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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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 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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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笛音,忽然拔了个高,变得极其尖锐,那种单调复尖锐的一个单音,有如一根针样的尖锐,透过了薄薄的耳膜,直穿进人的脑海,即使用手掩遮,也阻挡不住。这才知道,何以君无忌此时此刻摆出了这副姿态,显然已料到对方笛音,非同小可,势将摒除万念,以无比静功,与以对抗了。
君无忌果然心存此想,他做事稳而后动,总是不急不躁。沈瑶仙却是自恃聪明,凡事不甘示弱,即使暂时的静止,也认为是对敌人的一种屈服。“摇光殿”武学,博大精深,凡武林各门派内外功力,无不在其参考攻研范围,“摇光殿”殿主李无心为人自负,目高于顶,自然与她一身奇异的武功有关,沈瑶仙既是她身边爱女,耳濡目染,多少也感染了她的骄傲习性。她却是忽略了,眼前“九幽居士”这个大敌,即使李无心亲自在场,也不敢对他掉以轻心,沈瑶仙却偏偏对他心存忽视,不甘雌伏地要与他别别苗头。
坐是坐下了,手中长剑犹是不肯放下,圆睁着一双大眼睛,不时地向着四下里巡视着,只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咸信都无能逃过她的细致观察。这么一来,自不免有所分心,随即予敌人散发而出的笛音以可乘之机。一种朦胧意态复又懒散的感觉,首次让她有所感觉,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坐在她身边的君无忌立时有所察觉,蓦地圆睁双目,霍地递出右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掌。
沈瑶仙全身为之一震,有如当头一声棒喝,顿时大生警觉。
“盖老魔笛音厉害,姑娘切记大意不得!”话声方出,由于有所分神,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你……”沈瑶仙推了他一把,用着满含柔情的眸子,似笑又嗔的“盯”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还说呢!管管你自己吧!
经此一来,二人谁也不敢大意,顿时收定心神,企冀以静制动。
沈瑶仙再效前法,用一只手掩住左耳,却不能像上一次那样收到效果,因略微分神,又即觉出心神恍惚,这才知道厉害,再也不敢大意。
二人定力功夫,毫无可疑,一般情况下,可以立刻入定,进入绝对静止状况,只是眼前情况却大有不同,乃是因为大敌当前,随时还需防止着对方出手加害,姑不论强敌韦一波、茅鹰的随时兔出,即一般性的细小暗器,也不能不防,这么一来,要想完全静止,简直不能,更何况发自“九幽居士”的笛音,干扰心神,几至见隙就钻,如此情况下,两个人期期共许,勉力强定,简单像在忍受着一种酷刑,一时却是无可奈何。
盖九幽这曲笛音,较前番之“断肠泣血”更加厉害,笛音里混合了他独家创始的极阴至柔内气真力,初听时只不过心神恍惚,有些困倦,此时若是不能有所振作,收定心神,接下来便休想摆脱,直至骨柔筋疲,全身瘫痪,任人宰割。
是时,万籁俱静,只一曲婉转幽柔。盖九幽想是动了怒,决计要给两个年轻人一个厉害,眼前笛曲乃“九幽三绝”中最具威力的“奈何泣血”曲,真正是难以名状的“奈何”。
