脸不满。
　　
　　“心灵美又不能当饭吃。”郭小倪越过古珂，拖着她的高跟拖鞋慢悠悠走去书桌前，居高临下看椅子上的唐众：“可惜一张漂亮脸皮子，手不是真废了吧？”
　　
　　古珂跟上去抢过话来：“小倪你别乌鸦嘴，人家手没事。”
　　
　　“咦，没事不是更好吗？你扭捏什么？”郭小倪也不避嫌，直接问回去。
　　
　　唐众也在一边猛点头，一脸疑惑地瞪着古珂。
　　
　　古珂左看看郭小倪右看看唐众，脑袋隐隐作痛。平时对付一个人就够她伤脑筋的，这次两人跑到一块儿了，她觉得两眼发黑。“你们闹够没有，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了！”
　　
　　郭小倪见她当真恼了，撇撇嘴信了她的话。随即低头去看到唐众面前的书，眯了眯眼，又探过身去仔细瞅上一会儿，说：“你能看英文原版啊，英文很不错喽？”
　　
　　郭小倪这一探，原本就够低的领口是什么也遮不住了，胸口春光一览无遗。
　　
　　古珂扯她的衣角提醒她，她才慢慢收身回来，眼睛依旧盯着唐众。
　　
　　而后者不动声色地看着郭小倪，却不回答。
　　
　　“嗯我英语比较烂，四级不好过，找时间教教我喽？”郭小倪见他不作声，又继续说。
　　
　　唐众却慢慢摇头，懒懒开口：“时间啊不好找。”
　　
　　郭小倪始料未及他这么回答，一时愣住，旋即回过神来：“没关系，要找总能找到，或早或晚。”说着微微一笑。
　　
　　“下午没事，一起去逛街。”郭小倪转头对古珂说。
　　“哦，我还有点事。”古柯犹豫。
　　“随你。晚上别忘了酒吧见。”
　　
　　郭小倪走向门口，出门时又回转身，对上唐众的目光。那目光一如刚才，懒懒的意味不明。她低低哼一句什么，转身离去。
　　
　　出了书房，郭小倪叽拉着拖鞋慢悠悠挪步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时而把眉头皱成个疙瘩时而又撇一撇嘴巴，像是被什么困惑住了。当她两眼失焦慢慢走出书铺时，有个人与她擦肩而过。
　　
　　这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本书，停在门旁柜台前。
　　
　　“老伯，我还书。”
　　
　　
　　　　　　　　　　　　　　　　　　第六章（修）
　　
　　听闻外面有动静，古珂探出头来观望。这一观望，呼吸陡地一滞。柜台前还书的人可不就是她等待已久的人，陆伟齐！
　　
　　她慌忙走出书房，朝门口急行。这一次可不允许自己再像上一回那样眼巴巴地看着他从眼皮底下走开了。
　　
　　那边陆伟齐还了书并没有转身离开，却往里头走来。古珂走得急，而地方就那么点大，陆伟齐走来时她险些就迎面撞上去。幸亏刹车及时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