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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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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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夕见面,不是亲戚就是邻居,遇到大事常有合族共议之举,安西军民也习以为常,反而是张迈对此颇感诧异。
    众人各自散去后,杨易先来找郭洛,愤愤道:“今日满帐都是老家伙!虽然大多数人没说话,但一颗心早都和我家那老头子站在一起了!我被老头子压住时,你怎么也不帮我一声?只有我和迈哥在那里言语,显得咱们势单力薄!”
    郭洛也不说话,转身就走,杨易拉住了他:“你今天好歹给我说清楚了!”郭洛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怪我有什么用?是迈哥自己信心未全足,决心未大定。他自信若十足、心意若决绝时,咱们扭转乾坤也只在反掌之间。”
    “好!”杨易道:“那我找他去!”舍了郭洛来寻张迈,见他被几个少年围着正打听帐议之事,张迈简略说了,郭汴杨涿气得哇哇大叫:“什么!要投降?我们不干!”
    见到杨易来,杨涿大叫:“哥!你来了!我们不投降!你告诉老爹我们绝不投降!最多和回纥人把命拼了就是,为什么要向他们进贡!不干!不干!”
    “散去散去!我和迈哥有话说!”不管少年们的不满,杨易将他们全赶跑了,才对张迈冷哼一声:“迈哥,你看!怎么样!我说留着那使者会有麻烦的吧!当时要按我说一刀杀了,哪里还有眼下的麻烦!”
    “你又来了!”张迈一边和杨易走到无人处,一边说:“今天的麻烦,我可不觉得依你的主张就能把问题解决。”
    杨易哼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老爹定然派人把那两个鸟使者护住了,轻易下不得手了!看帐中那些老家伙的神色都有畏缩之意,回去和里民部属说时言语定不是向着我们的,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杨易附耳过来:“我这就让阿汴阿涿他们去折河草,折上个千来根,今晚我督着他们兵分两路,伏在暗处,若你门前河草多过我老头子门前的,咱们就不理会,若你门前的河草少了,我就让阿涿去把老头子门前的河草偷走,偷走一根,就让阿汴在你门前放上一根,偷走一把,就让阿汴在你门前放上一把,这样就能确保我们立于不败之地——我这条计谋妙吧?咦!你干嘛这副表情?”
    张迈拿眼角睨他:“你肚子里的馊主意可还真多!”
    杨易反过来瞪着他:“怎么,你又不肯做?”
    “废话!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再说我也不觉得能成功——你当你爹和郭老、刘岸他们都是傻子啊!”
    “那按你说怎么办?”
    张迈想了想,说:“咱们去拉票。”
    杨易一奇:“拉票?”
    “嗯,郭老已经定下了规矩,要由合族成年男子自决去向,这也是正道,他行正道,咱们就以正法来应。我们这就一户户地去劝说,对他们晓以利害,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河草投给我,这就叫拉票。”
    说到这里张迈忍不住脸露微笑,他可没想到在这里会有机会用上这一招。
    杨易也觉得张迈这招有点稀奇古怪,道:“迈哥,那可有一千多人啊,一个个去劝说,哪里劝说得完?都还剩下不到半天的功夫。”
    “咱们分头行事,尽力而为!”
    杨易琢磨了一下,又来找郭洛,把张迈的想法说了,郭洛也是愕了一下:“拉票?”
    以前安西唐军在一些事情上也出现过分歧,郭洛也经历过合族共议以决去向的大事,但都是分歧双方表明自己的观点之后就由合族军民自己思索决定,可没有再主动去劝说、“拉票”的。且安西唐军民风质朴,族中领袖偏文的有君子之风,偏武的有豪杰气概,拉票这种事情对君子来说失了矜持,对豪杰来说又流于琐碎,所以这两种人都从来没想到要这样干过。
    郭洛沉吟了片刻,叹道:“迈哥的招数总叫人意外,不过这次他不肯与回纥议和乃是料敌幽明,洞烛深远,人皆短视,只能见眼前利害,大伙儿聚在一起时或者会感染冲动,但回家细细一想,只怕还是会按照利害行事。咱们就算一家家地去劝说,只怕也于事无补。”
    “那怎么办?”
    郭洛道:“迈哥这一招乍一看甚奇,但却依然不离正道,他行正道正法,我们就应该以正行襄助他。你这就去找唐仁孝、温延海、丁寒山、慕容旸、邱子骞他们,这些人都做过迈哥的近卫,忠勇豪迈,能识大义,你让他们逐帐逐户地去劝告游说。我去找张文直、刘俊卿、慕容春华他们,希望能把他们说服过来。”张文直就是法曹参军事张德,刘俊卿就是大都护司马刘岸,慕容春华是唐军中最年轻的副校尉,在军民之中都有相当的影响力。“咱们这次主要争取年轻热血和有远见的人!巩固住了这群人,他们自会去说服他们的父兄朋友。”
    杨易道:“可要是仍然失败了,那怎么办?依我看,还是设法杀了那使者来得干脆!嗯,那伙使者住的木屋旁有个马棚,今天入夜后我就让阿涿去放火,大火一起,场面必乱,我就趁乱杀了胡使,这议和就吹了!老头子他们就算想谈也谈不成了!”
