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同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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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同居吧-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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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明坐在床沿,愣愣听她花言巧语,最后总结,“华北地区,阳光充沛。”
  连续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失望。
  阳光的确充沛,太充沛了,无处不在到了极点,直晒下来,无遮无掩,晒得她两颊生出雀斑,晒得她发梢枯燥,晒得她睁不开双眼。
  地气上腾,人间就像个蒸笼,把他们折磨得五内俱焚。 
  难为演员,摄氏三十九度穿上冬装摄影,非人生活。
  金无忧说,总比农历新年穿背心在寒风刺骨中面露微笑的好。
  她天天诅咒太阳,晚上回到酒店清醒下来,往往被自己白天用词之恶毒所惊倒。苦热比一切更难熬。生理上的劫数,往往比心理上的更为直接。 
  身体一吃苦,大脑便停止思想琐事,忙着与环境对抗,金无忧适应得比她好。
  她时时也哀叹,早晓得陪太子读书如此辛劳,真不如爬去亲吻淡妃的高跟鞋。
  早上被轰轰声吵醒,撩开窗帘,只见雨下得满天都是阿猫阿狗。
  那种气势,简直要下得墙塌落来,山坡冲垮,真是可怕,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艺术,一定要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何必呢。
  仲夏的雨天是很尴尬的,等车的一瞬间便件件衣服湿得透明,贴在身上,明明风雨十足,也不见凉,依旧热得你叫,热得你跳。
  女士们面孔泛油,脂粉大褪,真相逐渐显露,都立刻买了扇子努力地扇,同时还要分神撑伞抵御风雨。
  她说过了,炎夏的雨天是很尴尬的。
  金无忧这时总算显出专业的素质,完全不闻窗外事,集中到近乎痴呆,在车里埋头苦读剧本,一遍又一遍。
  “不要再翻来覆去折腾你的剧本,”她替他上妆,“纸张都快变成梅菜了。”
  车子在大雨中跳一跳,手中唇膏打横叉出去,金无忧化身朱莉亚萝卜丝。
  她放弃。
  “想问你很久了,”金无忧放下剧本,“你又是为什么进这行?”
  她说,“我喜欢漂亮的人。”
  “只要漂亮?不关心文明程度,性格修养?” 
  “不关心。”
  他停一停,实在难以理解,“这行确实美人很多,不过再美也不过只有一层皮肤那么深。”
  唔,何不食肉糜。
  她笑,“先抛开美人不讲,让姿色平平的人改头换面也是我毕生夙愿。” 
  “喜欢替别人粉饰太平,自己却从不化妆,你是个矛盾的人。”
  她抿嘴。
  有探究精神的大明星终于踩中她尾巴。
  事实是她每次试图在自己脸上涂颜色就会想起“东施效颦”这句话,心情差时还会想起“丑人多作怪”。
  不用心理医生也知道她有障碍。
  但这些心路历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她打趣,“或许我不需要化妆,或许我天生丽质。”
  他侧着头看她,笑道,“你是。”
  她笑。金无忧的优点是嘴巴甜,见到什么也夸赞,又尊重女性,从没见过他跟女人吵架,无论对方多么无理取闹,他总肯忍让,一直低声下气。
  并且他乐观。凡是出了纰漏,只要没有死人塌楼,对他来说,都轻描淡写,笑嘻嘻一句“没关系”带过,统统无所谓。
  这年头有风度肯忍让的人实在如凤毛麟角,他在圈内这样吃得开,自有其因。
  不过好脾气的金无忧也有不好摆弄的时候。
  摄影完毕,大家准备打道回府,他忽然不肯上车,打死也不走。换一招,小声哄,他也不理人。地老天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工作人员急得汗如雨下。
  正在所有人百般无奈之际,阿离低声跟她说,“有吃的吗?”
  她也压低音量,“身上带的有糖。”
  阿离言简意赅,“给他。”
  她赶忙拿出一颗双手奉给金大爷,大爷坦然笑纳,吃过之后,才肯开路。 
  “从小到大都这样,烦死了。”阿离黑着脸,“还以为自己三五岁,整日要人哄。”
  他取下墨镜,苦大仇深的,“肚子饿了就闹脾气,一定要身边的人随时随地拿得出吃的,受不了。”
  “现在有你,我总算熬出头了。”
  阿离长舒一口气,大有脱难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跟我说他们不注重外表,也有很多人跟我说他们不喜欢钱。
我的世界观很狭窄,又有推己及人的坏习惯,所以听到上述言论时会主观认定那些同志不是真蠢就是真扯淡。
绝大部分人都是属于外貌协会的…当然会有例外,但是例外是为了证明规律存在而存在的…会因为人的外部特征而对其产生一种特殊的情感。
道·格雷就是好例子,美,太美了,以至从这种美中衍生出信仰。三观不正的王尔德就是明摆着告诉你,形于外的美要比道德观和良心重要得多。
我希望事实不是这样,但我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好吧,回到油盐酱醋。
刚做了冷面,水萝卜汁,酸酸甜甜的非常开胃。
吃的时候上面铺了整层牛肉片,被舍友姑娘鄙视,我是没有肉会死星人,出要坐车吃要有肉,十分不环保。
又,前天买了黑眼苏珊,一大盆,异常娇俏可爱。




