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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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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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松开手,清清喉咙,假装一脸权威地跟她提起这事。“我想过了,我们应该成亲。”
  他们早就成亲了,只是还没拜过堂,他现在说的正是这事儿吗?
  “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但往后多的是时间可以慢慢互相了解,你说是吧?”
  是吗?他们真的有时间互相了解吗?每当她关上门专心做她的事,必定会听见自远处传来的喃喃诅咒;每做完事一开门,必定会看见他一脸愠怒地等在西厢房门口,对著她横眉竖眼,抱怨她忘了他。
  他们真的会如他所说,慢慢就能适应对方吗?她怀疑。
  “春织,你这个表情是在告诉我,你不愿意和我成亲吗?”看多了她脸上的无辜表情,靖轩开始懂得分辨其中所含的意义,并且感到挫折。
  她不愿和他成亲吗?倒也不是。她只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弄懂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不希望跟我成亲,就该死的说出来,别只是装那张脸给我看!”气恼于她毫无变化的神情,靖轩忍不住大吼。
  他说得对,她若真的有所顾忌就该说出来,免得他生气……可是,她真的能说出来吗?为什么她的心一想到不能和他拜堂,便会不期然的抽痛?
  “春织!”无法了解她心底的挣扎,也不能原谅她一再迟疑的表情,靖轩的眼中蓄满挫折,几乎抓狂。
  偏偏在这令人屏息的一刻,不远处又传来阵阵吵嘈,扰乱花厅原本窒人的气氛。
  “庄小姐,您不可以擅自闯入,你会害小的挨骂呀!”
  吵嘈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守门的家丁。
  “让开,别挡路!”
  除了家丁喊得震天价响以外,高拔尖锐的女声也很吓人,来人正是庄司马的千金,庄大小姐。
  靖轩闻声蹙眉,正想走出去痛骂来人不识相的同时,一个丰满异常、妖娆放浪的身躯随即自动贴了上来,像只八爪章鱼攀住他不放。
  霎时靖轩一头雾水,来不及反应。
  这是打哪来的疯婆娘,干么一见面就黏著他,比蜘蛛精还要缠人?
  “靖公子,您可真是把我给想死了。”庄千金甫一开口便来个千里寻夫,搞得靖轩更是头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抱著我不放?”靖轩死命地扒开紧贴在他身上的丰满身躯,突然觉得好想吐。
  “是我呀!靖公子,怎么您给忘了?”庄千金终于肯抬头回应靖轩的问话,可两只手还是紧巴著不放。
  原来是庄千金这个恶心的婆娘,她怎么会在这儿?
  他才想开口问明原因,庄千金倒先说话了。
  “您就不知道我有多想您呢!自从那天在大街上见著您开始,我思思念念,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全是您!我左思右想,经过了好一番挣扎才决定上靖家堡来找您。您倒好,居然把我忘了!”庄千金哭诉,宛如五子哭墓般的演技看不出哪点挣扎,反而像是彩排了很久才决定出场表演的戏子。
  靖轩正想告诉庄千金他这想法,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更精彩的演出。
  “虽然您把我忘了,那也没关系。”她边说边朝陪同她来的总管示意,要他命人把准备好的东西搬进来。
  靖轩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一箱接一箱、贴满红色纸条的货物塞进花厅,种类之多几乎可以塞满整个大厅。
  “你这是干什么?”靖轩一脸莫名地看著死巴著他不放的庄千金,阴森森地问。“我……唉!”靖轩这么一问,庄千金只得叹气。“是这样的,我因为按捺不住对公子的思念,便自作主张准备好这些东西,前来提亲。”
  “你说什么,提亲?”靖轩的口气更阴寒了,敢情这婆娘的头壳坏掉了,居然
  做出如此荒谬的事。
  “是呀!”好帅啊,连生气都这么有味道。“我知道我这举动是有些惊世骇俗,但是我实在无法忘记您。”
  岂止惊世骇俗,根本荒腔走板,谁来帮他赶走这个厚脸皮的女人?
  靖轩胀红著一张脸,分不清究竟是生气还是想杀人,他这一生还是头一遭遇见如此荒诞不经的事,他才刚向人求婚,却又马上被人求婚,这……老天是有意玩他吗,否则怎么老让他遇见这些荒唐的事?
  更气人的是,他都已经被人当众求婚,被人巴成这样了,本该和他成亲的春织却还像个小媳妇一样,被庄千带来的礼物给挤到厅门口,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呆看这一切。
  她没有心吗?她对他没有情吗?要不然怎么会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想具该死的木偶,维持她一贯的平静面容?
  “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求婚,因为我是真的无法忘记您,对您一见钟情。”尽管靖轩毫无反应,眼神只追逐春织,庄千金还是自顾自地撒她的娇、演她的戏,活像深宫怨妇见著皇上一般娇嗔。
  可靖轩耳里听不进她的娇嗔,他在乎的是春织的反应。
  她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她真要他迎娶别人?靖轩无声地问春织,希望她能回答。
  事实上,春织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她说不出来。从小到大做惯了好人、说惯了好话,要她像泼妇般抓住对方的头发,大骂人家不要脸,她做不到。况且,她也还没有厘清自己对靖轩的感觉。
  她用无辜的眼神回应靖轩,可是靖轩拒绝接受,拒绝再沈溺于她看似温柔甜美其实残忍的笑容中,此刻,他只想伤害她。
  “请你接受我好吗,靖公子?”庄千金才不管他们之间有多么暗潮汹涌,她只管自己的需要。“我是真的喜欢您,想成为您的妻子。”
  庄千金说的是声泪俱下,靖轩的脑中却是一片模糊。
  他想伤害春织,可是她的表情告诉他——她不在乎……多讽刺啊!
