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再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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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再见幸福-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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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会结婚吗?侑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关她的事。
  厉平正在说话,侑亭笑得花枝乱颤,脸颊红透。屋里圣诞音乐窜出,侑萱撇了撇嘴角,低低说了句矫情。
  她常觉得自己是卖火柴的女孩,属于她的温暖来自一支小小火柴,幸好她个性够冷,再严寒的冬天都不能逼她屈服。
  天气很冷,气象报告说,寒流来袭,合欢山正在下雪。
  侑萱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却丝毫不觉得冷,相反地,汗水湿透她的背脊,舞蹈教室就在附近,她是用跑的回来的。
  她背着包包,里面有她的舞鞋舞衣,和一张老师刚发的邀请函。
  舞蹈社年度表演将在元旦举行,老师要学生邀请家长来参观,爸爸会去吗?应该不会,反正不管怎样,到时总会有临时的突发状况让他去不成,这点,她太有经验。
  第一次,她邀请爸爸时,爸爸答应了,可是临出发,侑亭发烧,爸爸和林静雰送她去医院。那天,所有参与表演的小朋友都从家人手上接到花束,只有她没有,同学在背后嘲笑她。
  她知道同学不喜欢自己,因为她的企图心太大、野心太强,让人有威胁感,所以……就算她是老师口中最有天分、跳得最好的学生又如何,她连半个支持自己的家人都没有。
  那个晚上,她对天发誓,未来,要成为舞团里,收到最多花的舞者。
  第二次邀请,爸爸迟到,他到表演厅时,她已经表演完毕。
  爸爸很抱歉,说临时有事,回家以后,她才晓得那件“临时约的紧急事件”竟然是侑亭吵着要去买洋娃娃,那个晚上,试过三次就够了,所以……
  她把包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取出邀请函,准备撕掉。
  一个比她更快的动作出现,劈手夺走她的卡片。
  “这是什么?”
  温柔得让人融化的嗓音出现,她知道那是谁,她没回答,脸上满满地是桀骜不驯。
  厉平是个得天独厚的男生,任谁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不回会对他有其他意见,但侑萱除外。“是舞团的邀请函?可以给我吗?我去看你跳舞。”
  她冷冷抬眉,双眼带着恨,他常说她的眼睛很孤臣逆子,可是,从鱼缸套在头上那天之后,他就对孤臣逆子产生浓厚兴趣,并且兴趣持续六年不改变。
  侑萱恐吓过他三次,如果再惹她,就要让他好看。
  第一次是鱼缸事件,第二次,她把他的书包丢进臭水沟,第三次,她用刀子划破他脚踏车座垫。
  做完三次之后,她不在对他的挑衅做出任何回应。
  “不必。”她伸手,要拿走邀请函。
  “我想去。”厉平飞快把时间地点记起来,再把卡片还给侑萱。
  她很不客气地将卡片抽走,揉成一团,丢进圣诞红花丛间,转身,头也不回往屋里去。
  静雰见她回来,笑脸迎人。
  “侑萱回来了呀,阿姨还以为你今天要练舞练到好晚,特地把你的晚餐留起来了,你回来正好,一起过来吃饭。”
  她从来不认为她是阿姨,对她而言,她只是“那个女人”或“林静雰”,偏过脸,她假装没听见她的话,转而朝周信彬点头。
  “周叔好。”她乖巧道。
  “好,上次给你的维他命吃完了吗?”
