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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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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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眉。“你要愿意,我永远不露真貌,还有,我不是朱大祥。”
  她不理,只道:“你是说我可以晚上跟你睡觉,然后睡梦里对着另一张脸流口水吗?”
  “……”她说话是不是稍微露骨了点?“你迟早会怕的。”
  “怕什么?怕你的美色掩去我的光芒吗?”她低声骂道,然后深深地叹息:“我从来不会觉得你的脸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在我家乡,你一定是天上的月亮,我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人物。”
  “上回是星星,这次又变月亮?”他沙哑。
  “是啊,我真怕得用魔豆才能摘下你这颗月亮。”
  “魔豆?”
  “唔……跟登天梯的意义差不多。”他们两个人的世界绝对不是登天梯就可以来自去如。
  如果她不再想回家的事,就留在这里一生一世;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很用力地怜他疼他,是不是可以扭转他灰暗古怪的想法?陪着他到老死,看着他发白齿摇,她不想在另一个世界里时时怀念他,却永远没有机会碰触他啊……
  “半月?”反手扣住她的手。有点冰凉,他蹙眉,看出她的异样。
  她喉口有点发热,说出来的声音有些颤抖。“殷戒,我决定要留……”
  他心一跳,专注地聆听。
  突然之间,有人惊呼——
  “爷!不好了,元总管他……咦,您们在干什么啊?”
  “真是奇怪了,你一个小小总管也能干涉老夫?”约莫五十左右富态的男子不悦开口。
  “张家老爷,不是我要干涉,而是这奴婢卖身契在殷爷手上,张老爷强要她当张家妾室,毕竟不妥。”元夕生暗暗向怀安使了个眼神,要她先离去,她却看不懂他的暗示,让他气个半死。如果他早死,一定是活活被这丫头气死的!
  “老夫听说这丫头由聂四爷那里转到殷戒手里,自然也可以转赠老夫了。”张老爷哼了一声:“你这小小总管是打哪来的?也敢跟老夫作对?殷戒怎会雇你这奴才当总管?”
  元夕生生平最恨外人侮辱他的能力,不由得怒容满面,脱口:“我是……”
  “是出了什么事吗?张老爷这般生气?”人未到声先到,殷戒方从转角走出,身后跟着鱼半月跟一名奴仆。
  “爷儿!”元夕生低喊,趁着殷戒出现的同时,巧妙地挡在怀安面前。
  “殷老板,你来得正好。老夫不过是跟你的总管讨一名丫鬟过来,他在那里东推西推的,怎么?殷老板,你连一名小小丫鬟都舍不得割舍吗?”
  殷戒漠然地看一眼林怀安,随即有点不悦地瞪向元夕生。“夕生,你好大的胆子,张老爷要丫鬟你怎么敢不给?去取出卖身契来!”
  鱼半月想要探出头看个究竟,却见身前的背像长了眼睛,微微挪动身躯。
  她瞪着这男人的背。他以为她是谁啊?天姿绝色吗?刚才她才跟这些老爷打过招呼好不好?
  她转头低问那跟上来的奴仆:“卖身契是可以转来转去的吗?”
  那奴仆讶异地看她一眼,以同样的声量道:“鱼小姐,这事很常见的。您没听说过吗?”
  “没。这样是不是有点蔑视人权?”她自言自语,又看了他一眼,问:“对了,我是不是看过你?你叫什么?”
  那奴才的表情真的占怪了,像没人主动问过他名字。他迟疑—下,答:
  “奴才阿青,在元总管买进府的那天,曾在凉亭前见过小姐。”
  她应了一声,看见本来在聚会讨论手稿的老爷们围了过来凑热闹看好戏。
  “还不快去拿卖身契来?”殷戒微斥。
  “爷,张老爷要的丫鬟是怀安啊!”元夕生咬牙道。
  “怀安……原来是怀安啊,”殷戒蹙眉,状似苦恼道:“这就麻烦了。”
  “麻烦?有什么好麻烦?”张老爷沉下脸。“你是说,你宁愿保住个丫鬟,也不愿买老夫的帐?”
