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哪?”我边走边问。
“跟我走就是了,反正不会把你卖了。”他双手插裤袋,银灰色的短大衣很潇洒的被他拢在了身后,很神气的样子。
“要卖卖你自己!”我一脸冰霜。
“你比我卖得起价钱啊。”
“是吗,那你说我值多少钱?”
“你?”他转过脸瞟我一眼,很不屑地说,“要看卖给谁了?卖给别人我不知道价,卖给我嘛”他想了会儿,还真像那么回事的说:“如果卖给我做老婆,你根本一名不文,就你这脾气一百个老公也会被你吓跑,如果卖给我做情人,价钱倒还可以商量,因为你在床上还是很有诱惑力的,符合情人最基本的条件。”
我停住脚步,气得发抖。他回头看看我,也不管,继续朝前走,挺拔的个头在我眼前悠闲地晃悠。“走吧,再不走,丢了我可不管啊,”他头都不回,吓唬我,“这荒山野岭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又长得这么迷人,出了事自个担着啊。”
我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密林中,回头一看,落日山庄掩映在深处只露出个屋尖,我心里一阵发毛,乖乖地跟在他后面。林中除了虫鸟声和穿过草丛时发出的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响动,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落下斑驳的日影,各色的野花悠闲地在路边绽放,期待有人能将其采撷,我弯腰随意摘了朵紫色小花,闻了闻,淡淡的很清新。正闻着,眼前豁然开朗,密林外是一片绿得晃眼的茶园,一望无际,让人顿觉精神一振,恨不得马上置身其中。我跑了起来,赶在了耿墨池的前面,那葱翠的绿色吸引我不顾一切地往前奔,我听见风声在耳边呢喃,感受着觉阳光温暖的抚慰,很久没这么心情雀跃了。当我跑到一个小坡上歇气时,往身后一看,耿墨池在茶园深处成了个小点,他好像一点也不急,慢腾腾的,潇洒的身影晃动在茶树间很是显眼。
“你心情不错啊。”他终于来到了我跟前,一脸阳光,笑吟吟的,“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了,很好,就应该这个样子。”
“我心情好不好你还关心?”我站起身,继续往前走。他跟在我后面,说,“当然有关系,你心情好,我今天晚上就有希望啊。”
我立即拉下脸,“耿墨池,你最好弄清楚,我不会再跟你有什么,我跟你来完全是为了工作,你别动那心思,如果要我尊重你请先尊重你自己!”
我的话很重,他也变脸了,瞪着我说:“你也要搞清楚,我带你来这不仅仅是为了你那见鬼的工作,我是想跟你谈谈,可是你这样子实在让我烦透了!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清高什么,这么清高当初就不要上我的床,既然上了,就不要摆出一张臭脸,谁也不愿意看你那张脸,我耿某人更不愿意看!”
他一口气说完,我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刚张口,他马上堵了过来,“别跟我争,我不想跟你争,我只是把话说明白,既然跟我在一起,你就最好放下你的架子,我们之间或者还能平和地相处下去,闹翻了对你没好处!”
我喘息着,泪如雨下。
“哭什么?别想用你的眼泪来让我妥协,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对你更不是!你最好弄明白,除非我先退出,否则你别想那么容易甩掉我!我想要什么你阻止不了!”他朝我吼着,额上青筋暴跳。
“你想要什么?要什么啊?”我叫起来,激动的情绪就要失控,“你不就是要我脱衣服吗?你既然有那么多女人排队,让她们给你脱啊,干吗找我,我没你想得那么贱!”
“又脱衣服?你脱衣服有瘾啊!有本事你就在这脱,我决不拦你!”
我简直崩溃了,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叫你别哭你还哭!”他一把抓起我往前拖,“我现在不想跟你唆,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跳悬崖!”我挣扎着,被他拖得几乎跌倒。“放开我!放开我!”我满脸是泪地叫。
我最终还是被他拖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壁上,也不知道怎么被他拖上去的,手被草刺和石尖划得伤痕累累,一上山顶我就捂着手哭。他坐在我身边,也累了,喘了好一阵气。然后他开始抽烟,狠狠地抽,也不看我,目光游离在山脚的茶园和树林,怒气消了不少。我还在抽泣,但已冷静了许多,定神一看,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山头是附近的最高点,山脚下的美景一览无余,落日山庄就在一个山坡上,被刚才经过的密林掩映着,密林的四周又被绿油油的茶园环绕。我看得有些发呆,没想到这种偏远的山坳里居然也有这么美的风景。
“知道落日山庄的由来吗?”他先说话了,吐着烟圈指了指前方,“从这往下看,每当夕阳斜下的时候,那山庄就会整个的被彩霞和落日的余晖笼罩,光芒四射,像一个璀灿的明珠,我母亲很喜欢这,一直住在这不肯走,因为这里是她和我父亲相识相守的地方,后来父亲死了,母亲被继父强行带到了海外,走的时候她留下了我,当时我已经满十五岁,能独立生活了,她哭着说要我为她守着这山庄,她真的很喜欢这山庄,还说如果哪天她死了,叫我一定把她埋在这,哪怕只是一把灰也要埋在这,我答应了她,请了专人打理,哪怕是漂得再远我也没放弃,因为这是我母亲一生最眷恋的地方。”
“你好像有点冷。”他一侧脸,发现我已缩成一团。
我是很冷,刚才被拖上山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内衣全汗湿了,现在经山风一吹顿觉全身泡在水里般冷得直打颤。他伸手把我拉了过去,脱下大衣披在我身上,抱住了我。
“还冷吗?”他问,轻言细语,全无刚才的暴怒。
“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呢?”他无奈地摇头,更紧地拥住我说,“有时候我真恨你这个样子,我曾想彻底地将你从我的生活中抹去,可是后来发现不行,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抹不掉的,而且越抹越清晰,我也越来越想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生了根啊,如果连根拔起,我也会死去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中了毒似的欲罢不能,所以我才想要把你带到法国一辈子不回来。因为我害怕你离开,害怕你真的连根拔去我的爱,我想降住你,征服你,甚至是囚住你,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到头来我还是逼自己来面对你,见到你,我更害怕了,就觉得你是张巨大的网,我怕跌进你的网,因为你让我想到了鱼死网破的结局,我本能地抗拒,但好像还是在往里面跌,停都停不住”
