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费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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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费猜疑-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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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样慌乱紧张的心绪却在陡然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一下子定静了。
  脚步声顿在门口,望出去的视线来不及收回……
  这么多天了,自从那日在人工湖畔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彼此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对方,就算回避不及,在落雪轩偶然撞见,也总是别开视线,不曾正面对上一眼。
  然而,这刻,那般凑巧,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门开的刹那,双眸就这样对上了!
  隔着一段距离,她的眼与他的眼在室内静暗的光线里相撞,俱是一震,都忘了要移开。
  “怎么了?三小姐的病要不要紧?”一道娇媚的嗓音突兀地插进来。
  谢慕骏回神,敛眸,神色平静地越过她,径自走到病床前。
  她只觉眼前一亮,在他的身后,出现一位身穿红衣红裙的娇娆女子,凤目薄唇,体态丰盈,眼光娇媚而大胆,这不是刚才与他挽手逛街的女人吗?
  红衣女子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身穿蓝色布衫的司徒闻铃一眼,一径也走到病床前。
  “怎么会这样呢?呀!是谁用绳子绑着她?”女人惊呼。
  病床上的女子一脸病容,钗落发乱,紧闭的唇边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柔软的身子痛苦地蜷缩着,手腕脚踝上都绑着粗厚的麻绳。
  “这是怎么回事?”眉微蹙。
  紧跟进来的孙老板连忙解释道:“刚刚大夫来瞧过了,说三小姐中了毒,现在虽然暂时还没瞧出来是什么毒,但,大夫说过了,为了防止三小姐伤害自己,还是绑起来比较好。”
  “我问她唇边的血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那位姑娘手上的血。”
  锐利的眸子闪了一闪,最后落在一直没吭声的司徒闻铃身上。后者看着红衫女子的背影,正胡乱想着心事,不曾想,一下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神情之间便有些懊恼尴尬,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烙了深深齿印的素白纤指上,眸微眯,半晌,忽然挑唇,哼笑,“自作自受。”
  呃?自作自受?
  什么意思?
  她微怔。
  不曾想,他又三两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拉高,凑到他眼前,细看,那月牙状的齿痕宛如一串珠链,嵌入雪白柔肤之中。
  不由得咬牙。“你是笨蛋吗?明知道她是那么危险的人,还整天跟她腻在一起,还敢带她出府?”
  那鲜艳的血痕映着他黝黑的瞳眸,如簇着两团火。
  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骏少爷关心的人不应该是躺在床上的吗?怎地他只看了一眼之后却反倒跟一个小丫头纠缠不休了?
  红荔带着疑问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打量起起初丝毫未曾引起她注意的,那个小个子平凡女孩。
  她平凡吗?
  是的,太平凡了。
  她个子不高,没有窈窕的身姿,身子骨又太细,没有玲珑的曲线,容貌不算娇媚,表情又太过平板拘谨,这样的女孩子,就算到了软香阁,也只能当丫头使,没有哪个男人会对她感兴趣,更何况是谢四少呢?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
  什么样的女人才可以得到谢四少的青睐?换句话说,谢四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他绝不会看中眼前这个呆头土脑的丫头。
  不会!
  然而,她一定是看错了,不然,为何她总觉得四少爷看着那丫头的目光带了一些恶狠狠的味道?
  他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任何其他女人。
  在女人眼里,他从来都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偶尔多情,偶尔冷淡。如此而已,不会有其他更强烈的情绪,然而,为何他对那个不起眼的丫头,竟会轻易动了怒?
  “孙老板。”不等司徒闻铃有所回应,他继续咬着牙说。
  “哎。”
  孙老板赶紧答应一声,态度诚恳恭谨,比对着最尊贵的客人还要尊敬十分。
  “大夫既然来过了,为什么不给她包扎一下?”
  听者同时一惊,但却各怀心事。
  “珍膳楼”的大老板孙进财心虽有疑,从没见过哪个主子这样关心下人,但,他是谢慕骏呀,正因为是他,那个下人才会有这样的福气呀。于是,他慌忙转身,边走边说:“我马上派人再去请。”
  “不用了,孙老板。”司徒闻铃急忙出声,唯恐麻烦了人家。
  “我自己身上带着药呢。”黑瞳如玉,柔笑出声。
  她的手仍然被他粗鲁地握在掌心,挣了几挣,没有挣脱,也便由他那样握着。背后的盯视灼热得仿佛要烧出两个洞来,她也只得无奈地叹息。
  谢慕骏横眼,冷冷哼了一声,这丫头,对着他的时候,可从没笑得这样甜哪。
  心中暗自着恼,握住她手腕的手却不肯松开,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拿来。”
  “什么?”
  “药!”舌尖吐出一字,俊眉深锁着,一张脸黑得极为难看。
  也不知道是在恼她,还是恼着自己。
  真真莫名其妙。
  司徒闻铃的脸却蓦地涨红了,瞪着他,神色尴尬,就是不说话!
  他也不肯退让。
  二人就这样彼此互瞪着,像两头谁也不肯退让的兽。
  孙进财在一旁看傻眼,四少爷的脾气不好他是知道的,可从没见他失控到这种地步。没错,他是喜欢挖苦讽刺人,偶尔来点恶作剧,但在女孩子面前却一向温文有礼,风度翩翩,这会儿,怎地偏偏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劝无可劝,求助的目光只好望向一旁的红荔。
  “红荔姑娘……”
  红荔一惊回神,压下心头越来越泛涌的酸意,脸漾柔笑,一只青葱纤指指着司徒闻铃的衣襟,“是不是收在这里?”
