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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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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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听见,神情仍然认真而仔细。
  终于画完了,她站起身,把纸条拿高,看了一会后,很得意地笑着。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赶紧拿起皮包,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于是眼睛中,到处充满了夜玫瑰。
  我立刻站起身,跑出办公室,冲下楼。
  因为我突然很想看到叶梅桂。
  可是我不知道叶梅桂上课的幼儿园在哪里啊。
  我只好先跑到原杉子的咖啡店,问她幼儿园在哪?
  疏洪道果然也在那里。
  “出了店门口,你先左转。看到一家西服店后,再右转。”
  原杉子还没开口,疏洪道便开口说。
  “然后呢?”
  “然后直走,走到有红绿灯的交叉口,再右转一百公尺就到了”
  “谢谢。”我马上转身。
  “就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喂!”我又回过头,瞪着疏洪道。
  原杉子笑了笑,叫我跟她走到店门口,然后指出详细的方向。
  我说了声谢谢,便转头往前飞奔。
  一直跑到幼儿园门口,我才停下脚,喘气。
  我走进幼儿园,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歌声,循声一看,看到叶梅桂正在户外,教小孩子唱歌。
  在我右前方20公尺处,叶梅桂背对着我,坐在草地上。
  她前面的小朋友们也都坐在草地上。
  她有时双手轻拍、有时嘴里唱着歌,身体也不时微微摆动,我偶尔可以看见她的侧脸。
  这神情,跟学姐在广场上教“夜玫瑰”时,是一样的。
  两朵夜玫瑰的影像,又开始在我心中,交错与重迭。
  直到叶梅桂好像发觉背后有人,转过身,看到我。
  叶梅桂突然站起身,向我跑来;我也朝着叶梅桂,跑去。
  我们相遇在一颗树旁。
  这情景,跟“The Last Dance”中,我跟学姐在“夜玫瑰”出现时的样子,是一样的啊。
  “喂!”
  叶梅桂叫了我一声,我又离开夜晚的广场,回到白天的树旁。
  “喔。”
  “喔什么喔。”她瞪了我一眼:“你来这里,就是要喔给我听的吗?”
  “不能用喔吗?”
  “不行。”
  “嗯。”
  “嗯也不行!”
  “那”我想了想,搔搔头:“你好吗?”
  “我很好呀。”
  “吃过午饭了吗?”
  “当然吃过了。”
  “那你就不饿了吧?”
  “废话。”她又瞪我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因为想说话才来这里的,我是因为想看看你。”
  叶梅桂脸上微微一红,过了一会,才低头哼了一声:“又骗人。”
  我们静静地站在树旁,没多说话。
  我一直看着低头的叶梅桂,有时我闭上眼睛,有时把眼睛睁开。
  闭上眼时,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睁开眼时,看到的也是夜玫瑰。
  不管是叶梅桂或夜玫瑰,我在心里看到什么,也会在眼睛中看到。
  当叶梅桂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晕,我就会看到夜玫瑰娇艳的花瓣。
  当风扬起叶梅桂的发梢,我就会看到夜玫瑰的枝叶,随风摇曳。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叶梅桂抬起头问我。
  “原杉子告诉我的。”
  “哦。”她又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看我?”
  “是啊,为什么呢?”
  “我在问你呀。”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看到你。”
  “嗯。”她笑了笑:“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呀。”
  “嗯。终于看到了,真好。”
  “你不应该跑来的,我们晚上就可以见到面了。”
  “嗯,说得也是。可是我老觉得上班前看不到你,很不习惯。”
  “笨蛋,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是真的不习惯。”
  “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出门好了。不过”叶梅桂看着我:“你那么贪睡,要你早起大概很难吧。”
  “不难,一点都不难。”我赶紧摇摇手:“我一定早起。”
  叶梅桂听完后,笑了起来。
  “好吧,你回去上班吧。”
  “嗯。晚上你会回家吧?”
  “废话。我哪天不回家?”
  “真好。我晚上又可以看到你了。”
  “嗯。今天别在外面买饭回来吃了。”
  “喔?为什么?”
  “在家里吃就好。”
  “我买饭回去后,也是在家里吃啊。”
  “笨蛋,今晚我煮饭。”
  “有煮我的份吗?”
  “当然有!”叶梅桂又瞪了我一眼。
  “那我回去上班了。”
  “好。”
  我走了两步,往左边回过头:“玫瑰。”
  “干嘛?”
  “请多保重。”
  “无聊。”
  我又走了两步,这次是往右边回头:“玫瑰。”
  “又想干嘛?”
  “再让我看你一眼吧。”
  “你有病呀!”
  我再往前走,停下脚步又准备要转头时,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可以把头再转转看。”
  我二话不说,很阿莎力地跑掉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边走边想,为什么迫不及待想看到叶梅桂呢?
