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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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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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明远双眉紧蹙,道:“湄妹,我此时还有几分相信胡子玉所育,我进‘幽灵谷’拜师,便是为了报却杀父深仇之故,师傅绝对不会阻止我为父报仇,但……他……他却不让我杀‘雪海双凶’!”

他因为心中越是怀疑,因此讲到后半截,已然不称“师傅”,而只是称“他”!

萧湄本来,也是一身武功的江湖儿女,但是她自从和韦明远相恋以来,却是不免儿女情长,在她的心目之中,不论如今的“幽灵”,是真是假,最好不要去意他,更最好不要违他之意,因为这样,她才能平平安安地与韦明远厮守一辈子!

听了韦明远的话后,她正想劝韦明远几句,但就在此际,忽然一个曼妙已极的声音,传到了两人的耳中,那声音道:“铁剑未染仇人血,忍辱偷生却为何”。正是刚才韦明远的长吟之句!

韦明远和萧湄两人,不禁一怔,萧湄道:“远哥,莫非仍是回声?”

韦明远道:“绝无此理!”

扬声道:“何方朋友,朗吟在下刚才的诗句?”又是一阵回声过处,却是寂然无声,但过不片刻,却传来一阵呜咽呜咽的洞箭之声。

那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悲切之极,感人之极,令得韦明远觉得恨不得长啸竟日,以泄胸中愤闷之气。听了一会.将剑入鞘,道:“湄妹,那入深夜吹策,有如此清兴,必非俗人,我们何不循声前往,与他论交,以度此漫漫长夜?”

萧循听了,心中大是不乐,因为那吹箫之人,和刚才曼声吟哦,分明是一个人。也就是说,一定是个女子,韦明远未和她见面,已然心神响往,若是见了面,何难移情别恋?

有了这一层顾忌,因此摇了摇头,道:“远哥,我不去。”

韦明远一笑,把住了她的玉臂道:“湄妹,你不是曾经说过,‘与我永不分离,难道我一个人去,’你竟然不肯眼来不成?”

萧湄嫣然一笑,道:“我就不信我不去,你一个人就会离开我!”

韦明远道:“湄妹,武林中奇人异土,我们多识一个好一个,你为什么不肯去?”

萧湄转过身去,“呸”地一声,道:“说什么武林异,你分明是听得人家声音曼妙,想去趁机结识,却又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来!”

女儿家娇憨之态,实是难以形容。韦明远扳转了她的肩头,笑道:“湄妹,我若是这样的轻薄之人,又怎样值得你如此深切相爱?”

萧湄俏脸一红,道:“不理你!”向外跑了开去。

韦明远一个起伏,便已追到,道:“你不理我?那我却找谁理去?”

萧湄一笑,道:“我!”

两人仍然是把臂缓行,那时候,洞箫之声一直未曾停过,而且,萧声仍然是那样地呜咽动人。韦明远实在忍不住,道:“湄妹,我们先看一看如何?”

萧湄拗不过他,只得道:“好是好,可是你见人家美貌姑娘,却是不准动心!”

韦明远哈哈一笑,以不说话来作答复。两人细细辨别了一会,听得那萧声,像是从对面一座山峰顶上传来。因此立时下了始信峰,但到了始信峰下,却又听得那策声,只在前面不远处。

韦明远朗声道:“何方高人,月夜弄萧,不知在下等可有缘识?”

在韦明远讲话的时候,那策声略为低沉了些,但韦明远话一讲完,策声重又高亢。两人均听出,音律之中,颇有延窖之意,对望一眼,仍向前驰去,转过了一座山头,只见前面峰下,一个石坪之上,竹篱参差。篱内有着三间茅屋,正中一间,还透出昏黄的灯光,一条顾长纤细的人影,正缓缓向屋中走去。韦明远道:“想不到黄山深处,还有人隐居,咱们就作个不速之客!”.

