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呀!水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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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呀!水当当-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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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当当满脸通红,皙白的贝齿森森露出来。“我会宰了你的。”
  他冷嗤,威胁地跨前一步。
  水当当百般不情愿的并拢双脚,往床内缩,郭桐又进一步,“叮”的一声,一副利若寒霜的短刀从她绣花鞋的前端冒出。
  哼,她水当当从不受要挟!
  她的身子是留给未来夫婿看的,谁敢轻举妄动,包准吃不了兜着走。
  老实说,郭桐委实没料到她鞋中藏有机关,待发现不对,小腹微缩,身子微侧,堪堪避过水当当的攻击。
  “我的身子只有我未来的丈夫能看,你算哪根葱!”
  郭桐身如鬼魅,  一个呼吸间欺到她身旁,  手臂猿伸,放倒了水当当。“你的‘身子’我早看过了,还矜持什么?”
  他不带邪思的撩开她的衣服,三两下替她上好了药,顺手除去她的刀鞋。
  “以后不准再穿这种鞋。”
  “你有完没完!凉鞋也不准穿、绣鞋也不许,你不安好心眼,敢情要我打赤脚穿草鞋当乞儿才甘心吗?”得寸进尺的臭家伙,管东管西管畚箕。
  “你想跟我,就必须听我的。”他也失了耐性,由喉咙迸出低吼。
  “你以为你是谁?”要比嗓门,大家一起来。
  “我——”被慌乱冲散的理智又聚拢回来。对啊,他究竟着了什么魔,处处关心她,生怕她受一丁丁伤害……他开始为自己这种脱出常理的行为耿耿于怀。
  他就这样近距离的注视她那无比生动的面孔,蓦然惊慌失措起来。
  水当当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那些话一口气从她口中冲出来,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等她说完,再见到郭桐阴沉的脸,她已开始有些忐忑了。
  “桐儿——”
  郭桐脸色复杂地瞅了她一会儿,随之仓促地走开了。
  不过才几个时辰光景,屋外的景物全披上泪腊般的一层洁白,天空还不断落着鹅毛绒似的雪花,像郭桐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潮。
  郭桐无视于纷纷落到他发上、身上的飞雪,无视于荒园中的断红残绿,木然掏出他随身的横笛。
  凄越悠扬的笛声伴着雪花传了出去,水当当在石室朦朦听着他的笛声,不觉陷入一种空前未有的迷茫里。
  笛声直到夜深露重时分,响彻在水当当的耳畔,久久不去——
  确定水当当已安然睡去,郭桐才仔细地阖上石室门,来到曾做为他书房的院落外。
  他拿出一颗不起眼的弹珠,朝空一弹,高远的黑丝绒天空遽然出现一道流星似的光痕,它躺在天际一晌后才渐渐淡去。
  郭桐就在院落中等着,形同化石。
  半炷香后,有道灰影翩然从檐瓦中翻落。
  “爷……是您吗?”
  那声音带着抖音,似乎不敢相信。
  “昆仑,我在这里。”郭桐出声。
  他像张硬冷神秘的黑色剪影,一动也不动地贴在没有月光的暗影下。
  来人虽然穿了件雪貂大氅,行动却不受任何限制,以极快的身影来到郭桐的面前。
  “爷!”泪水刷进他的眼眶,他双膝一软,便要跪下。
  郭桐眼中也有流转的水雾,只是他控制着不让其落下。“又不是娘儿们,不要来这套。”他坚硬的铁臂扶住昆仑奴的手,坚持不接受他的大礼。
  昆仑奴抬起闪着炽烈光芒的铜眼,粗犷的方脸和络腮胡却仍簌簌抖动。
  “爷,您变瘦,又憔悴了。”一别数年,往昔睥睨八方、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竟成这般落拓模样,教他如何不心疼。
  他是南海国人,从小被卖为奴,侍候郭家两代,当年郭桐解散十方枫林府便是将总瓢把子的位置让给了他。
  郭桐不在意地浅笑。“哀莫大于心死。”
  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潇洒,却又那么落寞。
  “爷……”
  十方枫林府发生的事,昆仑奴从头至尾看得一清二楚,虽说他是个下人,可他深深明白他们少爷的苦心。
  “往事已矣,不要再提,我今夜请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爷请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的他虽称得上是一方豪杰,但对郭桐,他仍无比尊敬。
  “这东西,你认得?”他掏出由水当当身上除下的暗器。
  他双手就着布帕接过。“长空帮的‘修罗血弹’。”
  “嗯。它上头喂了毒。”
  “它怎会在爷的手中?”