  话音才落,还未等司徒闻铃回答,一只手已不分青红皂白地探进去,下一秒,手上果然已多了一只青瓷小瓶。
  “你?你!”司徒闻铃惊得舌头打结。
  “早说吗。”扬了扬手中药瓶,也不顾女孩儿一张俏脸羞恼成熟透的桃子,唇边泛起愉悦的微笑。
  “坐下吧。”
  “我不……”
  声音还含在嘴里,双肩已被人轻轻一按,力气不大,但已足够将她按坐在椅子上。
  司徒闻铃瞠目结舌,这……这人是怎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怎地、怎地?如此无所顾忌?
  他、他忘了那个娇媚的红衣女子了吗?忘了还有人是跟他一道进来的吗?
  就这么一转眼,他便忘了,刚刚他们在吉祥首饰铺里的柔情蜜意了吗?
  叹息的目光掠过充满恨意的眼瞳,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不,不要,请你不要将我纳入你的游戏之中。
  她不要成为他众多玩具里的其中一个!
  “好了!”磁性而带着邪气的嗓音挑逗着她的耳膜,她一惊睁眸,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深邃的黑眸里绽出一抹不寻常的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很舒服是不是?”
  “舒、舒服?”
  她慌忙低头,看着自己被细细涂上药粉的手指。
  心里掠过隐隐的,错综复杂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要挑战她的理智?
  为什么?
  要对她这样的好?
  第6章(1)
  晚来风,
  朝来雨,
  心事问春谁托?
  一坞雪垂垂,
  西崦路,
  梦地经惯被花觉。
  ——郑文焯《忆梅西崦》
  清风渐缓,蝉鸣声声,时序已渐渐入夏。到了夜晚,白日里的闹腾虽已歇止,但因为屋里有病人,不能开窗,是以仍然显得闷热,有一股潮腻的汗味。
  老板娘孙田氏是一个圆圆脸圆圆眼的女人,一笑有一对酒窝,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她一边殷勤地为司徒闻铃摆饭布菜,一边,还亲自照看着银质小药炉。
  药炉是王妃从“落雪轩”带过来的,因为大夫一再叮咛,病人昏迷之时不可妄动,无奈之下,只得将她留在“珍膳楼”里调养。
  原本王妃是想吩咐翠娘过来照看的,可司徒闻铃执意要留下来,王妃也只好作罢,另拨了两名丫头,一名小厮过来使唤。
  只是没想到,就连“珍膳楼”里的老板娘也直说要亲自伺候着,态度坚决又诚恳,司徒闻铃也只得由着她留下来。
  缕缕药香悠悠弥漫,温暖了这潮腻的空间。
  “小姑娘,干吗不吃?”孙田氏一边拧着湿毛巾帮“慕澄”擦汗,一边笑睇神色古怪的小丫鬟。
  这姑娘看起来身份不一般哪,连王妃都对她另眼相看,喜爱之色溢于言表,而且,她还听说,三小姐发病之时,她怕主子弄伤自己,硬是没将自个儿的手背从主子嘴里强拉出来,多么忠心的小姑娘,难怪能得到主子们的眷顾。
  孙田氏同样用欣赏喜爱的目光瞧着司徒闻铃。
  “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司徒闻铃咬着筷子,打算开门见山地说,“为什么你们对待四少爷比王妃还要殷勤呢?”若说是败家子儿更能得到商家的喜爱与追捧,期盼着他多多光顾,多砸银两,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但若说只是纯粹拍王孙公子的马屁,那么,为何他们对王妃反而只是恭敬,却不曾像对待谢慕骏那样,好似衣食父母一般,巴结讨好,唯恐输于人后呢?
  “这样啊!”孙田氏眯眼一笑,“你觉得我们是在巴结讨好四少爷,对吗?”
  司徒闻铃脸一红,没料到孙田氏会问得那么直接,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逗你的呢。”年轻丰腴的少妇朗声大笑。起身换了一盆水,才到司徒闻铃身边坐下,唇边的笑容收也收不住,“年轻人有话憋不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才合我的性子,要是闷在心里,只是胡思乱想,把当家的和我想成谄媚小人是小,看轻了咱家恩公,那我才不依哪。”
  “恩公?”
  “对呀,你家四少爷是我们的大恩人!”
  谢慕骏是孙老板的大恩人?
  司徒闻铃眨眨眼,似乎很难消化听来的这个信息。
  “他?帮过你们?”
  那样的人,总是一脸讥诮的神情,爱捉弄人,又一身的风流韵事,他有那么好心,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帮助别人吗?
  “你不信?”圆圆的眼瞪了起来。
  “不是不信,”司徒闻铃摇摇头,“是需要理由去相信。”
  孙田氏瞪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其实,五年前,四少爷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五年前?那是……三小姐染病之前吧?
  语声一转,孙夫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像是沉浸于某些过往云烟,“进财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名进京赶考的举子。”
  “耶?”举子?
  难怪她觉得孙老板特别儒雅斯文,与一般只是附庸风雅的商人不尽相同。
  “那时候,珍膳楼也不叫珍膳楼,只是一间小小的酒铺,因为时值大比之期,京中房舍紧张,爹爹便拣了两间空房出来,租给贫困一点的学子居住……进财便是在那个时候住进了我们家里。”
  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说到与丈夫初相见之时的情景,年轻妇人的脸上还是飘来两朵红云,“他聪明又勤快,为人更是礼貌谨慎,很得爹的欢心,爹有意把我许配给他,他怕委屈了我,说一定要等高中之后,才肯娶我为妻。
  “又过了半个月,便是大试之期,那一日,他早早进场,原本是踌躇满志,打算一展长才,谁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居然因作弊而被赶出考场,取消考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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