萧猖见那女子的身形,如此婀娜苗条,心中又有几分不自在。但是她究竟不比世俗儿女,虽然心中略有酸味,却还不至于就此不让韦明远去。两人轻展轻功,来到了茅屋前面,韦明远道:“在下韦明远、萧湄两人,深夜来访,主人莫怪!”

只听得屋中人道:“两位光临,蓬革生辉,请怨我疏懒,不会待客,两位请进!”那声音正是刚才高吟诗句,那个曼妙已极之声!韦明远再不犹豫,推开竹篱匣向茅屋走去,来到茅屋面前,偶一旁顾,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叫起来,后退了一步,满面诧异!

萧湄见韦明远突然之间,如此吃惊,也不禁一怔,忙道:“远哥,你怎么啦?”

韦明远尚未回答,已听得屋中人道:“必是门外两尊石像,惊了来客!”

萧湄定了定神,循着韦明远的目光,向旁看去,只见在茅屋之旁,竖立着两尊和真人一样大小的石像。那两尊石像,不但面部雕造得栩栩如生,而且,身上还真的穿着衣服,衣挟临风飘动,看来更是和真人一模一样!

那两尊石像,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中年女子,两人正在对望,眼神之中,充满了恩爱之光。萧湄看了一会,不知道何以韦明远这等本领的人,见了这两尊石像,尚会吃惊。

正待发问,韦明远已然向她作了一个手势,不令她出声,附幽灵”见了多次面,但是那假“幽灵”却因为自知身材、声音,都和姬子治相似,却只有面容不像,所以总是以黑纱蒙面,以致萧湄也不知道真的姬子洛是什么样子的。但韦明远自然一看便明白,是以才心中吃惊,低声吩咐,要萧湄小心应付。

两人在门外呆了一会,只听得茅屋之中,那曼妙已极的声音又道:“两位不需惊怕,那两尊石像,是我手制,虽是像人,但总是石像,两位既然来访,为何在门外踌躇不入?”

韦明远忙道:“阁下工艺,实在令人叹服之至,既然延客,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一探手,把位了萧湄的手臂,“呀”地一声,推开了竹篱。

才走进那小小的院落,便见茅屋之中,灯光一闪,纸窗之上,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身形颁长炯娜,只看身形,也可以知道是一个美貌少女的影子,娉娉婷婷,来到了门前,并将门打开,现身出来,道:“寒夜客来茶当酒,合下只有一壶好茶,若两位不嫌寒酸时,不妨进来,作个竞夜长谈。”

韦明远和萧湄两人,一齐抬头向屋主人打量。一看之下,两人皆是一呆。

只见站在茅屋门口的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月光照映之下,她雪也似的肌肤上隐泛银光,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腰间结着银白色的德。除却一头青丝,两弯峨眉,和一双黑如点漆,澄若秋水的眼睛以外,全身皆是白色。

韦明远的发呆,是因为那少女的那种清丽脱俗,世所罕见的美丽。

“五湖龙女”萧湄,本来便已然是绝色少女,若是硬要和那少女作较的话,本来也难分轩轻。但是萧湄的美丽,却是人间的,世俗的。而那个少女的美丽,却几乎是不属于人间所有!

萧湄一见那少女如此美丽,自己也不禁自惭形秽,本来,她在听到那曼妙的声音之际,便已对韦明远硬要寻到此人,心中表示不快,一见对方美丽无匹,心中更是一怔,回头一看韦明远,却见他双眼定在那少女身上,一眨也不眨眼。

韦明远绝不是好色之徒,但是爱美之性,人皆有之,见到一个美丽的少女,谁都会为她所吸引。韦明远当时的情形。便是如此。

但是看在萧湄的眼中,观感便大是不同,顿时之间觉得大不自在,心中冷笑一声,此时一碰韦明远道:“远哥,你怎么啦?连主人的姓名都不请教,就呆鹅似地望着人家作甚?”。

韦明远听出萧湄话中有骨,俊睑一红,也不答辩,一揖到地。道:“在下韦明远,这位乃是‘五湖龙女’萧湄,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乃是绝顶聪明的人,焉有看不出萧循心中,已然大是不乐之理?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姓杜,叫素琼。”

一面说,一面将韦明远和萧猖两人,让进了茅屋,只见一‘进门,便是一个小小的厅堂,桌椅皆是竹制,清雅之极。墙上,接一枝长萧,其色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

韦明远坐了下来,萧媚好象是怕他被什么人抢了去似地,紧紧地挨着他坐。杖素琼却仪态大方,坐在对面,道:“两位夜游黄山,清兴不浅,但不知两位师承何人,不知可能见告?”

