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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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之路-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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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日子,阿朔、常瑄在外头忙来忙去,我始终不敢踏出营账半步。
  我承认自己害怕见血、害怕死亡,更害怕看见伤兵脸上的茫然无助,这场战争不是他们发动的,只不过身在军队,不得不投入战场。
  死亡不像电影画面,那般凄凉唯美。直到现在,雪地里的尸首、水塘里的太监,仍然不时惊扰我的睡眠。
  我怕死亡,却想破头,企图找出让人大量死亡的法子,很矛盾吧?也只有人类会用死亡来阻止死亡。
  用力摇头,我把悲观念头摇去。在战争里不能讲求仁义道德,一个讲究道德的晋文公被讥笑过千百年,我怎能重蹈覆辙?
  绞尽脑汁,我想着破城妙法,却始终找不出可以用的点子。
  这天,我坐在案前,拿着用过数百次却还是不太顺手的毛笔,一笔一笔描画着我从电影上看来的武器,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我想给阿朔当参考。
  我画了个类似翘翘板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我没听说过哪里出产石油,只好改弦易辙,用石头缠布,外层浸上一层厚厚的蜡油,点火,用翘翘板射到敌阵当中。所有的动物都怕火,可以用火攻下敌人的骑兵。
  至于对付大辽的步兵,我画了粗粗的铁链,铁链打上尖锐的刺钩,铁链两边各布置五人,当步兵出动,这些人就拉住铁链,奋力往前奔跑,直取敌军下盘。想想,一群连站都站不稳的敌人还能耀武扬威?
  此外,我还画了许多种奇怪的武器,淬了蛙毒的吹箭、乱人视线的粉色烟尘、机关陷阱……我只差没画十八铜人像了。
  突地,门帐被推开,我还在埋首用功,想也不想便说:“阿朔,你快过来看看。”
  他并没有过来,只是待在帐口,一动不动。
  疑惑,抬眉,我才发现进帐的不是阿朔,而是多日不见的端裕王,连忙起身迎上前。
  “给裕王爷请安。”我屈膝问好。
  他注视我老半天,轻声道:“我不知道姑娘和太子殿下是旧识。”
  当然是旧识,不然咧?阿朔闯入裕王府,未经通报带走裕王爷的客人,这算什么?太子再大,也没大到这等程度吧!
  “因义兄的关系,嘉仪曾见过太子殿下。”
  “只是见过,就喊太子阿朔,看来两位感情不是普通好?”他目光幽深地望住我。
  这种话教人怎么回答?我转了转心思,决定避过,轻笑问:“裕王爷要寻太子殿下吗?他不在这里。”
  “那日姑娘不辞而别,本王还以为府里招待不周,王妃很自责呢!”
  我皱眉头,那日被“挟持”了,怎么道别?屈身抱歉,我轻言:“是嘉仪失礼了,还望王爷见谅。”
  “不要这么拘束,这样本王会吃味。”他温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真诚在眼底闪闪发亮,我实在无法理解阿朔对他的偏见。
  “王爷取笑了。”
  “不是取笑,是真心话。”
  耸耸肩,怎么回答?我只能傻笑,笑得一派无辜。
  “姑娘要殿下看什么?”他走到案前。
  “没什么,只是一些姑娘家的玩意见。”
  不知为何,明明心底认定他无害,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把图藏到书本底下。也许阿朔终是能够影响我吧!
  他见我不肯把画拿出来,微笑转身,不勉强我。“我没事,只是来走走看看,想再次请教姑娘的高论。”
  “高论?”
  我想过半天,才想起来上次我们谈论的话题。
  那时端裕王并不知道我与阿朔相识,才会找出这样的话题,他虽没明说,却暗暗批评了阿朔迎穆可楠、李凤书,以外戚之力,登上太子宝座。
  我也不喜欢阿朔的作法,但我习惯护短,阿朔的坏只有我能说,旁人说了,我听不得。于是,我同他大力辩论。
  我说:夏代会兴起是因为君王娶了涂山的女儿,而夏桀却因为宠幸末喜,导致亡国;而殷商之所以兴盛,是娶了有娀国的女儿,直到纣王宠爱妲己败坏江山。
  因此自古受命为王者,非独内德茂,亦要外戚相助,才能成就大业。
  他听了,并无发火,只是笑着问我:姑娘把本王的爱妃当成妲己、末喜之辈了?
  我回答:当然不,王爷和王妃情深义重、鹣鲽情深、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嘉仪深感羡慕。
  可不是,身为女子,得夫如此,怎不教人羡慕?别说我,就是穆可楠和李凤书都要为裕王爷的专情感到心动。
  “上回姑娘语出羡慕,我今日特地来相询,是否有意与王妃共效娥皇女英?”他摇着扇子,问得一派轻松。
  天,才刚羡慕他的王妃运气好,能得到夫婿的专情,怎地话锋一转,他就提到娥皇女英?何况,我不是托了鸳鸯、翠儿转达自己已经许配人家,难不成他当我是欲擒故纵?
  唉,女人真是把欲擒故纵这招给用得泛滥了。
  “谢王爷关爱,嘉仪承受不起。”轻咬唇,我连忙转开话题:“王爷要不要稍坐?我请人去找殿下回来……”
  话没说完,帐门先被推开,阿朔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必,我回来了。”
  我转头,发现阿朔虽面无表情,但眉尾打了结。他碰到什么烦心事?
