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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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启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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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想原来每人都有一堆煤和焦炭吧。”朱莉娜问道,其兴趣之浓,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是的,而且便宜。”
  “什么人都可以去买,而且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用不着填写什么革子,另外那时候也不存在短缺吧?有很多煤吧。”
  “各种类型,各种质量——不像我们现在的煤,全是矸石。”
  “那一定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朱莉姬带着敬畏的口吻说道。
  布莱克洛克小姐微微一笑。“回想到过去,我的确这样看。可忽然间我变成了一个老太婆。我偏爱我那个年代,这是很自然的。但你们年轻人就不应该这样想了”“在过去我就用不着工作了,”朱莉姬说,“我只需呆在家里,弄点花儿,写点儿便条什么的……以前的人为什么要写便条?便条又写给谁?,‘”写给像如今你们打电话去的人,“布莱克洛克小姐目光闪亮他说,”我相信你甚至不知道怎么写,朱莉娅。“
  “不是按那天我发现的那本有趣的《书信大全》的方式写?老天爷!它居然教你怎么用正确的方式去拒绝一个鳏夫的求婚。”
  “我怀疑你会照你想象的那样欢喜呆在家里。”
  布莱克洛克小姐说道:“过去有家庭责任,你知道。”她的声音变得干巴巴的,“不过,我对这些知之甚少。我和邦尼,”她怀着爱意朝多拉·邦纳微笑,“很早就进人了劳动力市场。”
  “啊,是的,的确是的。”邦纳小姐附和道“‘那些调皮的孩子,我决忘不了他们。当然,利蒂很聪明,她以前是个商人,是一个大金融家的秘书”门开了,菲利帕·海默斯走进来,她身材修长,相貌标致,面容憔悴。她吃惊地环视着房间。
  “哈罗,”她说,“有晚会吗?可没人告诉我呢。”
  “当然,”帕特里克大声说道,“我们的菲利帕不知道。我敢打赌,她是奇平克里格霍恩惟一不知道的人。”
  菲利帕面带疑惑地望着他。
  “你瞧这儿,”帕特里克戏剧性他说,一面挥动着一只手,“谋杀现场!”
  菲利帕·海默斯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这儿,”帕特里克指着那两大钵菊花,“是花圈,这几盘酥皮干儿和橄榄代表送葬的烤肉。”
  菲利帕面带困惑地望着布莱克洛克小姐。
  “这是个玩笑吗?”她问道,“我在理解玩笑方面一向都很迟钝。”
  “这是个肮脏的玩笑,”多拉·邦纳使劲说道,“我压根儿就不喜欢”“把启事拿给她看,”布莱克洛克小姐道,“我必须去把鸭子关起来。天黑了,这会儿他们也该到了。”
  “让我去吧”菲利帕说。
  “当然不行,我亲爱的。你才干了一天的活儿”“我去,利蒂姨妈。”帕特里克自告奋勇。
  “不,你别去,”布莱克洛克小姐断然道,“上次门闩你就没有闩好。”
  “我去吧,利蒂,亲爱的,”邦纳小姐叫唤道,“真的,我愿意去。我这就去穿上高统套鞋——咦,我把羊毛背心搁哪儿了?”
  但是,布莱克洛克小姐带着微笑,已经离开了房间。
  “算了,邦妮,”帕特里克说道,“利蒂姨妈做事那么讲效率,她决不容忍别人为她做事儿。她真的什么事都宁愿自己干”“她喜欢这样。”朱莉姬说。
  “我可没见过你自告奋勇帮什么忙。”她哥哥说。
  朱莉娅懒洋洋地笑了笑。
  “你刚才还说利蒂姨妈喜欢自个儿做事儿,”她指出道,“再说,”她伸出一条裹着透明长袜的漂亮的腿,“我穿着我最好的袜子呢”“穿着丝袜死!”帕特里克用朗诵的声调说道。
  “不是丝的——是尼龙,你这白痴”“那可没这么好听。”
  “谁能行行好跟我说说,”菲利帕大声哀鸣着,“干吗大家都一个劲儿地谈论死?”
