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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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王- 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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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当然不相信这些民间戏说,于是遍查了那段时间的所有原始记录,终于找到一些可供参考的蛛丝马迹,现公布如下:

一份是六月二十日,刺尾城古思近卫的一份接收备忘:“兹收到联盟军主帅云镜南快马送到玉佩一只,直径八分,厚一分,中有圆孔,上刻‘波旁小苑’四字。该物件已于接收后立即上交古思将军手中。”

这块玉佩,很可能就是沙马罗回国前兰顿王所赐的随身玉佩。

从日期上判断,玉佩送抵刺尾的时间是波旁平原决战后的第八天。这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上一天,所以史学家更肯定那块玉佩的重要性。

在与国内隔绝的林跃军团眼里,一块兰顿王的随身玉佩意味着什么?我们不必去猜度上官贞泉的具体说词。

史实便是史实。林跃军团在世元386 年夏季放下武器,将兰顿王最后一线还击的希望也变成了七彩雨虹。

***

库克城外,数百辆投石车围成一圈,十余万联盟军,七万蓝河军,加上赶到库克的部分古思军团和刺尾团,将军塞围了个水泄不通。

古思、韩布、上官贞泉、君悦、管丰等人神情严肃。

再过十分钟,给兰顿王的最后时限便到,全军就要发起总攻。现在,城里还剩下近七万誓死效忠于兰顿王的军队。

水裳的心情亦同样紧张,最后的十分钟象是度秒如年。她想平静一下心情,如果呆会儿要攻城,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指挥。于是,她策马向云镜南走去。

云镜南在马背上低着头,手上拿着一朵格桑花——草原上代表爱情的格桑花,嘴里嘟囔着什么。

“也就是阿南了,在这种时候还在为忆、素二人的婚事发愁,我真是服了他!”水裳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待得靠近,才听清云镜南嘴中念着“降?不降?降?不降?”,手中一片片扯着格桑花花瓣。

“连阿南都如此紧张,何况我呢?”水裳这时才真正放松了。

“阿南,你说兰顿王会降吗?”水裳问道。

“啊!”云镜南抬起头来,“各占五成吧!我当然希望他降,这几十万将士征战数年,眼看就要胜利了,如果再来一场惨绝的攻城战,那真是死得太冤了啊!他不降也有不降的道理……算了,不想了,过几分钟就知道答案!”

水裳也明知此问无解,换了个话题道:“你那两个情人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头大,先不去想。”云镜南苦笑道,脸上又重现狡黠的表情,“可惜水裳美女不喜欢我,要不然,我就好选择了。”

水裳在大战将临时无心还击云镜南,而且也早已习惯他这种腔调,笑道:“若是我也要你,你会怎么选?”

云镜南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选水裳罗!”

“呵呵。”水裳情知他在说笑,心里还是不自禁地一乐,同时心道“若这话换一个人说,那该多好?”

二人身后的将士都以为两个领袖在讨论军国大事,哪知这剩下的时间里,两人都有意无意地打情骂倩,以熬过这世上最难赖的几分钟。

时间终于到了,库克城上旌旗密布,隐隐有兰顿王鸾盖移上城头。

数十万人的心一下都提了起来。

“城下的人听着,陛下请云镜南入城一叙,只要满足这个条件,库克举城皆降!”

“小狐狸,到这时还想耍计谋。”韩布冷笑道。

“兰顿王是想诱杀云镜南,然后再负隅一战?”上官贞泉如是想。

“这和拒降有什么区别?阿南不会笨到真的进城去吧?”古思沉吟道。

“阿南,看来要大干一场了!”水裳冷冷道。

没人应声。

她转头一看,只见云镜南已向库克城驰去。

“阿南,不要去!”

云镜南回头叫道:“你告诉阿灵阿筝,我无法选择!”说着快马一鞭,径向城门风驰而去。

“阿南!”水裳如失去亲人一般悲痛,“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库克城门洞开,云镜南策骑而入。

“我是云镜南。”云镜南淡淡地对兰顿士兵道。

静默。

绝大多数兰顿士兵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传奇式的人物阿南王。而眼前这个人在得到兰顿王的邀请后,几乎没有犹豫就孤身进入敌城。

这就是海心钻戒的主人,那个与兰顿美女国主忆灵有着传情佳话,屡次破坏了兰顿西征,又令兰顿后勤部队闻之胆寒,而最终攻占了波旁城的传奇统帅……包括发生在王朝国土上的刺杀李城子事件、以数千兵马救出古思的谷地大战……士兵们都不能相信,这一切一切,竟然是眼前这个俊秀削瘦的人做出来的。

“敬礼!”数万兰顿士兵向这位可敬可畏的敌人行军礼迎接。光是这份孤身进城的勇气,就足以让他们钦佩。虽然,再过几分钟,若是兰顿王一声令下,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围杀云镜南。

云镜南穿过库克城长长的伏兵甬道,在无数钦仰的目光中缓缓策骑,向甬道尽头行去。他的神情镇定自若,嘴角上带着一丝恭谦的微笑,就如同在自己的军营里阅兵。

长长的甬道尽头,兰顿王正等着他。

“陛下,别来无恙!”云镜南笑道。

“阿南,你来了。比我想象得要快。”兰顿王面无表情地道。

“我们有多久没见,快十年了吧。”云镜南道。

“是九年。”兰顿王在此刻似乎回到了兰顿后宫,耳边莫南子爵的教导似乎还在。想起当年化名莫南的云镜南在宫廷中劝导他“西和明镇,南抚厥奴”,而自己在这九年中没有一条按着这话去做,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昨日二人刚在花园里散步交谈,而自己只是在午后的阳光中打了个盹。但周围的数万士兵,提醒了他,这不是梦。

