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当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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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当家(中)-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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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懿贵妃方要在皇上面前显显能耐,顺便杀一杀那些与她为敌的大臣们的威风,要他们也瞧瞧她的厉害,不敢小觑了她——此事若成,今后一旦她得势,定会记得你的好处。”
  还有第三大好处是阿四无法对他说出口的。
  根据历史记载,如今咸丰帝已是时日无多,未来的几十年,虽有人坐在皇帝位置上,可左右政局的正是这位懿贵妃——日后的慈禧老佛爷。
  望着外面刺眼的日头,阿四忽然问道:“胡顺官,现在几月了?”
  “八月——最热的时日。”胡顺官随口答道,“你刚才没听宏王爷说嘛!皇上去了热河,那是避暑的胜地,也只有皇上有这样的好福气。”
  “八月!已经八月了,咸丰皇帝在热河啊!”阿四两眼茫然,喃喃念着:“快了,事情就快有进展了。”
  第十四章 草根与骄子(1)
  过了八月,宏王爷奕阳简直要把阿四当成神仙来供奉。
  他本是带着王有龄的血书赶去热河行宫觐见圣上,打算通过懿贵妃这道枕边风为王有龄正名。
  他去得不早不晚,刚见了一面身体极度虚弱的圣上,才把王有龄的血书拿给懿贵妃看,这第三天圣上便驾崩了。慈安皇后、懿贵妃联合六哥清除了肃顺那帮顾命大臣,搞起了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
  他虽没帮上什么忙,可懿贵妃——现在该称呼慈禧太后了——念着他在她不得势的时候,仍惦念着她,拿朝廷大事与她一个女人商量,竟也封了他一个“亲王”,望他日后好好辅佐同治皇帝。
  朝廷大事竟全在阿四的掌握之中。
  她不是神仙是什么?
  不娶她这尊神仙进门,他不是傻嘛!
  原本利用王有龄已死,将杭州城沦陷全都推给浙江巡抚的大人们这回可遭了殃。慈禧太后盘算好了,要借此事整治朝中肃顺余党,自然要为王有龄正名。
  已升为亲王的宏王爷带着两宫太后的懿旨回到王府中,阿四和胡顺官已等待良久。
  跪、宣旨、拜、领旨、再拜、谢恩。
  阿四跟着胡顺官完成着一个又一个的动作,她的脑中什么都装不进去,眼前只是模模糊糊地出现着王有龄那张与韦自勤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还有王有龄与采菊留给她的最后一面,以及从杭州城里传来的那一声声:王大人走了……王夫人相随而去……
  立浙江巡抚王有龄大人为一代忠臣,追封王夫人……
  这是朝廷给王有龄和采菊之死的回报,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自杀,而是被太平军所虏,连这点回报也得不到。
  圣旨攥在手中,阿四拉了拉胡顺官的衣襟,“咱们把它埋进他们的墓碑里吧!”
  杭州城至今仍在太平军的手里,王有龄和采菊尸首全无,就连他们的衣衫也不能带出来。想立一个衣冠冢都不成,唯有将这道圣旨埋进空穴之中,以慰悼念。
  完成了对王有龄的承诺,胡顺官开始忙起阜康的买卖。
  如他之前所料,杭州城破一事很快传遍天下,人们纷纷怀疑起阜康钱庄的实力。挤兑已在他行船至北京的途中就发生了,如今阜康钱庄已关闭,他名下的其他生意买卖也陷入停滞状态。除了那五万石粮草换的几万两银子,他身边再无长物。
  眼下大清国动荡不安,胡顺官一时拿不定主意再靠什么生意重整旗鼓。京城虽好,却是富贵人待的地方,如今他已不再是胡东家、胡大老板,长久待下去也不是事。这样一想,胡顺官便起了返回乡间,休养生息的念头。
  只是,他若走了,阿四当如何自处呢?
  他想请她随他一起回安徽老家,可连日里他们一直住在宏亲王府上,宏亲王不顾王府里众多女眷们的眼光,对阿四的爱慕之情全都直白地写在脸上。
  这位风流王爷可是开了口,只要阿四点头,侧福晋的位置空在那里随时等候她的大驾光临,并且特别言明:虽说是侧福晋,但身份同正牌福晋一般大——这话可是当着正牌福晋的面说的。
  那位温顺到口碑誉满京城的福晋低着头连连点头,一遍遍重复着:“臣妾知道……臣妾明白……臣妾晓得……臣妾遵王爷的令……”
  余下的便再无他话,她低沉的脸让人看不清上面写满的表情,低下的眉遮挡了眼底最真挚的情绪。
  她当真领会到她丈夫的心意?
  她当真愿与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唯一的丈夫?
  她当真容得下另一个女人夜夜睡在她男人的身旁,自己却孤枕冷被?
  她当真容得下丈夫的心中装着另一抹身影,自己却躲在阴暗的角落继续做着贤惠的宏福晋?
  她当真容得下,当真忍得住?
  阿四无法探究那个尊贵且温婉的女子最真实的心意,她却明了自己的想法。
  大清亲王的侧福晋,且地位等同于正牌福晋,外加亲王的万般宠爱——这放在任何女子身上,也是天垂的恩怜。不赶紧点头才怪,唯有她总是轻摇着头回宏亲王一句:“别开玩笑了。”
  别开玩笑了——若宏亲王的示爱在她看来只是玩笑,他在船上的那番表白,她还记得吗?
  或是已经忘了,或是用沉默来代替拒绝……
  在回乡之前,胡顺官想问个明白。
  “你就做我侧福晋吧!阿四,你就做吧!阿四……”尊贵的大清宏亲王现在像个孩童似的跟在阿四后面追要着糖果。
  别玩柔情政策,阿四看得多了,“嘿嘿嘿,我说宏亲王,洋人可没有正福晋、侧福晋,只有一个老婆哦!”