  “好吗,靖公子?”他臂弯内的人仍是不屈不挠,相对之下,他却累了,累倒在春织不知不觉的反应中。“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么,咱们尽快成亲。”庄千金连忙说了个日期,将大事底定,以免夜长梦多。
  “好。”他已经不在乎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哀莫大于心死,他受够了一切。
  得到他的首肯,庄千金乐得跟什么一样。顿时花厅里闹烘烘,谁也没空注意到消失于门边的小人影,包括茫然无所知的靖轩。
  第七章
  靖轩就要娶别人了。
  茫茫然地走在襄州城的街头,春织的脸上净是迷惘的神色。她不知道心底那股失落感打从何来,可她就是觉得失落,心头彷佛有颗很珍贵、很珍贵的宝石被人硬摘了下来,然而她却无法确切说出她的感觉,请求别人不要摘了她的宝石。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空茫的眼神就如同她的表情一般抓不住方向,四周的喧闹依旧,人们仍是穿著华丽的衣著往来于城内的大街,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少了个靖轩,少了个对她横眉竖眼,却总是保护她的男人。
  她突然想起他那张愤怒的脸,顶著冷冷的眼神怒视每一个胆敢攻击她的人;突然想起他握紧著拳头,拚命掐住手心极想当场掐死她,却依然耐心陪她蹲在大街上,任她瞧他的脸编画织谱的样子。
  思及此,春织当场愣在大街,原本已经够空茫的眼神在这一刻更显得无所适从。
  她就要错过靖轩了吗?
  这个想法,霎时在她脑中掠过,教她当场呆愣住。遗憾的是,她这好不容易才觉醒的想法却仅仅只能维持一瞬间,因为她的眼睛在下一秒钟又被某件事物吸引,勾起她的职业本能。
  好特殊的一件衣裳呀!这织法恐怕不是中原所有,怕是波斯胡人的特产吧?春织猜测。
  原来,吸引她视线的事物不是别的,正是教她废寝忘食的新奇织法,难怪她要忽视脑中一闪而逝的想法,心眼儿只专注在与她擦身而过的特殊衣料上了。
  糟了!再不追上那人的脚步,可会错过学习新织法的机会了。猛然睁大一双熠熠的亮眼,春织又想。
  不过,这回她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为了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连忙跨大脚步,追上才和她错身而过的高大男子,好乘机上前问个仔细。
  可惜,看来不像是中原人的高大男子,不但没给她停脚探问的机会,反而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加快脚步,直往另一条大街走去,逼得春织只得跟著急走,气喘如牛。
  她不晓得这男子要走到哪里去,襄州城她一点都不熟,再加上他超猛的脚步,九弯十八拐的走法,差点没把她累出一身汗来。等到她实在真的不行了,想乾脆开口叫住那男子的同时,那男子偏偏又走入一家挂满红灯笼的楼阁里面,不让她有任何询问的机会。
  不行,她得跟上去,否则她这段路不就白追了?
  脑中只存在著新织法的春织,根本也不管那男子进的是哪种地方,一股脑儿便跟人冲了进去,就怕错失男子的脚步。
  她是跟上了,不过同时也走进了一个她从未看过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浓郁的迷香、昏暗的灯火和艳红色的纱幔。四周皆是成双成对,甚至衣衫不整的男女,彼此交换著淫荡的笑意和窃窃私语。
  这个充满了香气,满载著春意的楼阁,不是别的,正是襄州城内最大的妓院!
  春织压根儿不晓得自己进了妓院,反而睁大了一双灵秀的眼睛,拚命往周遭瞄。她发现这楼阁内的陈设其实乱有特色的,到处都是红色的布幔,而且壁上都挂著奇怪的绣画,画中的主角多半是人物,每幅画至少都有一男一女,有的甚至更多,他们大多没穿衣服,或躺或站交缠在一起,姿势极奇怪异……
  春织相当好奇,因为她这辈子还没看过这类绣画,她只看过牡丹、花鸟,再不就是气势磅礴的山水绣画,实在值得研究。
  她极想研究,但高大的男子一点也不给她研究的机会,大脚一跨便拐了个弯,跨进另一个长廊。春织见状没敢犹豫,急忙跟了上去,绣画虽值得研究,但她可没忘记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男子身上那件衣服,只得忍痛舍弃研究的机会,但求别跟丢。
  幸好,春织没有跟丢。那男子自从拐进屋内的长廊后,即迎面碰上一位衣著华丽、徐娘半老却还留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妇人,以著尖锐的嗓音,欢迎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
  春织听见那男子和中年妇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在心中猜测到底他们在谈些什么。
  “$#@#$……姑娘随后就到。”中年妇女以一个媚笑和一句中原话作为交谈的结尾,男子立刻点头。
  “懂、懂。”显然男子并不懂得太多中原话,但至少知道妇女在跟他说些什么,遂笑容满面。
  中年妇女也笑嘻嘻地跟男子点点头,而后摆动著妖娆的腰肢,引领男子前往某一个房间,之后又笑吟吟地退出。
  春织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心想总算让她逮到询问男子的机会。
  她先是敲门,见没什么反应,又敲得更用力了一点,这回门终于被打开,露出男子的脸。
  这男人长得好高呀,满脸胡子,而且果然如她想的,不是中原人。
  好不容易才见著男子一面的春织,不晓得开场白该怎么讲,只好习惯性的微笑,而异邦男子也不罗唆,直接咧嘴露齿,送给春织一个大大的笑容外带漫天飞的口臭,差一点儿就熏死春织。
  瞬时春织被熏得头晕眼花,口腔鼻里全都是男子身上的特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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