话虽然讲得极是客气,可是一开口便问人家师傅是谁,未免有一点瞧不起人的意味在内,于江湖礼数,大是不合。但是看杖话,却被韦明远使眼色制止住。

萧湄心中,更是不乐,但她却也无法发作。

需知萧湄在洞庭湖的时候,湖中人物,见了她莫不恭恭敬敬,称她为“二小姐”,连“五湖龙王”萧之羽,见了她也是退让三分。

因为萧湄乃是娇纵惯了的人,此时虽然尚未发作,但是却已经不快到了极点!

韦明远向萧湄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反问道:“不知姑娘何以在屋外,制了两尊石像,敢问石像生人,和姑娘有什么关系?”

杜紊琼秀眉徽扬,面上略有惊讶之色,道:“难道韦小侠竟认出那两尊石像是谁么?”

韦明远心想,要探她来历,如果有关自己的事一点不和她说,她也——定不肯回答,看她一个人敢在这样的深山之中居住,定然不是等闲人物!

略想了一想,便道:“我只识得那个男的,乃是‘幽灵’姬子洛。”

杜累琼面上惊讶之色更甚,道:“不知韦小侠今年贵庚几何?”

韦明远一怔,暗付她问我年纪作甚?忙道:“我今年二十岁了!”

一旁“五湖龙女”萧湄心中的不快,又增加了几分,冷笑一声,道:“杜姑娘先问人家师承,又问人家年纪,问得这等仔细,却是为何?”

萧湄这几句话,说得甚是露骨,人人皆可以听出她的含意,冰雪聪明的杜素琼,自然便是一听便知,俏脸略红,转向萧湄,道:“萧姑娘莫会错了意,我是说‘幽灵’姬子洛,隐居‘幽灵谷’多年,韦小侠不知是在何时见到他的,若是在他隐居‘幽灵谷’之前见过,必然也识得身旁女子是谁,而今韦小侠只识姬前辈,莫

非是在他隐居‘幽灵谷’之后,见到他的么?”

韦明远听杜家琼讲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禁大为叹服,更是感到在她的前面,绝无若何秘密可言,便道,“不瞒杜姑娘说,因身负血海深仇,是以曾进入‘幽灵谷’,拜在思师门下!”

杜素琼睑上,突然飘过了一丝悲戚之色,喟然而叹,道:“韦小侠既然已经艺成出山,如此说来,姬老前辈他已要追随他的爱妻‘天香娘子’,于九泉之下了?”

“幽灵”姬子洛是否死去,这一个问题,连韦明远自己都不明白。

因为他虽然听了“铁扇赛诸葛”胡子玉一番话,但心中终于只是疑信参半,不能肯定目前所认的师傅是真是假。

因此,对于社素琼的问题,他也感到极难答复,想了半晌,道:“恩师并未自杀,他说要做十年人,然后再说!”

杜素琼意似不情,道:“有这等事?”

萧湄刚才出言讥讽了杜素琼几句,但是却被杜素琼态度和蔼,解说了开去,她心中一直不乐,此时,又插言道:“远哥岂是随便说话之人,再过大半个月,他便要与我们在始信峰顶相会了!”

杜素琼一笑,道:“我并不是说不清韦小侠之言,而是姬前辈为人,言出必行,绝不反悔,绝不会在十年之后,又得传人,而仍然偷生之理!”

韦明远听了,心中不禁一动,忙道:“杜姑娘对于思师为人,如此了解,不知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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