  “这倒不是。”殷戒微微一笑,又看了怀安一眼。“怀安跟元总管都是聂府过来的,张老爷也知道我是聂大爷的妻舅,聂府多少会关照我一下。怀安的卖身契的确是在我身上,不过却是要我找个机会收了她,张老爷,还请你多见谅,我要将怀安送给您,那我恐怕没法跟聂府交代啊。”
  众人发出“原来如此”的恭喜声。
  殷戒身后的阿青偷瞄鱼半月的脸色。她的圆脸微沉、眸半垂,像在思考什么,随即他瞪大眼,看见她缓缓伸出食指,用极为认真的态度戳上他的背。
  顿时,殷戒的背部一僵。阿青几乎以为她是使出什么一指神功,想置殷戒于死地,再一定睛,只见她很用力很用力在他背上写字。
  “这么美貌的丫鬟,聂府竟然会送给你?”张老爷心有不甘。“真不知道聂家的男人脑袋瓜子里装了什么!”
  元夕生一向视聂家本命,容不得外人侮辱聂家,正要破口大骂,忽见殷戒心不在焉,像在专注什么,随即脸色大喜又顿时遽变。
  “爷?”没见过殷戒脸色忽晴忽阴,是不是打算把怀安交出去了?怀安年纪虽大,但少根筋,很容易沦为被欺凌的妾室,何况对方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啊!
  噗哧一声,西门老板从转角走来,脸上笑得好阴沉,念道:
  “殷戒,如果现在我拉掉你的腰带,会有什么下场?”
  原本在看好戏的老爷们,立刻一致转头,震惊地看向殷戒的腰带。
  那腰带一扯下来,自然是……
  再一致转向西门老板。
  西门老板一脸莫名其妙,骂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只不过是照着她……”
  扇柄正要指着鱼半月,殷戒已是强压下脸上神色,转身打岔:
  “西门老板,你要拉下我的腰带,让殷某当着诸位老爷面前出丑,那可是有失你的面子啊。”暗自投给她又恼又怒又喜的眼神。这女人……
  “你你你……”
  “张老爷。”殷戒嘴角噙笑:“改明儿个我亲自上玉行挑几分薄礼送过去赔罪,再跟您详谈限量印刷的事。”
  张老爷惊喜莫名。南京的聂府玉行是分行,总铺在北京,专售各式各样真玉送进宫中,多少达官贵人买玉必指定聂家玉铺,在此哄抬下,价格不可不谓惊人的高价,他不过是一介南京小富,自然乐得眉开眼笑,不再多作抱怨。
  “对了,我请书肆的伙计拿来邸报,不知各位老爷看过没?”殷戒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接过某老爷的邸报。
  “邸报?”鱼半月觉得有点耳熟,好奇地上前一看。
  殷戒随口道:“宫办的报纸,由地方官传回,我这里还是抢先一步先拿到的……”难以察觉的停顿后,故意问道:“半月,你在你家乡没听过吗?”
  “没有。既然有邸报,那民报呢?”来了这么久,连看都没有看过。也许以后旧书辅可以兼营卖报。
  “什么民报?”
  “民间开办的报纸啊。”话方落,就看见众人投以古怪的眼神。她暗叫一声,硬生生地转圜:“我是说,咱们可以自己来开办报纸啊。”
  殷戒状似微笑,眉头却锁了起来。“半月,你这是在说笑话了。这世上只有官方办的邸报,连邸报上头都报喜不报忧,不报天灾人祸,谁敢办民报等于是跟皇帝老爷作对。”简直是异想天开的想法,正因异想天开,才让他始终盘旋在心底的疑感化为缭绕不去的恐惧。
  她到底是何出身?总不可能跟他故意编的谣言是一样的吧?
  半月闻言,喔了一声,不敢再多言,怕她的历史过差,专说一些不合这时代的话。
  “殷老板,你还没看邸报吧?上头写着新任礼部尚书又是一名道士……殷老板,你怎么啦?”