  我想问,却不想让裕王爷又认定我与阿朔过分亲密,于是不管是否欲盖弥彰,福了身,暂且退下去。
  在门外,我碰上常瑄,于是拽住他的袖子就往外拉,直到离帐营十步远,才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阿朔好像很生气。”
  “穆将军自作主张,派了百名善泅的士兵沿河潜入城中,本想点火烧城,没想到被守在河岸的辽兵发现,乱箭射杀。现下,百名士兵的头颅被悬于墙头,我方军心大乱,四处议论纷纷。”
  “这岂不更添大辽的士气?”难怪阿朔要生气。那是百颗头颅、百条性命呐,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恸,为那些我不认识的人。
  “是,殿下为此与穆将军大吵一架,并放下重话,倘若穆将军再一意孤行,就要军法审判。”
  “穆将军是个久战沙场的老将士了,怎会做事这般不顾前后?”我气他,气上位者的判断,却要下面的人用生命去证明判断错误,不公平。
  “也难怪穆将军心急。这次殿下领的是将军的子弟兵,几次战事打下来,穆将军总是败退,而称胜的几仗都是殿下领的军。一来于面子上不好看,二来在子弟兵面前失了威信,且此次穆将军随军队而来还有一层意思,现在两下都不成,自然会乱了阵脚。”
  “哪一层意思?”我抓住他的话尾问。
  他不答,只是古古怪怪地笑着。
  “说啊,哪有人话说一半就停了?”
  他摇头。“姑娘想知道,该亲自去问殿下。”
  “你这样不道德,要不,就一句都别说,要不,就从头说到尾……”
  我闹了常瑄好半啊,他只是摇头苦笑。我想,是无法从这个紧嘴蚌壳身上套出什么话了,于是将念头转回悬于城墙上的百颗头颅。
  我闷声道:“就算穆将军有千百个为难,可他一个心急,便是百条人命,这些人有父母兄弟,有妻儿子女,让他们情何以堪。”
  我真的痛恨战争,眼睁睁看着人命如蝼蚁,被践踏、被轻率放弃,心绞痛着,却无能无力。
  于是,我下定决心,不管历史会不会被更动,我都要尽全力,帮阿朔赢得这场战役。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没个定数,如果害怕送命,就不该从军。”一个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转身,望见穆可楠。
  “太子妃。”我褔身作礼。
  她不看我,我只好乖乖在原地半蹲。
  是心里不舒服?换了谁都会吧,这段日子我老待在阿朔的营账里,同食同寝,虽说我们谨守礼法,外人又如何得知?
  她望着远方,嘴角浮上难辨笑意,让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妃,殿下在营账里,若太子妃想见殿下……”常瑄出声,想帮我解除尴尬,但却被穆可楠冷冷地驳断了话。
  “只怕殿下不想见我。”她哼一声,转身,抬起下巴离开。
  她离开,我站直身,捶捶发酸的大腿,假装穆可楠不曾令我尴尬。
  面对常瑄,我问:“为什么辽国这次这样异常?春耕的时节到了,农人该种田、牧人该放牧,错过这段日子,极可能引发来年饥荒,他们的上位者从没想过这层吗?为什么不顾一切把兵力、粮食都投注在这次的战争上?”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必赢。”
  必赢?见鬼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被我们打退了数十里,若非援军大批到来,他们只能死守着城墙,等待我方一步步攻下。
  白痴!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场战争会‘必赢’,自信满满的曹操,一场赤壁之战,非但没消灭刘备,反而造成三国鼎立;美国人相信自己是强国,军备武装一级棒,结果呢?在越南丛林战里吃大亏;日本人以为自己成功地制造珍珠港事件,谁知,长崎、广岛两颗原子弹,让他们的骄傲掉进地狱……“
  我被枉死的百余人给刺激了,话越说越急,忘记常瑄和原始人差不了太多,竟把越战、珍珠港事件全拿出来泄恨。
  直到我接触到他眼底的疑问,才知道该适可而止,叹气说道:“总之,辽国的自信满满没道理。”
  “是,殿下也想到了这个。”
  “结论呢?阿朔有什么想法?”
  “内奸!内奸想必对辽国保证了若干事务,让他们相信,只要投下大量的人力、物力,就可以数倍回收大周。”
  “那个内奸会是谁?”
  还需要考虑?阿朔肯定是怀疑裕王爷的,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卖国贼。
  常瑄没回答,我也不想再问,急事缓办,阿朔和王爷的心结,需要时间来解。
  同常瑄往回走,我走到阿朔的营账前,遇上刚从帐里出来的裕王爷。
  他仍是一身的悠然自得,温润如玉的笑脸教人如沐春风。谁见了他都要感觉舒服的,关州上上下下谁不为他赞喝?偏偏阿朔要对他疑心,好可惜。
  “常将军、吴姑娘。”他先出声同我们打招呼。
  “裕王爷要回去了?”我问。
  “这里没什么帮得上手的。可我总得要让太子殿下知晓,有任何需要出力的地方,本王都会倾全力相助。”
  常瑄真槽,王爷都这样说话了,他还是摆酷,不答半句话。
  “嘉仪相信,殿下会感激王爷好意的。”
  “但愿如此。姑娘,陪我走走好吗?”
  面对大帅哥的诚恳请求,谁拒绝得了?微点头,我走在裕王爷身后,陪他往马匹方向走,一心想着阿朔的固执。
  他与裕王爷当真无法和好?是不是非得把温将军的旧案翻出来,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才能解开阿朔的心结?
  真可惜,裕王爷是个人物,若能收为所用,往后朝廷上下,他不知可以省多少心思。
  “吴姑娘,你可知乌有凤、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杳冥之上,而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暮宿于孟诸?”他突发一语。
  我连忙收敛心神。“是,王爷是人中龙、鸟中凤、鱼中鲲。”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事,从皇帝的小蝌蚪游进他娘的肚子那刻,就注定。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成就大业,留名千古?而非留在关州这小小的弹丸之地,不同黄鹄比翼,反与鸡鹜争食。”
  这话意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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