君无忌、沈瑶仙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以二人功力,若是专一应付对方笛音,尚可无虑,眼前情形可就大有不同,盖九幽老谋精深,诡异莫测,这曲“奈何泣血”,在他努力运施之下,竟自具有不可抗拒的奇妙威力,大大震撼了他们二人,片刻之间,已现出疲困神态。
黑暗中,现出了四个人来。毫无疑问,乃是出自对方阵营,各人手里拿着一口长刀,幽灵也似地配合着轻巧脚步,直袭眼前。
这番情景,君无忌、沈瑶仙俱都感觉到了,可是各人想法却迥异不同:君无忌的表情宛若未闻,意在容忍,非到万不得已的一霎间,不会显现出任何异动;沈瑶仙的想法不同,宁可在事发之前,先予敌以重创,或使其知难而退。二人不同的想法,渊源自各人不同的个性,也都有自恃的理由。
一曲“奈何泣血”兀自呜咽地在继续吹奏着,此时此刻毋宁已是到了最为严重的紧要关头,透过听者二人的一双耳鼓,自此而散置全身上下的感受,宛若万蚁爬行,厉害处在于,对于这般感受,你却不能丝毫在意,一经领会,顿时就着了“魔相”。这般透过笛音的攻心战略,果然厉害,只是你果真自始至终,就对它置若罔闻,不把它当上回事,丝毫不以之为念,它却也就无可奈何,微妙处端在此“奈何”二字,“奈何泣血”这个名字便因此而起。
四个人极其轻灵地已来到了眼前,却是分散于四个不同角度,向着正中的二人集中。
君无忌正自为着沈瑶仙不能专注而担心,待将伺机略与暗示,对方四人已猝然袭近,出手发难。
来者四人,既为深精武术的大内卫士,又经雷门堡严加训练,熟悉眼前的阵战,配合着盖九幽诡异神妙笛音出手,真有鬼神不测之能。满以为君无忌、沈瑶仙二人,此时此刻受困于九幽神君的一曲魔笛,早已不堪支持,即使仍能保持清醒,也已形同瘫痪,大可随意宰杀。又以四人眼前这个联手阵法,互为表里,层层杀机,漫说是二人受困于笛音干扰,即使没有笛音助阵,设非熟悉阵法,也万难逃过。却是不知,沈瑶仙该是何等细心聪明之人?摇光殿秘功,突出显示着逞强好胜,绝不吃亏的先决原则,“敌不出手,我不出手,敌若出手,我当出手于敌之先,而制其于死命”,多年来,李无心即依此项原则,创就各剑技奇招,沈瑶仙既是她身前最所钟爱的义女,自然承袭了她的一系列秘功,手法绝无二致。
说时迟,那时快,四把长刀,宛若四道闪电,骤发自不同角落,齐向君无忌身上攻到。
这是因为,君无忌乃是此一行他们所主要意欲杀害的对象,沈瑶仙只是半途加入,即使也已反脸为仇,终是次要对象。
四刀阵势,看似同出,其实却有先后顺序,层层相联,前后呼应,妙在一气出手,猝然加诸人身,其凌厉可想而知。
看似静坐无知的君无忌忽然睁开了闭着的一双眼睛,却不知沈瑶仙竟已抢先他一步出手。仍然是诡异莫测的“无心剑”术。随着她的剑尖指处,第一名剑手,首先遭难,惨叫一声,咽喉部位首先为剑尖所穿,死于非命。其时,沈瑶仙却已跃身而起,穿梭于对方剑阵之中,刀剑交辉里,第二名、第三名剑手,相继跌落于血泊之中。
沈瑶仙自出道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展示无心剑术,正是“摇光殿”最称奇妙的剑法,一经施展,果然有鬼神不测之妙。三名剑手的出手不能不说快速凌厉,只是敌方沈瑶仙的出手,堪称玄妙,这种出自李无心自创的“无心剑”术,除了其快如闪电之外,其它玄奥之处,却非他们所能理解,俄顷间已死于非命,做了剑底游魂。
第四名剑手,目睹后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刀势方出,忙即收回,随着一个鲤鱼倒翻之式,“哧”纵身于两丈开外。沈瑶仙早已照顾到了他,清叱一声,已自跟进。这人反身回刀,一刀劈风,待向沈瑶仙胛间劈去,只是这个意念,未及全现,已先着了瑶仙诡异剑招,也只是剑光一吐而已,似及未及,长剑已破喉而过,这人发出了嘶哑的一声闷吼,便自撒刀倒地不起,一时间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沈瑶仙运施无心之术,一鼓作气,连杀四人,余勇可贾,却不知剑势方歇,脚下已无能为力。原意作势,纵回无忌身边,殊不知脚下方移,已是后继无力,扑通,坐倒地上。