我听他说着这些话,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赶紧闭上眼睛,任凭呼啸的山风在脸上肆虐,也许只有寒风可以让我的头脑清醒点,不至于被他的花言巧语再次蒙骗。没想到这让耿墨池产生了误会,他以为我在等他的吻。他真的吻了过来,我想抗拒已来不及,因为他的舌头迅速地探入我的唇内,又迅速地缠住我的舌头,把我整个地吸附在他身上了。他的吻绵软潮湿,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吻得我无力反抗。
“什么也别想,就让我们享受此刻好吗?”他喃喃地说。
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怎么继续和他的感情,为这个男人我连精神病院都进去了,不知道下一次会进哪里,坟墓吗?如果是,那倒解脱了,就像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那样,虽然他高高在上,但她和他的精神是平等的,她希望有一天能穿过坟墓和她爱着的男人平等地站到上帝面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离开了落日山庄。
我回头张望着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山庄,忽然感觉恍若梦境般的不真实,那山庄像张忧伤的脸,在薄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那忧伤何其的相似,那忧伤此刻就在我心里!
“希望你以后有空的话多陪我来这走走,”耿墨池牵着我的手说,“除了叶莎和你,我没有带第三个女人来过这。”
我看着他被晨雾笼罩的湿漉漉的脸,刻骨的忧伤在他眼底泛滥,我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的忧伤,山庄的忧伤,还有我的忧伤为什么如此相似?
“我最近有点烦!”他边开车边抽烟,眉心紧锁。
“你瘦了很多。”我看着他说。
“是。”他点点头,目光没有方向地散落在前方,“最近身体是不太好。”
“病了吗?”
“我一直就病着,你也一样,我们都是病人。”
我瞪着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忽然很害怕,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他目光游离,像扑火的飞蛾透着可怕的向往和绝望,“我怕见了你这次,还有没有机会见下次,我”
“你怎么了?”
我的心底瑟瑟地抖起来。
“没什么,考儿,”见我担心,他忽然又笑了,“我是在想我们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相处,感觉肯定舒服得多,我不想跟你斗个你死我活的我真的累了,难道你不累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啊,我们可以不必把问题搞那么复杂,想在一起就痛痛快快地在一起,有些事情能抛开的就抛开吧”
“你相信长相守吗?”我突然想起了一部电视剧的台词。
“什么长相守,不相信!”他回答干脆。
“为什么?”
“我只相信此刻,错过此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只在乎此刻,什么意思?难道他从来就没想过我们的将来吗?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将来,没打算跟我长相守,既如此我现在又何必这么痛彻心扉呢?我们斗来斗去的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这场从一开始就走错方向的爱真的不能开花结果?
中午的时候我们回到城里,一进门就看见米兰正在收拾行李,她真的要搬走了。“一定要这样吗?”我想挽留她。“早就该搬走了的,”米兰看也不看我,忙着把一件枣红色大衣往行李箱里塞,“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米兰,我觉得”
“什么也别说了好吗?”她抬起头,眼中透出的冷冷的坚定让人心底发颤,“各人有各人的路,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想要的你未必看得起,你想要的我也看不上,所以还是各走各的路吧,也许你会最终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未必得不到我想要的”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了,那一刻我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从来不知道米兰跟我有如此深的隔阂,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简单快乐的人,却没料到她早已将我踢到了她的对立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十几年的友情!
“祝你好运!”
这是米兰出门时丢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我做人真是失败,什么都留不住,婚姻、爱情、友情到如今我还剩下什么?我真是难过极了,很伤心,晚饭也没吃。樱之给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缩在沙发上流泪,她说她已经答应搬去跟米兰同住了,“考儿,”她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后忽然说,“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你跟米兰”
“我跟她怎么了?”我抽泣着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不好,你们怕是”
“完了是吗?”
“恐怕比这更糟”
我说不出话了,更糟是什么呢,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的吗?
第二天上班,老崔一见我就乐呵呵地笑,原来耿墨池已经由他的律师代为转告,他不准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