  他很喜欢侑萱,不只因为她长得很美,更因为她眉宇之间的固执倔傲,像极了年轻时的好友、侑萱的母亲,程馨仪。
  “还剩下一些。”
  “好,我让厉平哥哥再给你送两瓶过来,要记得吃哦,跳舞很耗体力的。”
  “是。”
  “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要,我很累。”
  “那你先上去洗澡休息一下。”
  “好,周叔再见。”在这个家里,她只和周叔对话,这是很奇怪的情况,但同一种情况维持够久之后,大家就会把它当成理所当然。
  转身往楼梯走去,她连多看父亲一眼都不愿意。
  毅达见她拒绝他们,拒绝得那样彻底,除了深深叹息,别无他法。他想,他已经失去那个搂着自己、嘴里嚷着“好爱好爱爸爸,好想好想爸爸”的女儿。
  洗过澡,侑萱从包包里面拿出中午没吃完的面包。
  坐在床角,弓起双腿,她静静看着窗外,嘴里的面包失去滋味。
  要念国中了,她可以利用这个当借口,停掉舞团的课,只是……多出来的时间要做什么?她不愿待在家里和讨厌的人眼对眼,却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她的人际关系乏善可陈。
  另一方面,她若不跳舞,最伤心的人恐怕是江老师,这些年,对她好的长者除了周叔、卢叔叔之外就是江老师了,不知不觉间,她把江老师当成母亲,为了满足母亲期待而跳。
  “侑萱。”门打开,厉平不请自入。
  她走到窗边,坐在窗台上,湿漉漉的长发披泄在肩膀,有点冷,但她连个性都冷得让人难消受,这点冷,算什么?
  “怎么不吃大餐,却在这里啃面包?怪胎。”他从没介意过她的冷淡,走到窗台,把带来的食物放下。
  她视而不见。
  “就算肚子不饿也要吃饭,你马上要进入青春期,需要大量营养。”他叉了块牛肉,递到她嘴边。
  侑萱别开头,拒绝他的温暖善意。
  “乖,吃一点才会长大,不然你会被侑亭追过去,到时候轮到你要叫侑亭姐姐就难看了。”他笑道。
  乖?她从来就没乖过,她和这个家不对盘,和匡子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只除了……周叔。
  周叔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和他的儿子一样,有着温柔笑脸和温柔嗓音,第一次接触,是她生病,他守在床边照顾她。
  那时,她十岁,是大年初二的夜晚,爸爸带着林静雰和侑亭回娘家团聚,她拗着脾气、不肯上车,管家放年假了,爸爸为避开尴尬,将她托给周叔。
  周叔义不容辞收留她,那个晚上她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但知道有一个柔软的掌心一直在她额间测温度,天亮、烧退,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周叔待在她床边。
  除了妈妈,没有人这样对她。是冬天,却有道暖流渗进她心间,她开口问:“周叔,你和我妈妈熟吗?”
  “熟,我和你爸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周叔,我妈不可爱、不美丽、不讨人喜欢吗?”
  “谁说的,你妈既可爱又美丽,而且非常讨人喜欢,当时,我们学校有多少男同学在追她啊,还有人在你外公外婆家门外站岗呢。”
  所以,错在不够聪明,要是妈聪明一点,只试三次,就不会被爸爸欺负得这么辛苦。“周叔也追过妈妈吗?”
  “追哦,谁不追?可惜她看不上周叔。”
  “要是妈妈喜欢周叔就好了,我喜欢周叔当我的爸爸。”
  周信彬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叹气,“侑萱,你爸很关心你的。”
  她摇头,不接话。
  “侑亭的身体不好,他必须花更多的时间来照顾侑亭,不是故意忽略你。”
  故意或不小心有差吗?重点是,她对爸爸就像妈对爸爸一样,不重要。她有自知之明。
  “你爸对你妈相当内疚,他很想对你好,可是你拒人千里的态度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可以给他一点机会吗?”