  “它伤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昆仑奴眉锋深攒,欲语还休好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爷的‘朋友’可是魔教中人?”
  郭桐没否认,直接颔首。
  “咚!”昆仑奴双膝跪地。“我不知道是爷的朋友,可是爷,你怎会跟魔教的人扯上关系?”
  “先谈你吧!”他心中有数,事情并不简单。
  果真。“日前我接到少林寺送来的武林帖,帖中注明魔教死灰复燃,更重要的是江湖另有一派传言,上古兵器青雷和紫电剑双双出土,许多武林同道表面虽按兵不动,实际上却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平靖的武林眼看又有一场风暴将起了。”
  郭桐只料得事情不单纯,倒没想到复杂到掀起武林巨涛的地步,他双眉紧蹙,如刀锋的眼迟迟飘向远方。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他才说了这么句话。
  昆仑奴左看右睨,揣测不出他爷心里的主意,不觉有些慌了。“爷,事非小可……”
  “我自有分寸。”他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回去吧,夜深了。”一片雪花翩然从半空掉落,停在郭桐的肩上,十分触目。
  昆仑奴没有起来的意思。“爷,既然您回来了,昆仑奴哪有再走的理由,请让我留下来为您效劳。”
  郭桐亲手扶起昆仑奴。
  昆仑奴看见他在笑,笑得有点苍凉,遗世而独立的怅惘更浓了。“你回来做什么?十方枫林府已经不存在了,再说你堂堂的总瓢把子再来屈就总管一职,太大材小用了。”
  “爷,您这么说是存心折腾我!”当年郭桐的身边只留下范铁伦和阮芹芹一对夫妇,让昆仑奴着实懊恼了好几年,这次就算打断他的双腿,也休想再要他让步。
  “昆仑,我并没打算在这久留。”伤心地处处皆令人触景生情,一等水当当恢复,他便要立刻离开。
  再回到这里完全是意外。
  “爷预计什么时候离开?”昆仑奴大失所望。
  “或许——过个几天吧!”他也不确定。
  昆仑奴黯淡的脸又生起光来。
  几天?那表示他还有“几天”的机会。
  他决定努力打消他们家少爷再飘然远去的念头。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水当当又觉体力充沛,全身蓄满源源不尽的热劲,于是征得郭桐的同意后,便踏出了石室。
  此时,阳光乍起,光束是银色的,温暖而不伤人,天际的雪已停,只见枝桠树梢被一宿夜霜压得驼了背。
  水当当蹦出屋外,手舞足蹈。“下雪了!下雪了!哇哈哈哈!”
  她快乐地玩着雪堆,倒是一旁的郭桐发现有异。
  太干净了。
  庭院里厚重的雪被铲得只剩薄薄一层,原来散布四处的枯叶、青苔、荒木,在一夜间全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他蹙眉,反翦双手走出天井。
  一个相貌丑极、又矮又驼的老者拿着竹扫帚,穿着一件古铜色袄子,正缓缓地清除地上的淤泥碎石。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
  看似混沌的老眼在瞧见郭桐后,大大的撑了开来,他丢下扫帚向郭桐跑来。
  “少爷!”