  大家都争着给她讲——却都找不到《消息报》,以便指给她看,因为米滇把报纸拿到了厨房。
  几分钟后布莱克洛克小姐回来了。
  “行啦,”她轻快他说道,“办妥了”她瞥一眼钟,“六点二十。有人很快就要到了——除非我对邻居们的估计完全错了。”
  “我看不出干吗一定有人来。”菲利帕迷惑不解他说。
  “看不出吧,亲爱的?……我敢说你是看不出的。可大部分人却比你好事。”
  “菲利帕对生活的态度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朱莉娅相当恶毒他说。
  菲利帕没有答腔。
  布莱克洛克小姐扫视着客厅。米滇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摆放了雪利酒和三碟橄榄、酥皮于儿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糕点。
  “帕特里克,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把托盘——如果愿意连同桌子——从墙角搬到另一间屋子的凸窗那儿。毕竟,我不是在开晚会!我也没有邀请谁。我可不打算让别人一望而知我是在期待人们露面。”
  “您希望,利蒂姨妈,掩盖你聪明的预测?”
  “说得好,帕特里克。谢谢你,我亲爱的孩子。”
  “现在我们大家可以好好表演一番,假装在家里度一个宁静的夜晚,”朱莉姬说,“等有人来时装着相当吃惊。”
  布莱克洛克小姐拿起那瓶雪利酒。她站着,犹豫不决地握住酒瓶。
  帕特里克宽慰她:
  “还有大半瓶哩。应该够了。”
  “啊,是的,是的……”她迟疑他说。接着,她微微有些脸红他说:
  “帕特里克,你是否愿意……餐具室的碗柜里有一瓶没开过……把它拿来,再带上开瓶器。我——我们——还是喝没开过的吧。这——这一瓶已经开过一段时间了。”
  帕特里克二话没说,去执行任务。回来时,他拿了那瓶新酒和开瓶器。把酒放进托盘的当儿,他好奇地抬头望着布莱克洛克小姐。
  “您没把这个当真吧,亲爱的?”他小声问道。
  “噢,”多拉·邦纳受了惊吓似地大叫,“果然,利蒂,简直想象不到——”
  “嘘,”布莱克洛克小姐飞快他说,“铃声响了。你们瞧,我明智的预测证明是对的!”
  米淇打开客厅的门,让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和大大进来。
  通知某人到时,她自有其独特的方式。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和大太来看您。”她用随随便便的语气宣布。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为人傲慢,情感外露,所以些许尴尬便难以掩盖。
  “我们顺道来看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他说,(一串抑制不住的咯咯的笑声从未莉姬那边传来。)“碰巧经过这条路——呃,什么?多柔和的夜晚。我注意到你们开了中央取暖器。我们的还没有开。”
  “你们的菊花难道不是很可爱吗?”伊斯特布鲁克太大讨好道,“真像是大美人儿!”
  “说实话,都是些皮包骨头。”朱莉姬说。
  伊斯特布鲁克大大与菲利帕·海默斯格外亲切地打招呼,以此表明她相当理解菲利帕并非真是农业工人。
  “卢卡斯大大的园子进展如何?”她问道,“你觉得那园子能重新恢复吗?战时完全荒芜了。后来又只请了一个园丁,那个可怕的老头阿什简直什么也不干,仅仅扫几片树叶,种几克卷心菜。”
  “还能对付,”菲利帕说,“不过得花点几时间。”
  米琪又打开门,说道:
  “砾石山庄的女士们到。”
  “晚安,”欣奇克利夫小姐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将布莱克洛克小姐的手死死抓住,说道,“我跟默加特洛伊德说:
  ‘咱们去小围场串串门!’我想问问您的鸭子下蛋的情况。“
  “现在夜晚来得真快,对吧?”默加特洛伊德小姐慌张地对帕特里克说,“多可爱的菊花呀!”
