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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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流转-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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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下头,原本死灰一样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或许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真倒霉。”凝眸叹气,慢慢站起来,低头看着颈间多出来的刀刃。薄而锋利的刃口,偶有一丝阳光透过叶隙照在上面,反射出蓝幽幽的光芒。
  “坊主大人,怎么说现在占上风的人是你,可不可以麻烦你的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呢,她可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闭嘴!”范东遥低喝,目光迎向宫无策,道:“我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宫无策微笑点头,“你要什么?”
  “公子是明白人。”范东遥定下神来,“我也不敢奢求。只要公子放我一条生路,莫要将范某今日所为泄露一语于他人。范某自会离开拂心斋,从此两不相干。”
  “的确不算奢求。”宫无策慢慢点头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
  “你——”范东遥变色,握刀的手一紧,“你不要她的命了吗?”
  “我只是奇怪——”宫无策微眯起眼,似觉那刀的光芒有些刺眼,“你凭什么以为她可以威胁到我?”
  “范某虽然愚钝,可是如果到现在还猜不出这位口口声声唤公子为‘大哥’的小姑娘是谁的话,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范东遥顿了顿,他虽然尽量显出胜券在握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哦,是吗?”
  “当然。有拂心斋未来的斋主在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宫无策赞同地点头,“的确。那么你还在等什么?”
  “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他微侧头,笑容优雅得诡异,“我还以为说得很明白呢。你以为如果我想得到拂心斋,最大的绊脚石是谁?”
  “……你想借刀杀人?!”范东遥倒被自己脑中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聪明的说法。”轻拍了两下掌,宫无策居然转身离去。
  “啊!”
  忽然一声惊叫,范东遥还未意会过来发生什么事,鬼魅般的身影蓦地侵向他,白色的衣袖拂过他持刀的手腕,腕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竟然断了!
  “解药。”
  “我……没有……”他痛得冒出冷汗,清楚地知道这只手算废了。这样高得令人无法置信的武功……他根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是吗?”宫无策温柔地笑着,眼神却如鬼魅般幽冷。他抬手,衣袖轻轻敲打在他的肩胛上,立即响起了同样的断裂声!
  “啊!”范东遥惨呼,踉跄地退了两步,额上的冷汗流淌下来。他不知这看上去如此温柔无害的少年……出手竟如此狠毒!
  “接下来,我该从哪里下手呢?”宫无策飘忽地笑着,“真是伤脑筋啊,不如你来决定吧。”
  “你杀了我也没用,我……真的没有解药!”他挣扎着出声:“这种毒是我当年偷回来的,我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目光瞄向虚弱地靠着树的少女,心中忽闪过淡淡的疑惑。他记得自己明明并没有伤她啊,也许是错觉,可当时好像是她自己往前迈了一步才会碰到刀的,是太过慌乱的缘故吗?
  “那也就是说……”宫无策微笑,脸上的表情不知怎地模糊起来,“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大哥不要……”
  欲动的手被抓住,宫无策转身,眼眸中的杀气刹时消失。
  “他没有说谎。”凝眸向他摇头,苍白如雪的脸色现出一丝微笑,“不过大哥不用担心,‘幻蝶’的解药我有。”
  “你有?!”
  “呵呵,大哥,真难得看到你惊讶的样子呢。”她轻笑,可是讨厌,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快撑不下去了,但是又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没说……
  “凝眸?”宫无策低头,轻晃倒向他怀中的少女。
  “借我靠一下……大哥,你的手心全是汗……天气还没那么热吧……”
  第4章(1)
  紫檀色的兽头香炉中,几缕细烟缭绕而上。
  纱帐中,沉睡半天的人影动了动,又动了动,蓦地——
  “啊——”一声惨叫响彻房间。
  “好吵。”正坐在床侧椅子上无聊地玩手指的宫四直起身来,掀开纱帐,“怎么了?”
  “好痛……”凝眸艰难地坐起来,头始终僵直着不敢动。
  “你不是只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吗?毒解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啊。”宫四俯身看她,“不过对于从来没受过一点伤的你而言,会觉得痛也许是正常的事吧。”
  凝眸瞪他一眼,渐渐醒过神来,旋即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表达我伟大的兄妹爱啊——啐,你那是什么眼神?干吗跟见鬼似的?你四哥我可不常有这种闲情逸致——”
  “所以我才受宠若惊啊。”她谦卑地打断,“现在我想请问的是,”乌溜溜的眼珠上下左右各转一圈,“为什么我会在大哥的房里?”一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她房里可没这么浓的息心香的味道,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用来安神定心兼辅助睡眠的吧,她一向沾枕即眠,一觉直睡至日上三竿,从来不需要什么辅助。可是大哥——凝眸蹙眉,什么时候大哥需要这种东西了?安神定心——
  宫四耸了耸肩,“因为你的凝居已经成废墟了。”
  “废墟?”她的思绪定格。
  “是大哥干的。”宫四很开心地告诉她。
  “大哥?”再次定格。
  “想知道完整的事实经过吗?”宫四探臂抓过茶杯,润了润嗓子,清咳一声,“听身为全部过程目击者的我来说吧。当时呢,我正好有点小事要去找你,结果还没进门就看见大哥抱着你直直走过来,一脚踹开大门——请注意,我用的是‘踹’字。然后那扇门成为第一个牺牲者,大哥从那扇四分五裂的门走进去,接下去就更精彩了,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在转眼间变成平地,所有的桌椅床橱无一逃过,最后连房子也不幸阵亡。”
  凝眸听得傻眼,连脖子上的痛也忘了,“不、不至于吧?”