12

12、第十一章·火树银花触目红 。。。 
 
 
  拍摄渐入佳境,大场面纷纷出笼,其中一场近身肉搏戏,由金无忧骑在马上,手拿大刀插敌人颈动脉,十分兽性。
  导演盯着他手里的假硬刀看很久,不停摇头,“纸片刀太假了,拿真刀行不行啊?”
  武术指导一口拒绝,“不行,容易错手伤人。”
  “那拿钝的真刀行不行啊?”
  “危险。错手就出事。”
  金无忧也凑过来,很感兴趣地,“我也觉得真刀比较好,有质感。”
  阿离忽然扬声,“公司这次为了买意外保险,不得不远赴美国。”
  她察言观色,配合地问,“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拍戏不用替身,经常受伤,本地保险公司早已把我们列入黑名单。”
  金无忧闻言耸耸肩,伙同导演惋惜地叹息。 
  次日还是大戏,金无忧扮演的将军做战前动员,十数万火强光水银灯将他的面孔照得恍如神祗,他说,“城破无家,为国死,为国亡。”
  声音很平静,同时又隐藏着悲痛,因为预料到会输。
  可仗总是要打下去。
  金无忧明显是花了时间的,对角色理解极深,表演张弛有度,魅力发挥到淋漓尽致,所有人全神贯注地看他演绎。 
  什么都靠摄魂大法,她莞尔,卖保险、演戏、做总统、诈骗目的是要战胜群众的意志力,理直气壮赢取他们的欢心。 
  利淡妃,金无忧都是成功例子,她自叹弗如。
  不过,她又很明事理地想,总得有普通人当观众呀。
  “Cut!”导演喊。
  刚才静止的世界重新运转起来。
  金无忧走去查看监视器,身上重达十公斤的盔甲叮当响,导演与他倾谈,片刻后在扩音器里说,“来多次。”
  现场又静下来。
  她没事做,叼根棒棒糖,蹲在路边,自觉十分猥亵。
  灯光打不到这个角落,她是无关系的旁观者,不知是谁说的,做观众最高贵,不必急于演出。
  没有人注意真好,谁会专门特地无聊地针对幽暗角落的一名小角色?她可以蹭在阴凉处躲一辈子,自生自灭,闲时还可以放放冷箭。
  还有,旁观者清。
  整组工作人员,连金无忧在内,人人都有一双明亮机智的眼睛。他们叫,他们笑,低头做事,抬头看天,大家奔来跳去,远看仿佛蚁群,却又乱中有序。
  她忽然觉得这次北京之行也许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单是坐在角落静观众生相已是最佳消遣,完全值回票价。
  中饭同道具一起吃,与他干了一小扁瓶红星二锅头。 
  有群众演员身穿宽身球衣走过,她小口抿着酒,眯眼看球衣背后的夸张大字。
  上面写着:不成名,毋宁死。
  她喃喃道,“太震撼了,多年前岳飞他娘把精忠报国刺在孩儿后背,今时今日青少年把功成名就刻在心里。”
  道具啃着鸭脖子,“有什么区别呢?一样是发自心底,有血有泪的呼喊。”
  她倒吸气,不具名的道具也这样有智慧,卧虎藏龙应该在这里取景才对。
  有场戏要放烟花,预定燃放分半钟,从下午开始做准备,工作人员到处喷水,以保持场地湿润,消防车在旁待命,她特意跑到开阔的地方等着看。
  靠卡车站好,这荒野地风沙大,又干燥,绿色几近绝迹,她很不喜欢,但新月初上,一片天空同样可以观星。
  背后传来铿锵声。
  她吓一跳,“谁?”
  有人从卡车那头转过来,盔甲破旧,手臂吊着绷带,看样子是扮演伤员。 
  她和那人面面相觑,他脸庞小小,年纪很轻。
  月光打下来,他脸上闪闪发光。
  她斟酌语气,“怎么了?”
  少年摇摇头。
  是太累了吧,人累到极致,就会产生委屈感。
  她翻包,找出纸巾递过去。
  空中传来巨响,他俩一同向上望去,是烟花!
  漫天烟雨升上来,又洒下去,那些流光,慑人的艳,让你不敢逼视,却又无法移开视线,那种奢靡的绚烂,天空像是被打开了一样。
  少年忽然开口,“每天辛苦得像狗一样,又不得尊重,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他盯着空中的烟雨,它们那么漂亮,那么近,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的璀璨。
  他问,“你说,我以后会红吗?”
  她沉默,然后说,“我不知道,但你长得很好看。”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是”
  “我是化妆的。”
  他难掩失望,多希望她是有实权的人物。 
  烟花放完了,少年也走了,空气中有焦灼气味。
  她缓缓坐下来。
  在这个行业,不红,比死还惨,一定要红。 
  跟组的二十多个临记,没有固定的休息场地,化完妆爱上哪儿上哪儿。不管有没有他们的戏,必须来候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世事往往如此,一个人上去,多少人在地底下做他的陪衬,成功的人总有他的理由,因为成功了,失败的人想找个自圆其说的借口都没有。
  一排排失败的骷髅顶住一两个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成败机会差异如此大的行业,其中竞争之惨烈黑暗,可想而知。
  金无忧也是从无名氏爬上来的,个中苦辣,他一定也经历过。
  也许他的小日子过得并没有她想象的舒适。
  不久,事实证明她毕竟太天真。
  导演贵体违和,集体放假一天,金无忧招待她去市郊别墅做客,三层高的复式洋房,花园、泳池,应有的设备看来都有了。
  “你在北京有房产?”
  “不,这是租的。”他摊摊手,“阿离贪图享受,不要住酒店,我只好委屈一点,陪他挤一挤。”
  她笑不出,厕所就有她家那么大,还要“挤一挤”。
  该死的有钱人。
  她问阿离去了哪里。
  “他在上班。”
  “上什么班?”她没听懂。
  金无忧指指自己,“我是他兼职。”
  她睁大眼睛。她是小市民,她很难想象会有老板同意员工告假长达半年。
  金无忧说,“阿离的正职是炒股票,即日入货抛货,没有老板,不用请假。”
  她点点头。
  然后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笑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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