云镜南略带微笑的表情,让兰顿王有一种错觉:我们是不是用了九年的时间来讨论战争,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只是为了告诉我“你错了”。

“如果我放下武器,你们将如何处置?”兰顿王不愿提到投降二字。

“士兵愿意从军或回家的自愿。陛下可移居恩山,继续保留王者名号。”云镜南道。这是他能够拿出的最好纳降条件。

在场的七万兰顿士兵是兰顿王最忠诚的军队,对于兰顿王的敌人,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横眉冷对。但当云镜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城寂寥无声,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兰顿王声上,所有耳朵都希望能听到兰顿王的答复。

兰顿王低下了头,这是他要决定一件事时的习惯动作。

当年,在波旁的王廷会议上,犁师一系与老派贵族争得不可开交。年幼的兰顿王就是这样低着头,最后拍案而起,将《园林案》拍定下来。虽然那次决定的真正胜者是犁师,但从那以后,年轻的兰顿王终于成长为一个自己决定命运的王者,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用这种姿势决定一切事情。

然而,今天,现在,此时此刻,兰顿王发现,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抬头,已经有很久没有顾及到别人的想法。在过去那千万种决定当中,他如果能多观察一下贵族们的眉头、将军们的眼神、母亲的愁容,那么便不至于走到今天的田地。

于是,他抬头了,看了看脚下七万军队。

他看到了七万双眼睛,那是带着期盼的目光,甚至带着乞求。

这是他第一次在做决定前抬头,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心灵的震撼。心头摇摆不决的天平向其中一方猛然倾斜。

“那就这样定了。”兰顿王虽然比云镜南小上几岁,但此时看上去象个中年人。

“定了?”连云镜南都惊奇于兰顿王的决定之快。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唯一担心的便是这数万军队。”兰顿王道,“如今,有了你的承诺,我就安心了。你信我,所以我信你。”

云镜南点了点头。兰顿王在最后决定的关头仍不失一个王者的果绝,近二十万兰顿大军随兰顿王到库克途中,军心焕散,逃兵日增,待到得库克,只剩下七万人。而联军一方,却兵力齐集,更有数百辆投石车已布成阵势,一旦发起进攻,便先要以飞石重创守军,兰顿一方已无胜算。这也正是云镜南敢于冒险进城的原因。而云镜南的果断,又促使兰顿王决定投降。

“那我在城外等你。”云镜南道。

“阿南。”兰顿王叫住了他,“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西征为什么会失败?”

“时势如此,非人力可以逆转!”云镜南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

兰顿王目送云镜南出城,神色憔悴,口中道:“我兰顿以雄雄之师西征朽木般的王朝,何曾不应时势?只是有英雄在世,虽大势所趋亦不能成功!”

***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一晃又是三年。

阿南要塞,莺歌燕舞,百草争春。

王神行宫里,忆灵怀抱小婴,坐在宫院的躺椅上。她刚生了个儿子,身材却不见变化,只是神情中多了一点少妇的成熟。

水裳和素筝也坐在她身边。

“水裳,好久不见你了,古思他们还好吧?”忆灵笑吟吟地问道。

“还好啦!”水裳脸上泛起红晕。

“真没想到你会和古思在一起。”忆灵笑道,“阿南那时还说不可能,说水裳怎么会喜欢脸上没毛的男人。”

“呵呵,他还记得这玩笑话呢!那只是打趣他罢了。”水裳亦咯咯地笑起来,“姐姐,我想向你讨教下生儿子的秘决呢?”

“啊,你们也要……恭喜啊!”忆灵道。

“能生就好了,还顾得什么男女?”素筝幽怨地道,“大夫说,我是没希望了!”

水裳恨恨地道:“哼,还不是阿南,要不是他,你怎么会喝忘忧水,现在又怎么……”

忆灵在一边看素筝的神情不对,忙笑着打趣道:“所以啊,阿南才更疼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昨天偷偷送了你一对白玉手镯吧?”

素筝这才开心了些,轻轻推了下忆灵道:“阿南就是这样,都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前几天他送你黑钻耳环的事我也知道。大家都明白的事,他偏要搞鬼搞怪的。”

水裳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言,忙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阿南是哪世修来的福份,你们俩居然会同意共事一夫!”

忆、素二女脸上同时一红,忆灵抢先道:“还不是围库克时,他居然敢孤身进城。我们都想,是不是把他逼得太厉害了。”

素筝亦道:“更何况他这个人,水裳姐姐又不是不知,一双眼睛哪盯得住他?两个人管着他,他才不敢胡作非为。”

三女想起云镜南往日种种“恶行”,同仇敌忾,聊得不亦乐乎。

其时,维斯妮洲大陆终归一统,原王朝、兰顿、厥奴各处组成大联邦。首届联邦选举上,云镜南成为众望所归,担任首任联邦王。

而联邦下设省,古思、林跃、水裳、韩布、上官贞泉、管丰、君悦、忆灵、素筝等人均在各省任首席省抚或军方要员,德德则安居阿南要塞外,独自抚养小德。

而古思作为东王朝的布鲁克王,辖下布鲁克行省与水裳的固邦行省经常往来,二人接触间日久生情,在去年结为连理。林跃与妻子芬蔓现住在西兰顿行省,上官贞泉则自回祖龙行省,韩布留在刺尾,管辖刺尾行省并照理铁西宁陵。

忆灵名为蓝河公国国主,实际上具体事务皆是君悦负责。她与素筝现在都留在阿南要塞。

经过两三年的治理,大联邦民众逐渐抚平战争的伤痕,安居乐业。

三女正聊得开心,有个女仆走进院来,站在素筝身边。

素筝见女仆欲言又止,笑道:“水裳姐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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