  “袁伯。”
  他对郭桐打量再打量,布满皱纹的眼角疯狂地滚下热烫的泪。“我还以为昆仑那楞小子说来骗咱的,原来不是梦。”他自言自语,忽地想到什么,转过身朝后大声的嚷嚷:“大伙哩,咱们爷起床了,下边的人手准备准备。”
  他中气十足的吼过,轰地,各个角落冒出一堆又一堆听差的跟班小厮、厨娘婢女、园丁石匠,他们一个个全是以前十方枫林府的佣人。
  郭桐错愕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请让我们回来。”昆仑奴排开众人跨步出来。
  众人相争应和,满脸都是渴望的表情。
  “为什么不好呢?”原来堆雪人堆得兴高采烈的水当当替郭桐开口了。
  刷地!众人的目光如一千万瓦特的闪电,全盯在刚出场的水当当身上。
  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一件带帽的黑斗篷,两只露在斗篷外小巧玲珑的手。她美得又俏又邪,教人看得目不转睛。
  她因为堆了好一会儿雪,冒出一身汗来,双颊红扑扑的,像石榴却更添数分颜色。
  因为热,所以她将帽子掀了下来。
  郭桐见状,很自然地又将帽子戴回。
  “我很热。”她出声抗议,配合著手腕清亮的铃铛声。
  “生病的人最忌吹风。”他毫不考虑的反驳。
  这人有病,处处找她碴、处处跟她唱反调。
  “我没病!”病跟伤完全是两码子事。
  她挺胸,鼻子对上郭桐雄伟的胸膛。
  所有人——包括方才已准备挨聒的昆仑奴在内,统统看傻了眼。
  “你不想玩堆雪人了?”郭桐没生气,他成竹在胸的坏坏一笑。
  “你威胁我?”她气得跳脚,猛踢地上的雪块出气。
  “我说到做到。”
  ……
  水当当在心底诅咒他十几万遍,心不甘情不愿的戴回那大得离谱的帽子,临走前还不忘“赏”给郭桐一记大鬼脸,才一溜烟跑个不见人影。
  众目所归,百来双的眼睛全明明白白的瞧见他们落落寡欢的主人微笑,然后露出一口少见的白牙。
  没有人作声。
  良久,才有人开始咬耳朵。
  “——合不会咱们枫林府里快要有个女主人了?”
  “啊,那不就是说咱们又能回来啦……”
  “老头,咱们快去将张府的工作给辞了……”
  “我也是……我也……”
  才那么一下子,所有人全作鸟兽散。
  昆仑奴会心一笑,心想,他也该去瞧瞧自己以前待过的那个窝,忙了一整夜,真有够累的啦!
  第七章
  十方枫林府还未就绪,林探雨却轻车简从来访了。
  “我接到消息,迫不及待想来会一会小老弟,你不会怪为兄的我莽撞吧?”林探雨头顶镶玉冠,身着宝相花纹对襟冬袍、白绫腰带,丰姿飘逸,神俊无俦。
  反观郭桐仍没多大变动,长发、秋袍换成冬袍,一色深邃的黑冥,神色虽不若以往悒郁阴沉,眼底深切的怅惘却依旧。
  再仔细一看,他的眼角已有几许沧桑风尘,而年纪比他大上好几岁的林探雨容貌却没更改几分,依旧鲜衣怒马、依旧是人中龙凤。
  没道理,郭桐看似样样不如他,却夺走他最爱女人的心,没道理啊!
  “大哥不怪我没先到峒庄拜望。”此时相见,没有激情,有的只是恍如隔世的感慨。
  “桐弟,你真无情!一去关外数年,没消没息的,要不是为兄托人用销魂冷金笺请你回来,恐怕你还打算这辈子不再见我了。”抱住郭桐,他似真似假的说。
  郭桐苦笑不语。
  在关外,有多少日子,深夜忽梦少年事,可无计留春住。
  “一去经年,仍是一身漂泊,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他漠漠带过,喉舌里尽是苦涩。
  “桐弟,你这么说岂不教为兄的万死莫赎?”林探雨略见激动。
  郭桐散尽家财,远去关外曾是轰动武林京都的大消息,却无人知道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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