  殷戒大惊失色,迳自看着手中邸报。官方办纸由京师主办,有时也需皇帝过目才允发行,写的多是京师现状以及官位异动,绝不会有虚假的事件出现。道士再任礼部尚书,那是什么意思?
  她在天乐院曾说两名道士前后任为礼部尚书,那是数月之前的事了,她没那个权势左右皇帝老爷的决策,更没有那能力早他们一步得知消息;更何况,数月之前谁是下任礼部尚书,谁会知道?
  为什么她会知道?
  再抬头注视她时,已是汗流满面。
  “殷戒,你怎么了?”她低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天灾人祸不报。”西门老板哼笑,未觉设戒异样。“听说这两天有荧惑守心,不知道又有什么灾难来了。”
  “西门老板,你怎么知道?”
  “怎会不知道?只要有事情,就算朝廷瞒得紧,也有管道会泄露出来。何况,平民之中也有会看天象的佼佼者啊。”
  “那可不好了,到时候要闹出什么天灾来,对咱们的商事有影响就槽了。”
  荧惑?啊,是火星的古称!她听过!心里扑通通地直眺,她低问确认:“荧惑就是天上会泛红的星子?”
  殷戒日不转睛地注视她,察觉她的身子微颤。“是,荧惑守心,历来主灾,皇帝易位、大臣自尽都有可能会发生。”
  心跳失控了。地球又要看见火星了吗?虽然不比那一年如此接近地球,可是有没有可能……
  “你的手好冷。”殷戒紧盯着她道。
  她这才发现自己紧抓着他不放。她直觉松手,却被他反手握紧,她瞪着半天,忽然失笑了。
  “你笑什么?”他咬牙。荧惑守心对她有什么意义?
  “我在笑,我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这么确定自己喜欢你,喜欢到我不回家了!就算有机会,我也不想回家了!一辈子就留在这里守着你、看着你,陪你到天荒地老!”
  殷戒闻言,知她绝不可能欺骗自己,不由得大喜过望,顾不得自身的计画;顾不得外人的眼光,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抱住了她有点圆的娇躯。
  鱼半月看他欣喜若狂到简直是半疯了,眼眶很不争气地红了一圈。她对他真的很重要吧,如果她不在,他一定会被过去的阴影所淹没;如果她回到她家乡,她一定会受不了在数百年前的历史之中,曾有一个男人就这么地老死、就这么地过完了他心不在焉的一生。
  “殷老板?殷老板?”没见过殷戒如此失态过,连西门老板都看得张口结舌。
  殷戒轻轻放下她,胸口仍在起伏。他极力调整呼吸,微微笑道:
  “方才,半月书铺的鱼小姐与殷某私订终身了。”
  私订终身?有必要说得这么白吗?圆脸胀红,瞄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力持平静,嘴角一如往昔噙着客气的笑,但眉角眼梢全是激动的笑意,原本有点阴柔的美眸此刻沾染点点光彩,平凡的脸庞几乎因此让人为之一亮。
  “那可恭喜你了,殷老板。”虽有迟疑,诸位老爷还是上前祝贺。
  殷戒拱手微笑:“这都是承各位老爷的福。”
  “以后你左拥右抱,可快活了呢。”
  鱼半月闻言,微哼了声。
  殷戒仍在笑,脸色却有点僵了。当作没听见,转向元夕生道:“恭围里有几名仆役是殷府带过来的?”
  “爷儿,包括怀安跟阿青,共九人。”
  “你去把他们带来。”见元夕生不明所以,他道:“你别多问,快去吧。”
  元夕生领命之后,很快地回来,道:
  “殷爷,我把仆役都带来了。”让这些仆役一字排开。
  殷戒看鱼半月一眼,语气略带谨慎地说:
  “既然私订终身……半月就是殷府的主母了,自然有权管府里的仆役。”刻意避开谈怀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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