  “瘦得很呢!”朱莉娅道。
  “你为什么不合作?”帕特里克用责怪的旁白小声对她说。
  “你们开着中央取暖器呀,”欣奇克利夫小姐以指责的口吻说道,“大早了点儿吧。”
  “这房子每年到这个时候就变得非常潮湿。”布莱克洛克小姐说。
  帕特里克扬起眉毛示意:“上雪利酒?”但布莱克洛克小姐发回信号:“还早。”
  她问伊斯特布鲁克上校:
  “您今年从荷兰进灯泡吗?”
  门又开了,斯威腾汉姆大太面带愧色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个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埃德蒙。
  “我们到了!”斯威腾汉姆太太愉快他说,一面怀着赤裸裸的好奇心仔细打量周围。忽然她感到不自在,于是接着说:“我只是想顺道进来问问您是否碰巧要只小猫,布莱克洛克小姐?我们的猫就要——”
  “就要被送到一只精力旺盛的公猫的床上去繁衍后代,”埃德蒙说道,“结果嘛,我想,会很可怕。别说没警告过你!”
  “它可是抓老鼠的能手,”斯威腾汉姆太太慌张他说。然后补上一句:“多可爱的菊花啊!”
  “你们开着中央取暖器,是吧?”埃德蒙用发现新大陆的口气说道。
  “没有人喜欢留声机唱片吗?”朱莉虹喃喃道。
  “我不喜欢那则消息,”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对帕特里克说道,十分勉强地找对方说话。“我一点儿不喜欢。你要是问我的意见,我说战争不可避免,绝对不可避免。”
  “我从不注意新闻。”帕特里克说。
  门再次打开,哈蒙大大走了进来。
  她那顶戴旧的帽子,按一种隐约想赶时髦的样子,粘在后脑上,身上穿了一件皱巴巴的折边罩衫,而不是通常那件套衫。
  “哈罗,布莱克洛克小姐,”她容光焕发地喊叫道,“我来得不算太晚吧?谋杀什么时候开始?”
  一阵喘气声清晰可闻。朱莉娅赞许地咯咯发笑。帕特里克苦着脸。布莱克洛克小姐冲着最后一位客人笑了笑。
  “朱利安因为不能来简直气疯了,”哈蒙太大说,“他敬仰谋杀。就是因为这一点,上个礼拜天他的布道才那么精彩——当然我不该这样说,因为他是我丈夫嘛——比他平时的布道精彩多了。不过正像我说的,这全都是因为《死神耍弄了帽子》这本书。您看过这本书吗?布茨书店的姑娘特地为我留的。故事扑朔迷离。你一直认为自己知道谁是凶手,可是,忽然间整个情节急转直下。有不少可爱的凶手,四五个吧。好,有一天,朱利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准备布道的材料,我把书放在了里面。他随手抓起书,然后就再也爱不释手!结果他只得匆匆忙忙写他的布道稿,而且只得写个大纲,缺少学者的那些弯弯绕和旁征博引,结果自然好得多。
  啊,亲爱的,我说的大多了。可告诉我,谋杀几时开始?“
  布莱克洛克小姐看了看壁炉台上的钟。
  “如果要开始的话,”她愉快他说道,“该很快了。差一分钟就到六点半。趁现在,喝一杯雪利酒吧。”
  帕特里克轻捷地走过拱廊。布莱克洛克小姐走到拱廊边的桌旁,烟盒就放在这张桌上。
  “我愿意来点儿雪利酒,”哈蒙大太说,“可您说‘如果’是什么意思?”
  “哦,”布莱克洛克小姐说,“我跟您一样也蒙在鼓里。我不知道什么——”
  突然,壁炉台上的钟开始敲响,她打住话头。那是一种悦耳的银质钟的调子。每个人都默不作声,一动不动,死死盯住钟。
  钟声从秒针所指的十五分钟的位置响起,一直响到三十分的位置。就在最后一声刚刚消失,所有的灯一下子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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