  “不信的话你自己待会儿去瞧好了。”宫四并不太在意她的质疑,兀自神采飞扬,“我从来不知大哥对拆房子有如此高的造诣,以后我的屋子住厌了,倒是可以请他帮帮忙。”
  凝眸怔怔地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帮你找解药啊。”宫四道,“你只说你有解药,又没说解药放在哪儿,当时我看你的伤口都变成黑色了,事态那么紧急,他大概是没时间慢慢找吧。不过还好你有说出毒药的名字,不然只怕整个拂心斋都被拆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药?凝眸脸色大变,冲口而出:“糟糕!”
  “糟什么糕?”宫四撇嘴,“如果当时你醒着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一刀挨得划算得很,大哥变脸的样子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哦。”
  “不是这个……”凝眸将脸埋入被中呻吟。完了,一定被发现了,凝居都毁了,那些东西哪里还保得住?藏了五年的秘密……早知道就不要挨那一刀了,保得了一个秘密,却保不住另一个,难怪当时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说……
  “大哥现在在哪里?”
  “凝居的废墟堆里吧。”宫四道,“自从你的毒解了之后他就一直待在那里,也不找人收拾重建,就一直对着一大堆医书和瓶瓶罐罐发呆,谁跟他说话都不回答,好像根本听不见一样,那个范东遥他也不管,还是老二处理掉的。”
  凝眸掀开被子,随手抓了件衣袍就向外冲。
  “喂,想去找大哥也不用这么急吧?大夫开给你的补药还没喝呢!”宫四跟在她身后叫。
  “留给你喝好了!”
  “挨刀的又不是我,我喝干吗?”他坐回床边咕哝。
  果然……被发现了。
  历劫后的凝居在目,那一袭白衣在残垣断壁间分外显眼。一贯的如雪,一贯的不染点尘,看去竟有些……苍凉。
  苍凉呢!微扬唇,这样的词原也可以用在从来都只会温柔浅笑的大哥身上。其实太极致的白,太极致的温柔——同样也是可以解释成无情的吧。温柔也好,无情也罢,如果是一视同仁的话,根本是没什么差别的。因为对所有人都是一样,没有了亲疏之别,一切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目光无可避免地瞄到他身侧那一堆书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真是铁证如山啊,想赖也无从赖起了。
  微风起,须臾转大,骄阳被迅速聚集的乌云遮住。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你的伤还没好,为什么不多躺躺?”宫无策背对着她,忽然道。
  “四哥说你拆了我的房子,身为主人的我当然得过来验收一下成果。”凝眸四处望了望,目光又转回他身上,喃喃道:“奇怪——”
  “奇怪什么?”
  “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干净?”她皱眉,提出心中的疑问,“拆房子怎么说也不是件简单的工程,你又在废墟待了这么长时间,没变得灰头土脸已经是很没天理的事了,怎么衣服上连一点污迹都没有?”
  宫无策的嘴角微微抽搐,“我换过了。”
  “哦!”凝眸恍然大悟,“真是,我居然没想到。现在平衡多了。”
  一时无话。
  凝眸低头,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砖块。天色暗下来,大哥的耐性果然一如她想象的好啊,而没话找话说也果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算了,大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注定无法逃避的事情,迟来早至都是一样的结果,还是勇敢点吧!
  没有回答。“嘶——嘶——”
  奇怪地抬头,漫天飞舞的纸张让她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住手!”她冲上前,起势过猛被脚下的砖块绊倒。宫无策察觉风声不对,转身想去扶她,却被顺势压倒在地。
  “不准撕我的书!”抢下只剩半本的《抱朴子》,一直温和得像没有脾气,即使瞪起眼睛也只让人觉得可爱的少女,眼神明亮犀利如刀锋一般,“听到没有,我——不准!”
  宫无策对上她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出来,那笑容——很漂亮,很妖异,竟让人心中一颤。
  “怎样都好,什么都无所谓的亲爱的妹妹,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对于唯一认真在乎的事情,才会固执到可怕的地步,即使是我,也不容破坏?”
  这样倾尽全力去执着的信念,明知无谓仍百折不回的决心,要怎样才可以毁灭?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周身的锋芒消失无踪,变回原形的少女无辜地眨着眼,一副“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的白痴样。
  “还没装够吗?可惜,我已经失去继续下去的兴趣了。”他温柔地笑着,举手——
  “啪!”
  轰隆隆的闷雷滚过天际,仿佛很遥远,又好像近在耳边。
  凝眸缓缓转过脸来,清秀的脸上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宫无策视若无睹地将她推到书堆旁,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他的动作很优雅——好像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很优雅,就算是刚刚动手打人时,也绝没有半点的粗俗,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优雅。
  他就以那样的优雅微俯下身,“醒了吗,凝眸?收起你可笑的同情心,继续扮好你天真无知的大小姐。也许很快,你会觉得我还是死掉比较好。”
  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打在脸上,冰冰凉凉,却丝毫无法减轻那灼烫痛感。慢慢地仰头,“什么同情心?”
  “还是不肯承认吗?一直以来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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