  她给过了,是他放弃的。何况,她并不需要爸的愧疚,就像妈妈从来不想得到爸爸的罪恶感一样。
  “你是个好女孩,周叔全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平和怒气,但生气并没有办法帮到你,你慢慢长大了,周叔希望你能够试着融入这个家庭,试着接纳爸爸和静雰阿姨给你的爱,并且学着付出关心,只有付出爱的人,才有权利得到爱。”
  只有付出爱的人,才有权利得到爱?这句话,她在嘴里重复念过三次,再度摇头,她不相信。妈妈付出爱了,得到的不是爱而是失望和死亡。
  从那之后,周叔渐渐成为她心目中的父亲,周叔很忙,却常记得打电话叮嘱她吃东西,周叔工作多到熬夜熬出中年秃头,但他没忘记在每次出国时,为她带回礼物,因此,她对所有人摆脸色,独独不给周叔难堪。
  “在想什么?”
  侑萱回过神,发现厉平不知什么时候找到干毛巾,在擦拭她湿淋淋的头发,她想躲开她的大掌心,却让厉平接下来的话阻止。
  “如果我是你,我会快点把盘子里的东西解决掉。因为爸说,如果你不吃的话,三十分钟后,他会亲自上来喂你。”他抽掉毛巾,触触她的头发,很好,有八成干了。
  她看厉平一眼,闷闷地把牛肉塞进嘴里。
  “奇怪,我老爸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你乖乖听话?”厉平失笑,这个难搞的小女生,唯老爸能降服。
  侑萱没回答,厉平十九岁了,长得很高,在她眼里,他已经是个大人,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像侑亭那样,把他当哥哥看待。
  “来,圣诞礼物。”他把纸袋交给她,她不收,他补了一句,“我爸给的。”
  她看他一眼,扁了扁嘴唇,收下,心不甘、情不愿说“帮我谢谢周叔。”
  他又笑了,笑得非常温柔。很好,只是个小谎话,就让她收下他的礼物,可见得对她,不能直着来。
  “除‘谢谢周叔’之外,你没别的话对我说?”
  对他有什么话好说?他是方侑亭未来的丈夫,而她,绝不和方侑亭有关的人物建立友情,这是原则、是立场、是泾渭分明。
  “好吧,你不讲,我来说。这次的表演我会去看,要不要送花给你?”
  “不必!”她用一双很孤臣逆子的目光看着他。
  “你喜欢什么花?玫瑰、百合、向日葵、天堂鸟……”
  “玛格丽特。”
  话刚出口,侑萱很后悔,她不想和他说话,更不想他来看发表会,但玛格丽特四个字不知不觉从嘴里飙了出去,在理智来不及阻止之前。他很有激人说话的本事。
  “没问题,我会给你很大、很大一束。”他笑盈盈回答。
  就这样,元旦那天,厉平不但来了,还带一群死党朋友过来,都是男的,对于观赏舞蹈表演,这群大男生实在不起兴趣,但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束花,这束花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朋友间的道义”,幸好,舞团里有许多美丽优雅的十七、八岁少女,稍稍安抚他们的心灵。
  然舞蹈表演之后,他们有了改观,甚至有几个大哥哥搭着侑萱的肩膀说:“妹妹,你未来前途无限光明。”、“妹妹,你是舞蹈界最优的新星。”、“我敢发誓,二十年后,你一定会成为台湾之光。”
  她没听进去他们谄媚的话,但她的鼻子闻到花香,而肩膀上,一只只的大掌心,为她,把温暖贴上。
  那天晚上,她跳的舞曲是舒伯特的幸福,然后,她在下舞台之后,撞见幸福。
  侑萱十六岁了,她念名校,功课在前段班,并且没有荒废舞蹈,每年她都能拿下几个冠军奖牌,照理说,这样的女儿肯定能得到父亲的全心关注,可惜,并没有。
  她是方家的独行侠,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打交道。
  侑亭的心脏随着年龄增长,发病的次数增多,让她变成陶瓷娃娃,一碰就碎,相较之下,侑萱就太独立自主了。
  侑萱会因此伤心?不会,她老早麻痹了。
  妈妈教过她,凡事试三次就可以放弃,所以在她敞开三次胸怀接纳父亲,而父亲选择缺席之后,她不再对父爱抱持任何希望。
  十六岁的侑萱早熟而敏感,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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