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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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服大少爷-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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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连自己的外貌都看不见的他,还会在乎家里的装潢是否美观吗?
  钟雅伦嘲讽地勾唇,一面走,一面在心中计算距离。
  从浴室到卧房门口,要走十五步,到了门口右转,首先经过书房,然后是视听娱乐室,再走十步左右,便抵达餐厅。
  餐桌是四方形的,她在四个犀利的角落都安上了软垫,防止桌角撞伤他。
  她走过来,想替他拉开餐椅,他微一拧眉。
  “我自己来。”他拒绝她的帮忙,摸索著扣住椅背,向后拉开,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安静地瞧著他,一声不吭,但他仿彿能在脑海里看见她正浅浅笑著,而那勾勒著满意的笑容令他又是尴尬,又是冒火。
  “你在笑吗?”他粗鲁地冲口而出。
  “什么?”她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问。
  “你有没有笑?”他坚持要一个答案。
  “我……没有啊。”
  没有就好。他愤然寻思。如果她胆敢露出那种母亲似的慈蔼温婉的笑容,他保证会当场砍了她。
  就连他亲生母亲,也不曾对他展露过那样的笑容——她凭什么?
  他冷哼一声。“今天吃什么?”
  “今天吃海鲜粥。”她坐在他对面,声调是一贯的平和。“我把蛤蜊跟虾子的壳都剥开了,你可以放心吃;还有粥上面淋了蛋黄,是半生的,你面前还有一碟牛奶馒头,右手边有一杯现榨柳橙汁,我也煮了咖啡,如果想喝,我待会儿再帮你倒。”
  她将餐点的内容及摆设的位置,说得清清楚楚。
  这已经是每顿饭前的习惯了,她会钜细靡遗地告诉他今天做了些什么菜,配料是什么,调味如何,用餐期间,她也会细心地观察每一道料理合不合他的口味,作为下次改善的依据。
  她是个好看护,也是个好厨师,最奇妙的是,她做的菜味道很接近他年少时最喜欢的那位厨娘。
  那个总在他情绪低落时,偷偷为他送上一壶茶与点心的善良厨娘。
  “海鲜粥有些烫,你吃的时候小心点。”她柔声叮嘱。
  她真把他当成小孩子吗?连吃个粥都会烫到舌头?
  他没好气地撇唇,左手稳稳地扶住碗,右手握住汤匙,先尝了一口,愕然愣住。
  “怎么了?”她察觉他表情奇特。
  “这味道……”跟那个厨娘的手艺真的好像!他犹豫地蹙眉。
  “不好吃吗?”她有些担忧。
  他一窒,摇头。
  很好吃,完全是他最怀念的口味,他记得少年时候最爱吃的便是那个厨娘亲手调理的海鲜粥。
  握著汤匙的手微颤,他深吸口气,硬生生排除胸臆一股淡淡的怅惘,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吃著。
  为了不浪费一分一秒,他进食的速度一向飞快,没两分钟,便吃了大半碗,看得恩彤目瞪口呆。
  “你在赶什么?”
  “什么?”他不解地抬头。
  “吃东西的时候,最好是细嚼慢咽,消化才会好,你这样很容易弄伤肠胃。”她轻声低语。
  她又要开始说教了吗?钟雅伦拧眉。
  “今天天气很不错,外头阳光很灿烂,天空很蓝,可是温度不会热,凉凉的,很舒服。”
  她怎么忽然谈起天气来了?他不明白她的用意。
  “现在才七点多,你又不急著去哪里,没有人催促你做任何事,为什么不闲下来,慢慢地吃早餐,享受这个清新的早晨呢?”
  他懂了,她谈论天气是为了嘲弄他。
  他重重放下汤匙。“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啊?”她愣住。
  “你是在笑我无事忙吧?”他语气冰冷。“明明眼睛瞎了,不必工作也不必上班,所有事都做不来,所有事也都不需要我来做,何必还显得急急忙忙的?你是在笑我无聊吧?”
  “我没……嘲笑你的意思。”她悠然叹息。“我只是觉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喔?”
  “你从小到大,一定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吧?小时候忙念书,长大了忙工作,你的生活总是像颗陀螺转不停。”清柔的嗓音投入他耳里,荡开圈圈涟漪。“现在难得闲下来,可以悠哉地放个长假,你不觉得应该感谢上天吗?”
  “什么?”他怒发冲冠——如果他头上那几根毛也能算是发的话。“你的意思是我该感谢老天让我失明?”
  “我只是说,你不一定要把这件事看得那么悲观,就当你偷到一段长假,不是也不错吗?”
  所以她现在开始对他上起“人生哲学”课了。
  很好!钟雅伦似笑非笑地凛唇。或许他不该单纯只把她当看护,太小看人家了,她说不定还是个领有执照的心灵导师呢。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她敏感地看出他的不悦。
  “你的确说太多了。”他直“视”她,这一刻他真的很恨自己看不见这女人的脸——这么多管闲事的女人到底是长什么样?
  他很好奇。
  他约会过不少女人,但即便是人人称赞的天仙美女,落入他眼里,也常觉得乏善可陈。
  除了与生俱来的生理欲望以外,他从不认为女人这种生物有任何值得欣赏或探究之处,而她,竟能令他破例。
  算她厉害。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他只知道她的姓,连名字都不想多问。
  “我……姓白。”她嗫嚅。
  “我知道你姓白。”他略微不耐。“我是问你的名字。”
  “……恩彤。”
  “恩彤?”
  “恩惠的恩,彤是红色的意思。”
  “白恩彤。”他咀嚼。“挺好听的。”
  “是吗?”她听起来很高兴。
  只因为他称赞她名字好听吗?