  在等着过马路的空档,我突然想起,刚刚转头回去看着她的动作。
  最后一次看到学姐时,学姐也是这样回头啊。
  这应该同样都表示一种依依不舍啊。
  绿灯刚亮起,我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
  咦?这是也门步啊。
  以往学姐在唱“花影相依偎”时,我总是专注地聆听,于是脚下的舞步,便会凌乱。
  难怪我老记不起来“花影相依偎”时的舞步。
  我终于想起来了。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这就是“花影相依偎”
  时的也门步啊。
  我还记得,由于我双脚的动作跟学姐是相反的,所以学姐是用左脚往前轻轻扫过。
  她扫起左脚的动作非常优雅,好像根本不会扬起地面的沙。
  关于“夜玫瑰”的记忆拼图,我终于完全拼起。
  是的,我一定是把这张图,埋藏在心海里面,很深很深的地方。
  久而久之,水面上的泥沙开始沈淀,完全覆盖了这张图。
  忽然海面起了风浪,底层的泥沙被卷动,于是露出了这张图的一角。
  然后风浪愈来愈大,所有覆盖在图上的泥沙都被卷起,于是整张图的样子,又出现了。
  但是,是谁造成风浪呢?
  一定是叶梅桂。
  当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她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海面就开始刮起风浪,因此露出图的一角。
  然后是叶梅桂的眼神、声音和动作等等,加大了风浪的强度,最后终于卷走了覆盖在图上的,所有泥沙。
  于是学姐的眼神、学姐柔柔软软的声音、学姐白净脸庞上褐色的痣、学姐唱夜玫瑰的每一句歌声、学姐跳夜玫瑰的每一个舞步我全都记起来了。
  马路上的红绿灯,不断地交换红色和绿色,正如现在的我,不断地交换“过去”
  和“现在”一样。
  我一直呆站在路旁,却觉得像正站在海堤上,而回忆恰似迎面而来的海啸,把我完全吞没。
  其实我在广场上的回忆,只到最后一次看见学姐为止。
  夜玫瑰不仅是学姐在“The Last Dance”指定的最后一支舞,也是我在广场上的,最后一支舞。
  从此之后,我就不再到广场了。
  因为我相信,广场上没了学姐,就像圆没有圆心,是没办法再围成一个完整的圆。
  学姐走后两三年内,即使一个简单的呼吸,也很容易让我想起学姐。
  我还记得,我每晚睡觉前,我一定要跟自己说一句:“我喜欢夜玫瑰。”
  我很努力记下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语气,因为学姐说过:“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你一定要再说一次。”
  我也试着多说话,多跟自己说话,也多跟别人说话。
  可是我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啊,我的话不多。
  但学姐要我多说话,我就多说。
  后来开始养狗,我也跟狗说话。
  久而久之,我发觉身上涂满了好多色彩。
  但就像让熊猫拍彩色照片一样,熊猫本身依旧是黑白的。
  只有背景换成彩色。
  即使是彩色的照片,我仍然是黑白的熊猫啊。
  “小柯!”
  我的右手被用力摇了几下,我醒过来,感觉全身湿漉漉的。
  那是因为我刚从回忆的洪流中,被拉起。
  “怎么站在路上发呆呢?”疏洪道拍拍我肩膀:“回去上班吧。”
  “喔。”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跟在疏洪道身后,慢慢走回公司。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不知道吗?”
  老板看到我们,很生气地说:“如果不想干了,干脆就写辞呈给我。还有你,小柯。”
  老板指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办公桌要收拾干净!”
  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进他的办公室。
  我到这时才完全清醒。
  “我们每天都加班,也不给加班费。才迟到一下子,却那么计较。”
  老板走后,疏洪道跟我说。
  “你去跟老板讲啊。”
  “讲什么?”
  “讲加班不给加班费,就不应该怪我们迟到。”
  “你说得对。”疏洪道站起身,激动地说:“我去跟他说!”
  “喂!”我赶紧说:“我开玩笑的。”
  但疏洪道还是毅然决然地,昂首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过了一会,疏洪道走出老板的办公室,说:“我讲完了。”
  “老板怎么说?”
  “他说我说得对。”
  “真的吗?”我很疑惑:“所以呢?”
  “所以我们今天晚上要留下来开会。八点开始。”
  “什么?”
  “我跟老板说,因为我们下午迟到,所以如果晚上不留下来开会的话,我们的良心会不安。”
  “喂!”
  这个混蛋,我晚上要回家跟叶梅桂吃饭啊。
  我坐在办公桌前,试着静下心来工作。
  但这实在很困难,因为学姐、叶梅桂和夜玫瑰一直来找我。
  我脑海中的场景,也不断在客厅与广场之间变换。
  “夜玫瑰”的记忆拼图已完全拼起,我可以看清楚这张图的全貌,但是,正如最后一次见到学姐时,学姐问我的那句话:“你觉得夜玫瑰是什么?”
  除了是一首歌、一支舞,或是一个人(无论是学姐或是叶梅桂)以外,夜玫瑰还可以代表什么呢?
  我就这样呆坐在办公桌前胡思乱想,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喂。”我好像听到叶梅桂的声音。
  完蛋了,我一定错乱了,我的耳朵竟然可以在公司内听到她的声音?
  难道不仅是“心中有夜玫瑰,眼中自然就会有夜玫瑰”,而且还有“心中有叶梅桂,耳中自然就会有叶梅桂”?
  “喂!”
  我不禁回头一看,叶梅桂竟然站在我身后。
  “咦?”我站起身说:“你怎么会从我心里面跑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叶梅桂的脸上微微一红。
  我拉拉她的衣袖、拍拍她的肩膀、摸摸她的头发,然后说:“你是真的存在啊。”
  “废话。”
  “喔。”我回过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问你们公司楼下的管理员,他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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