  “那你做我老婆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阿四恍如回到现代——你做我老婆吧!她活了二十五年,好似还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好吧——她很想说这句话,却不是对他,不是对眼前这位大清宏亲王。
  “我说宏亲王,你别闹了。如果只是因为我兼有洋人女子的性格和中国女人的样貌,你娶个洋媳妇进门,再找几个咱们大清国的小姑娘为妾不就成了嘛!”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她仍是坚持称呼他“宏亲王”,单就这一点便知她并未将他当成可以亲近的人。
  宏亲王就不懂了,“我都做到这分上了,阿四,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时日久了,我会冷落你,还是担心一入侯门深似海?”
  “若我真进了王府的门,有一天你若冷落我,我走便是了。我相信离开王府,离开你这位亲王,我一样会活得很好。”她骄傲得很。
  “那你是因为什么……”
  “你不是我要的那个男人——我早就对你说过的。”
  他是亲王多忘事啊!抑或是压根没把她的话当真,总以为亲王这个名头所带来的富贵、荣华、权力、地位足以撼动她。
  宏亲王从藏着诸多珍宝的柜子里摸出残留的半瓶红酒来,他收着这红酒已有好些时日,无人陪他对饮,他始终不曾喝过。拿在手中掂量了半天,还是放回柜子里锁上。让管家取了他新买的红酒来为他们二人斟上,“上回你请我喝法兰西红酒,这回轮到我请你了。”
  这位自命不凡的宏亲王一定不知道,自打他爱上了法兰西的红酒,王府里的女人们通通以品红酒为消遣的唯一方式,那位贤德的福晋首当其冲。
  喝酒喝酒少说话,这样的女子才讨喜——阿四端起宏亲王不知从哪儿摸索来的琉璃高脚酒杯,优哉游哉地品起酒来。
  她那深深的笑深深地印进了他的眼窝,原来同一个女人对饮也是一件如此惬意的事。宏亲王忽然很想强制性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但他明白,被他用权力强迫留下的女子便不再是他欣赏的阿四。
  “你找到你想要的男人了吗?别告诉我就是你身边那位满身铜臭味的胡顺官。”
  “我们家原来也是经商的,你觉得我身上有铜臭味吗?”阿四俏皮地反问他。
  他咧嘴笑说:“你那身铜臭……被酒香泡没了。”
  “你身上的俗气却被铜臭冲没了。”阿四直言不讳,“宏亲王啊宏亲王,你自命风流,可骨子里呢!谨小慎微,趋附权贵,虽是大清的亲王可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富贵荣华,从未想过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要不是有亲王的名头所代表的贵气和万贯家财打造出高雅,宏亲王,你啊还不如一个草根阶层。”
  被她一通说,宏亲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块调色盘似的变化万千。
  阿四仍不知死活说个没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那么执着娶我进门当你的侧福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你觉得我对政局的把握实在是太准了,这点对你而言是最需要的。”
  爱可以变幻得有多功利,在属于阿四的那个“四小姐年代”,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感悟。宏亲王用爱做掩护想从她身上获得对政治的敏锐,可惜仍未能逃过她的眼眸。
  她倒真希望自己像个傻丫头似的,什么也瞧不出来。以为自己当真魅力足以撼动天下,让一个亲王愿舍弃众多红粉,只取她一瓢饮。
  只是,若她当真蠢如此,便不再是宏亲王想娶回王府做侧福晋的女人了。
  “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女人敢对本王说这样的话。”宏王爷微眯着眼盯着她,“你当真不怕?”
  阿四不怕死地回瞪过去,“怕什么?我已是死掉的人了,没什么可怕的。你若因此而断了娶我的念头,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她的话,他听不懂。很多时候她用的词,说的话,他都听不大懂。好像……好像她来自另一个国度,一个他全然陌生的地方。
  与生俱来的优越让宏亲王觉得这世上除了皇位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除了太后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咧开嘴角,他露齿笑得灿烂,“放心,我不会因为你说了这些话就放弃对你的想法——这回你的算盘可是打空了。”
  王爷的自尊心在那里蠢蠢欲动,阿四摇着酒杯叹道:“你们这些王爷啊,有时候还真没草根一族可爱。”
  “草根是什么东西?”她今夜一连说了两遍“草根”,他愣是没听明白。跟她在一起,他对自己的学问都起了质疑,她的存在对男人而言根本是种打击。
  阿四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瓶,嘴角莞尔,如秋日趁着那股子透着菊花野气的微风喝上一杯菊花茶一般惬意,“你瞧不上胡顺官,殊不知这位仁兄就是草根一族的代表……”
  几进几出院落,胡顺官终于在宏亲王心爱的梧桐院里看见了她,还有……他。
  碰巧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阿四的口中提及,没做声,他站在院门外的梧桐树边,没敢打搅到那二人的雅兴。
  “论出生,他没你出身高贵,你是什么?你生下来就是阿哥,是龙子龙孙,即便你一出生就是个傻瓜,你也是皇上的儿子;他胡顺官的出生呢?安徽农村,还是地道的穷苦人家,听说他小时候是给人放牛的。宏亲王,你连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论财富,你全身上下佩戴的……玉观音、翡翠扳指、玛瑙珠链、古檀佛珠……这些饰物随便扔一件给胡顺官,就够他过上大半辈子了;他辛苦折腾了十多年,生意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随着杭州城破,他又回归到最初没钱的状态。
  “论魅力,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名贵古董、稀奇洋玩意……你什么不懂,什么没见过,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畅谈的东西数之不尽;他胡顺官呢!你在学习诗词歌赋的时候,他在学打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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