毕竟,九幽老人的“奈何泣血”非比寻常,沈瑶仙果真一鼓作气,自始不衰,笛音倒也一时无隙可入,中途一歇,便自后继无力,再想收定心神,哪里还来得及?顿时败象昭然,坐倒地上。
黑暗里有人冷哼一声,快若飘风地闪来一人。正是绾统全阵的雷门堡当家弟子“摘星拿月”韦一波。随着他前进的势子,叮当一声,已磕开了沈瑶仙看似无力的宝剑,右手残月状的一轮剑影,待将向瑶仙挥落而下。
疾风突袭,君无忌已当面而立。明知此时现身动手,较诸沈瑶仙并无二致,终不免为笛音所乘,授人以首,不忍沈瑶仙代己受害,君无忌也只有奋死一拼了。
长剑撩处,“当”一声,火星四溅里,磕开了韦一波的残月短剑。一触即收,第二剑“蝶舞花酣”,紧接着由腕底翻飞直出,正是他多年来剑学精粹,其内蕴涵着凌厉的剑魄阳罡,正是为解救沈瑶仙的一时之难,才不顾一切地施展出来。
韦一波自然识得厉害,左手日月剑反撩而起,急欲招架,却不意接了个空,对方长剑忽发奇光,闹海银龙般地已直劈下来。随着凌厉的剑势,韦一波扭身作势,那副样子就像是一条蛇,似乎他已看出了对方剑势的诡异,施出了雷门堡“梅花三颤”的绝技。
也亏了他这一手“梅花三颤”,使他险险乎躲过了君无忌的凌厉杀招。尽管如此,剑势过处,哧然作响,却把他长衣下摆老长的一大截,整个的给斩了下来。韦一波那等内涵、沉着之人,亦不禁吓得神色突变。两手突分,噗噜噜衣袂飘风声里,已腾出了八尺开外。
这一霎君无忌本可乘胜急追,无如一旁的沈瑶仙已明显的现出不支,顾彼失此,显然不智。有此一念,他也就没有乘势急追,反身急抄,向着沈瑶仙身边袭来。
却只见一条人影,急扑而进,手起刀落,待向沈瑶仙身上落下,却为君无忌长剑迎了个正着。
那人只以为自己乘虚而入,必能得手,却不意君无忌心细如发,忙中不乱,这一剑颇有“四两拨千斤”之妙。这人刀势如此之猛,偏偏对方长剑如绵,一韧一弹,已引开了他的刀势,紧接着剑光闪处,已把他那只持刀的手,连着臂根整个的斩落下来。
君无忌剑势急出,滴溜溜一个打转,已到了瑶仙身边,单手抄起她的右臂:“走!”刷一刷一刷一连三个快速腾身,扑出十数丈外。
皓月当头,玉宇无声。一片波光,荡漾眼前,映着月光,远山近树,尽现眼前,咫尺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世界。夜风徐徐,颇有了几许寒意,却吹不散那如胶似膝、几乎与空气凝聚一体的呜咽笛音。
盖九幽的这一曲“奈何泣血”,真有鬼神不测之异,给人的感受,驱之不去,挥之不离,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真个厉害得紧。
君无忌突然听见了,便似兜心着了一记重拳般的震憾、无力。
此时此刻,却不见一个循势追击的敌人。
明月、波光、树影、笛音……该当是何等一幅诗情画意?偏偏两个人无福消受,面对着静静的一波湖水,君无忌一手拥着佳人,一手杖持长剑,几度作势,待提真力,打算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终不能称心如愿,便自嗒然无声地垂下了手上的长剑,长叹一声:“我们输了……”偏过脸来,近睇着瑶仙,她的那张脸,就枕在他雄阔的肩上。其时美目半眇,秀发蓬松,玉立长躯,就像是为人抽去了骨头般的无恃,无力地瘫在了他的怀中……
“我们输了么……无忌……”一丝苦笑,轻轻泛自她百合花样的脸上,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力不从心,何以君无忌却能支持着不曾像自己一般地倒下去?由此而观,他的定力,已是远远的超过了自己,若非是为了自己,或许他已踏波渡水,摆脱了这一时之难,看来自己的出现,非但未能帮上他什么忙,却反倒拖累了他,一时心里好不恻然。
然而,这一霎却又是那样美好,倾倒在情人的怀里,近窥着他的丰采,聆听着他的心跳与呼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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