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龙夺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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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龙夺心(下)-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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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塔娜也这么说。”她记起莉塔娜的话。“她说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我才七、八岁,身穿一件白色洋装,手里捏着同颜色的蕾丝袋,是不是如此?”她没记忆,只能照着莉塔娜的话转述,韦皓天愉快地点头。
  “没错,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把你当成我的梦想,发誓有一天一定要得到你。”结果他得到了,虽然过程不甚满意,但至少结局是美好的,他没有太多怨言。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给你两元袁大头?”实在没有道理,郝蔓荻百思不解。
  “严格说起来,你不是给我两元袁大头,而是『丢』给我两元袁大头。”只是对他来说都一样,他都一样珍惜。
  “我居然用丢的?”郝蔓荻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觉得自己好没礼貌。
  “而且还丢得满准的。”刚好丢在他身上。“你气我和我爹挡住了你的路,因为你还要赶去牧师家学钢琴。而我则是看你和你家的车子看呆了,压根儿忘了让路,你一生气,就骂我是臭拉车的,是个没水准的阿木林,接下来就丢了两块银元给我,但其实我并不想要你的钱,我只是想要看你。”
  少年十五二十时,韦皓天遇见郝蔓荻那一年,他正好十五。
  十五岁的少年,脑子里本来就装满了很多幻想,特别是他的家境如此困窘,她又如此美丽,这巧妙的相遇,就成了他人生最美的梦境,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相对于韦皓天宽大的执着,郝蔓荻却是很难相信自己如此残忍。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她一向就是个骄纵任性,又不懂体恤别人的自私鬼,会做这种事,也就不足为奇。
  “对不起,我甚至忘了自己曾经做过如此残忍的事。”她跟韦皓天道歉,保证自己从此以后一定会完全不一样,请他不要记恨。
  “我从来不曾怪你。”他打趣地看着郝蔓荻,她好像真心悔过。“如果没有你的激励,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你是我的梦想,为了达成拥有你的梦想,我做了很多努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是我的原动力,倘若你没有瞧不起我、侮辱我,或许至今我仍在上海的某个角落拉黄包车,也不可能拥有这一切。”
  天时、地利、人和,这是成功的三个必要条件,缺一不可。他掌握了上海奋起的最佳时机,也占了有商老爷子当靠山的地利之便,但其中最重要的人和,却是她。是她给他动力,没有她当年的刺激,他根本不会成功。
  “你的逻辑好奇怪,但我还是很高兴你成功了。”也许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帮助他完成梦想,谁晓得呢?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或许他们生来就要相遇。
  “没有成功,我根本不敢来找你。”他说出内心最深的恐惧。“有好几次,我以为自己完成不了梦想,以为自己就要失去你。直到你答应我的求婚,我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就要完成我的梦想了。”
  也就是得到她。
  “会不会你只是爱你的梦想,其实并不是爱我?”说她小器也好,说她多心也罢,她真的担心事情会是这样。
  “这是不可能的事。”韦皓天坚定地摇头。“我不可能只爱梦想,却不爱梦想本身。”他要她相信他。“你就是我的梦想,不管你再任性、再骄纵,我对你的爱始终不变,也永远不会变。”
  这已是最严厉的保证,就算把他押到教堂发誓,他也不可能讲出更动听的话了,郝蔓荻感动到都哭出来。
  “我一定会继续任性、骄纵,考验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又哭又笑,同时搂住韦皓天的脖子,他真是她见过最性感的男人。
  “就怕你不试呢!”他支起郝蔓荻的下巴吻她,两人十指交握,再次跌入醉人的性爱之中,跟随着它的旋律起伏。
  而那枚韦皓天保存了十六年的银元,也在同一个时间落地,发出美妙的声响。
  第十八章
  圣诞节的铃声未响,死亡的丧钟反先响起,莉塔娜终究逃不过死神的召唤,挥手离开世间。
  “莉塔娜!”
  只是临走之前,她依然放心不下郝蔓荻和韦皓天,一定要他们在她的病榻前,向她保证往后他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然后才愿意合眼。
  郝蔓荻哭得柔肠寸断,韦皓天的情况也没好上多少,甚至多了份自责。
  “如果我肯接受她的爱……”他痛苦地用手捂住眼睛,掩饰已然崩溃的情绪。
  “如果我能够接受她的爱,情况或许有所不同。”她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她已经够勇敢了,皓天。”和死神奋战到最后一刻。“如果莉塔娜知道,你是如此看待自己,她会伤心难过,也会走得不安心,你就别再自责了。”
  或许人真的必须经历过生离死别,才能将人世间的事情看透。她不敢说自己已经看透人世,但至少懂得一些。莉塔娜对她的帮助很大,她的离开,也启发了她许多想法。郝蔓荻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莉塔娜一样善解人意,她知道这并不容易做到,需要经过慢慢学习,但她愿意学,也极想学,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的。
  他们将莉塔娜安葬在一个规模极小,但环境很优雅的墓园,那是郝蔓荻特地为莉塔娜选的,因为莉塔娜喜欢安静,这里再适合不过。
  举行葬礼的那一天,只有她和韦皓天两个人为她送别。对举目无亲的莉塔娜来说,他们就是她的家人,他们会一辈子记得她。
  “你安心的走吧,莉塔娜。”郝曼荻在她的墓碑前面放上一束鲜花,告诉莉塔娜。“我和皓天会好好相处,再也不会吵架了。”
  她承诺一定会遵守诺言,韦皓天悄悄地拥住她的肩膀,郝蔓荻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此刻才涓滴流下来。对郝蔓荻来说,莉塔娜就像她不曾拥有的姐姐,虽然她的实际年龄比莉塔娜大一、两岁,她还是这般认为。
  接下来的日子,郝蔓荻实践了对韦皓天以及对自己的诺言,不再外出疯狂享乐,改成整天在家,和韦皓天守在一起。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少了那些浮华的事物,才能够察觉到平凡的可贵,她甚至开始和姆妈学做菜,准备将来万一哪天真的学成,要给她丈夫一个意外的惊喜,到时她丈夫一定高兴得笑到合不拢嘴,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总之,一切都很好,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她的丈夫也是。
  经历了莉塔娜不幸辞世的事件,郝蔓荻开始能体会家人的重要性,她的巨大改变,却带给何明丽极大的冲击和不安,成天想着怎么做才能报复他们夫妻,却始终理不出头绪,很是心焦。
  郝文强这一方面,情况其实也没好上多少,同样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跳脚,无时无刻不在诅咒韦皓天,恨他管得太严,让他苦无对策。
  这情况从郝蔓荻和韦皓天结婚后就未曾改变,他老想着翻身却始终翻不了,直到有一天他烦闷地上“礼查饭店”的酒吧喝酒,遇见了一群商场上的老朋友,情况才有所改变。
  “郝老,别说我们这些朋友不帮你。”朋友拍拍他的肩膀,附耳密语道。“现在当局那边有条门路,你去打点一下,如果有办法打通,说不准儿可以起死回生,你也可以再抢回银行,啊?”