  钟雅伦讶异地扬眉,他发现自己对这女人愈来愈有兴趣了,她有时候侃侃而谈,颇有见解,有时候又像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总是动不动就道歉。
  “你可以直接叫我……恩彤。”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听著,恩彤——”
  “啊!”她惊呼一声。
  “又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叫我……”嗓音逐渐细微,到后来,简直像病弱的猫咪喵喵叫。
  她这算是什么反应?简直像个害相思病的小姑娘!
  钟雅伦讥诮地扯唇,但不知怎地,胸口那把焦躁的火苗却灭了,心脏莫名地鼓动著。
  该死!他在动摇什么?
  钟雅伦强压下胸口的躁动,板起脸。“你给我听清楚,白恩彤,你只是我的看护,不是我的管家婆,该管的就管,不该说的就一句也别多说,懂吗?”
  “是,我懂。”她顺从地应。
  就这样?她不反驳吗?
  他哑然无语,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不,他当然不是失望,只是意外而已,他原以为她会坚持继续灌输给他那些大道理。
  “吃完饭后,你想做什么?”
  正当他思绪阴晴不定时,她忽然轻轻扬声。
  他愣住。
  “今天天气真的很不错,我们出去散散步好吗?”她柔声提议。“多呼吸新鲜空气,对你身体健康有益,心情也会开朗一些。”
  “你在暗示我心情不好吗?”他气恼地咬牙。“我刚不是说了吗?不该你管的事,就别多说一句!”她不是说她听懂了吗?
  “我知道。”她小小声地说。“可是今天天气真的很好……”
  他蓦地进出一声哧笑。
  她呆了。“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我没有!”他粗声咆哮,以一张如恶鬼般的表情掩饰自己的狼狈——他是真的笑了,在不经意间,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
  因为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不著痕迹地触动了他的心弦。
  而他死也不会承认。
  第五章
  他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管她如何游说他外面天气多晴朗,天空多蔚蓝,远处的山多翠绿,他都不为所动,坚持将自己关在屋内。
  她知道,其实他不是真的那么排斥出门走一走,毕竟谁在屋内关久了,都会觉得闷,他之所以不肯点头,大概是因为害怕。
  他怕失明的自己,在外头闹出什么糗事,教人看笑话,也怕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万一有意外,也会猝不及防。
  愈是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当一切失控后,他愈会感到惊慌,但也绝对会死命说服自己一点也不慌。
  她想,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于是她不再强逼他走出户外,每天在屋里陪伴他,虽然他弟弟已经正式接任公司总裁,公司日常的营运不需要他再操心,但他仍是介意著商界的脉动,经常要求她念报纸或商业杂志给他听。
  她答应了,但偶尔会不顺他的意,忽然念起一篇散文或生活小品,将他气得脸色铁青。
  她会开广播给他听,却刻意转到音乐娱乐频道,不让他听严肃的新闻。
  她希望他享受生活,不希望他总是时时紧绷神经,处在备战状态,即使因此惹来他一阵严苛的责骂。
  “你就是要跟我作对,是吧?”某次,她真的惹毛他了,伸出双手掐住她脖子,仿佛意欲对她施暴。
  她毫不畏惧,也不知为何,就算他神情如厉鬼,她仍相信他绝对不会出手伤害一个女人。
  两人对峙了约莫半分钟,他才不情愿地放开她,乖戾地命令她马上滚开。
  她当然没听他的,两小时后,煮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勾惹得他食指大动,气闷地连添两碗饭。
  她发现自己慢慢领略到与这男人相处的诀窍了,不能太强势,也不能唯唯诺诺,这当中的分际很微妙,对她而言却不难拿捏。
  何况她还有个秘密武器对付他不会说谎的胃。
  为了“奖赏”他,她每天都会做不同的甜点给他吃,这天下午,她刚烤好一个波士顿派,空气中飘著浓浓的甜香,而他嗅著了,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恩彤抿著唇偷笑,将派盘端到露台茶几上,又沏了一壶红茶,让他坐在休闲躺椅上,悠闲地度过下午茶时间。
  在他吃派的时候,她一面形容眼前的景色给他听。
  “……对面的河堤公园,有一群年轻人在野餐,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其中有几个在丢飞盘。”
  “是吗?”他很不热衷地听著,无聊的表情摆明就是“人家玩得开不开心干我鸟事”。
  这男人,除了他最爱的公司以外,还关心过什么事吗?“你喜欢玩飞盘吗?”
  “没玩过。”
  “那你喜欢玩什么?”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什么?”
  “我是说,你平常都做什么休闲活动呢?”
  他深思地皱眉,仿彿不确定所谓休闲活动的定义。
  “你打高尔夫球吗?还是网球?”她提示地问。“羽毛球?撞球?游泳?”
  “我打高尔夫,每个礼拜也固定会去俱乐部游泳,跟一些商界朋友见面。”他终于找到答案了。
  商界的朋友啊……
  恩彤无声地叹息。“你该不会都是为了谈生意才去做这些运动吧?”
  “一举两得,不好吗?”他听出她话中的无奈,轻声冷哼。
  “当然好。”她聪慧地不予反驳,只是嫣然一笑。
  “你在笑吗?”他蓦地粗声问。
  她一愣。为何他老要问她是不是在笑呢?“我不可以笑吗?”
  他朝她摆了个恼怒的表情。
  她懂了,他不是不许她笑,而是不许那是个“嘲笑”。
  这男人的自尊,真的太强了。她不禁又弯了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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