    “不!不行!不能这么做!”郭洛道:“你这样做就算一时挟持了众人,人心也必不服,族内势必暗生分裂。若是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你这个计谋倒也使得,可我们眼前的局势却是杀了使者之后,前方的道路也仍旧极为艰苦危险,若不能千众一心,这条路走不远的。”
    杨易道:“我是觉得去拉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郭洛道:“咱们主动拉票已是出奇,我料你爹爹计不及此,若是这样也劝不动大家,那就是人心所向,没办法了。”
    杨易沉默了一会,振作精神道:“好吧!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我们就分头办事!哼!咱们安西唐军都是大好男儿,谁肯去做回纥人的附庸?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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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游说工作
    安西唐军虽有数千之众,但有资格参加折河草、投河草的,却只有一千多人。妇女儿童,自然不在折投河草之列,此外还有几百个成年男子也没资格——那就是那几百名俘虏。
    碎叶焚城一战,唐军捕获了许多俘虏,这些俘虏共四百七十一人,个个身强力壮,问其种族却甚杂,大概有将近一百人是突骑施,五六十个是拔汗那,七八十个是昭武族,三十多个是葛逻禄,真正的回纥只有四十多人,此外一百多人竟是说不清楚族源,混血混得厉害,其中更有四五十个追溯源流,竟似乎有唐民的血统。
    在这个时代,人力就是生产力和战斗力,安西唐军远在边鄙,要发展壮大,除了成年男女加紧造人的行动之外,同时也在吸收周边各族的人口,大唐对待来归胡人本来就很有一套方法,安西唐军在西域生存了这么多年,从高层到普通民众,管理和同化来归胡人的经验十分丰富,已经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归化礼制”。
    张迈加入之后,在星火砦中又提供了自己的一些建议,安西唐军原有的归化礼制各种细节都已十分完备,但归化的进度却有些模糊,也就是说这些俘虏、胡人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变成自己人?是得和唐民们生活过若干年?还是得和唐民有姻亲关系?还是需要立下一定的功劳?都没有确切的规定。似乎大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久了,彼此熟识信任了,便当自己人看待了。
    张迈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建议引入层层晋级的概念,整理各个环节,将“归化礼制”变成了三个层次:“方归唐民”、“待考唐民”和“入华唐民”。
    方归唐民是刚刚捕捉到的俘虏,这部分人在唐军中地位类似于奴隶,伙食也最差,只是未加虐待而已,且又进行编伍工作,由里老指定的户主监视、驱遣,一般是一户人家负责盯紧一人,同时定期给他们做工作,进入军部的则由将官安排,在将士的手底下干些杂货,和胡人捉到俘虏后只是当奴隶来使唤不同,唐军对待这些俘虏除了驱遣之外还进行思想教育,并组织妇女教那些不会说汉话的人讲汉语,经过一定时间的观察,若户主觉得这些俘虏确实有加入唐军的诚意,又已经能说基本的日常汉语,就可以有责任地推荐其加入“待考”。
    待考唐民是已经经过一段时间考察的投诚俘虏,或者是自愿归附的西域民众,可以享有唐律所规定的自由,但在战争期间仍然要编伍连坐,伙食比“方归”也有了提高,战时可以作为冲锋队或后勤军士。成为待考唐民者经过一段时间未犯纪律,且用汉语沟通已无问题,便可由所属里的里老、所属营的校尉推荐,申请入华。
    入华之后,大家便是自己人了,或安排入民部帮手后勤工作,或经过训练进入军部成为战士,郭师道和杨定国日常最繁重的工作就是对这些人进行训练。
    西域地方“强者为尊长、弱者为役属”的观念十分普遍,打仗打败了被俘虏,自然而然就得做战胜方的奴隶,身体性命都属于战胜者所有,至于受尽辱骂鞭打那更是常有的事情。那四百七十一人刚刚被俘时早就做好了当奴隶的心理准备,及发现唐军有这样一项政策,许多人便都有了干活和学习的积极性,不过因日子尚浅,四百多人尚无一个具有投河草的资格。
    这日郭汾正教家里的那个改名叫郭鲁哥的“方归唐民”说汉话,却见堂哥郭太行匆匆跑进帐来,郭太行使了个眼色,郭汾对郭鲁哥道:“鲁哥,你到马棚里看看去。”
    郭鲁哥出去后,郭汾道:“太行哥哥,鲁哥能听懂我们的话了,人也老实,我看过几天就推荐他成为待考,我愿给他作保。”
    “待考?太快了吧,再说。”郭太行随便应付了郭汾一句,却凑到郭师道身边来,道:“叔,出事了。”
    “嗯?麦粮有变?还是羊马有疾?”郭师道十分警惕,因郭太行分管仓曹,他便考虑到粮食方面的事情上来。
    “不,不是,是张特使,他……”
    “张特使怎么了?”不但郭师道问,郭汾在一边听说和张迈有关也竖起了耳朵。
    “他竟然逐家逐户地去游说,要大家投他河草……这,这不是乱套了吗?”
    郭师道一怔,他虽然深沉多谋,但会议散了以后也就安心在家等候消息,只待明天看结果而已,可没想到张迈会去拉票。
    “叔,这事你得管管啊,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军心民心都要乱了。”
    郭师道还没搭腔,郭汾先插了一句:“太行哥哥,张特使怎么乱咱们的军心民心了?”
    郭太行道:“今天聚会散了以后,大家离开这里不久,他就忽然跑到豹韬营第二队第一火的军帐里头,找那些将士说话。”
    “他说什么了?”
    “这……大体上就是说回纥人这次来和我们议和是有阴谋,我们要是和他们议和,一定没好结果,要大伙儿支持他,把河草投给他。他口才便捷,咱们的军士又多是质朴的汉子,哪里经得住他说?都是整火整火地被他说得很激动,跟着他又跑到隔壁的军帐去了,仍然是那套话。他不但自己一个个军帐地去说,又让那些听了他话的军士到别处去说。如今外头已有十几个军帐都哄闹起来了,他每到一个军帐说话,外头都围了一圈的人,现在是说没几句,就有人叫好鼓掌……”
    忽听帐外隐隐传来叫好之声,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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