  朋友说完话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人的名字,很显然就是需要打点的对象。
  大伙儿都知道,虽然郝文强挂名银行的董事长,也掌握了经营权,但实际的老板是韦皓天。他从一个小小的股票经纪人出发,最后却能成为横扫上海滩的银行家,自然有他厉害的地方。
  郝文强也想过要作假,在报表上动手脚,但韦皓天精于数字,也够勤快,他根本瞒不了韦皓天,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先露馅。
  他默默地将纸条收进裤袋里面,替朋友埋了单,感谢他们提供他一条门路。朋友们举高帽子祝他好运,郝文强立刻拿着纸条,走出“礼查饭店”,赶着回公事房打电话。
  纸条上写的,都是些“纳税外人会”里头的洋人,其中有几个他认识,有的则没见过面,但这都不妨碍沟通,白花花的银两自然会代替他说话。
  原来朋友口中所谓的“门路”指的就是这些洋人。这些每年缴给公共租界大笔税金的纳税外人,具有选出工部局董事的资格,所以朋友才要他找这些洋人疏通管道。
  经他这么一打听,他才知道原来工部局打算在财政上做一些调整,可能会放宽一些贷款的限制,或是加强对银行资金的挹注,这些都是郝文强目前所急迫需要的。
  想当然耳,他一定是提供了可观的回扣,以说服这些在沪纳税洋人,多多向他们支持的洋人董事施压,这些利欲熏心的洋人,也答应了会在这件事上多用点力。为了顺利达成目的,他们甚至安排了一次餐叙,邀请了少数几个洋董和工部局主管财政的官员,跟郝文强当面交换意见。
  当然,这顿饭一定是郝文强埋单,他也乐于支付这笔钱,因为事情非常有希望,如果这项政策真能定案,他第一个跪下来感谢老天,他终于能翻身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恢复昔日雄风,郝文强的心情自是特别好,满嘴都是上海流行小调。
  “爹地,您今天的心情真好,中彩券啦?”郝蔓荻回家探望郝文强,才刚一进门,就瞧见她爹地在唱歌,心情好像相当不错。
  “哼,你还懂得回来看我?”反之,郝文强对他这个女儿可是相当不满,没给她好脸色看。
  “当然要回来看您啊!”她亲热地勾住郝文强的手臂撒娇。“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呢!您说对不对?”
  “我还以为你嫁人了以后,就不要我这个老父亲了呢!”郝文强最疼郝蔓荻,即使生她的气,也僵持不了一分钟,郝蔓荻非常清楚他的弱点。
  “怎么可能呢,爹地。”她笑得香甜。“相反地,我才正决定要好好孝顺您呢!您瞧,我不是给您提了一大袋燕窝过来?”
  郝蔓荻扬扬手中的纸袋,上头印了一家上海知名洋行的名字,如果郝文强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傅尔宣开的,那可恶的五龙之一!
  “你若是真的想孝顺爹地,就别和你丈夫那些朋友走得太近,看了就烦!”五个三十岁上下的毛头小子,却拿下了上海半数地盘。教他们这些在上海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企业家们,情何以堪?恨他们也是当然的吧!
  “为什么,爹地?”郝蔓荻不懂。“他们都是好人,而且非常出色。”她好不容易才慢慢让他们接受她,放弃了多可惜。
  “你听爹地的话就是了。”提起五龙,郝文强就气得牙痒痒的。“反正你这个韦太太也当不了多久,能别靠近,就尽量别靠近,省得到时麻烦。”见了面还得打招呼,多尴尬。
  “爹地,您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我都听不懂?”什么叫她这个韦太太当不久?她和皓天的婚姻没有问题啊,两人的感情很好呢!
  “告诉你,蔓荻。”郝文强的表情异常兴奋。“爹地就要翻身了!”
  “啊,翻身?”郝蔓荻惊讶地张嘴,更听不懂她爹地的意思。
  “目前还无法确定,不过只要等爹地东山再起,你就可以马上跟韦皓天离婚,再也不必委屈自己。”郝文强始终无法忘记韦皓天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定要双倍讨回来。
  “可是爹地──”
  “这本来就是一桩错误的婚姻,要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会同意将你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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