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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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水中央-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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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很好了。”洁伊摸了摸,都是上好的面料,叹了口气,“我用不着这么多衣服。”
  “怎么会用不着?”小菊笑道,“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怎么能不换衣服,您呀,就别再客气了,这些都是钧天自产的东西,说贵也贵,要说一分钱不要,也是真的。”
  “你说什么不是一天两天?”洁伊疑惑地望着她,“我明天就要回去。”
  “怎么可能?”小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惊诧地望着她,“您病着的时候,大小姐就派人去过余家,我听回来的人说,他们不但不着急,还说没有这个女儿,要怎么样,随我们的便——余小姐,你怎么了?”
  洁伊脸色苍白,早知道事情不会这样轻易了结,只是再想不到爸爸竟然这样绝情。
  田爱臣缓步进来,吩咐小菊:“你出去吧。去厨房拿些点心,余小姐还没吃午饭呢。”
  小菊答应着去了,田爱臣在椅上坐下,安静地看着洁伊。
  “爱臣姐——”洁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不应该太惊讶——”田爱臣语气柔和,“更没有伤心的必要。”
  “我知道。”
  “你很爱你的爸爸?”田爱臣温和地问。
  对于爸爸,她没有爱与不爱的想法,一直那样努力只是为了得到爸爸的认可,这是妈妈所希望的,不管多么辛苦,她都要努力。
  “想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田爱臣两肘支在椅上,修长的手指交叉相握——洁伊忽然想起田臣野,他们姐弟,还真不是普通的相像。
  “这一次,大概没办法了。”她垂着头,十六年了,每天都想着会不会被赶出来,没想到今天竟然成真了。
  “我有办法。”
  “真的?”洁伊望着她,如果能回去,当然很好。
  田爱臣简单地说:“我可以送你去英国。”
  一抹惊慌掠过她的眼睛。
  “你不是想见余莫忘吗?我有办法送你去,见到了他,你还愁回不了余家?”
  “二哥也不能违背爸爸的意思。”
  “结婚不就行了?”说到这里,田爱臣的口气多少有些讥诮,“你们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要是再生个孩子,余成海想不认,恐怕也不行吧!”
  “爱臣姐怎么会知道?”爱臣姐在调查她?
  “松柏堂什么事查不出来?”被她看穿,田爱臣也不惊慌,神态安静得好像在享受下午茶,“不单我,就连臣野也知道,你和余莫忘不是亲兄妹,应该说,你根本不是余成海的女儿,你和余莫忘从小青梅竹马,难道不想嫁给他?你那么急切要回余家,究竟是为了余成海还是余莫忘?这件事说难也难,要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点头,看在你曾经帮助过我弟弟臣野的分上,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她毕竟领袖松柏堂多年,这些话说出来,自有一番气度。
  洁伊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田爱臣便站起来,“时间还有,不必急着回答我,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书房的门半掩着,洁伊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事实上,她在这里徘徊了快两个小时了。一转眼在这里住了五天,竟然从来没有见到过田臣野,就连田爱臣也跟失踪了似的,周围都是些下人,她想走,他们做不了主,更何况松柏堂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救了她,这样不辞而别也不合礼数。
  这天好容易听小菊说田臣野回来,她忙着下楼,却连影子也没见到半个,说是他一进门就在书房里面处理公文,似乎很忙碌的样子。
  古老的落地钟敲了十一下,洁伊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门,屋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照着一张极大的檀木书桌,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发着些微的蓝光,旁边堆满了凌乱的文件,却没有人。洁伊微感奇怪,转眼看到田臣野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手臂斜斜地搭在沙发边缘,地上一份文件,大约是在看文件的时候睡着了。洁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取下衣架上的外套,轻轻地覆在他的身上,落地灯橘色的光映出他满面的倦容,即使是睡着,那眉也是微微地蹙着,脸上的神情却极平静,唇角微微上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孩子般的稚气。
  洁伊出神地望了半天,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文件,她本来是要把它放回桌上,一行字赫然跃入眼帘:“沈氏股权收购案”。沈家的股权,那是空中花园的关键,如果她没有记错,二哥从英国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曾经提起过,怎么田家也在做?“你在看什么?”
  洁伊惊慌地回头,他似乎刚刚醒来,脸上的神情还有几分茫然,一只手揉着眼睛,懒懒地说:“以后不要随便拿我的东西。”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跟平常的疏离不同,听起来竟有些亲切。
  洁伊把文件还给他,尴尬地说:“我看你睡着了,正想把它放回桌上。”
  他似乎清醒了些,看一看文件,又看一看她,若有所思地问:“你都看到了?”
  洁伊老实地点头。
  “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他把外套扔在一边,直起身子,安静地望着她。
  洁伊张了张嘴,又咽回去,商场如战场,她跟他又没有很深的交情,这种不合情理的话她怎么能说?
  他挑一挑眉,索性帮她说出来:“你想叫我把沈家的股权让给余成海?”
  “你能答应吗?”
  “你说呢?”他反问。
  当然不会,洁伊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对不起吵醒你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等一等!”他喊住她,停了一停,才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明明很温和的话,被他一说出来就变得异常冷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个本事。
  “没、没有了。”他脸上的疲惫在明亮的灯光下格外明显,洁伊很不好意思。
  他望着她的眼神慢慢有了变化,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似的,“你在外面转了两个小时,就是为了跟我说没有事?”
  洁伊羞得满脸通红,“你都看到了?”
  “没有。”他摇头,“九点钟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向我报告余小姐在门外,而且——”他眼看她的脸越来越红,简直就要滴出血来似的,“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你、你怎么知道?”洁伊紧张得直结巴。
  “松柏堂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明天我要去法国,你现在不说的话,就等下个月吧!”
  洁伊急忙说:“我要回家!”
  田臣野点一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走到书桌边坐下,落地灯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温和的线条,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就这些?没有别的事了?”
  “没有了。”洁伊老实地回答。
  “我知道了。”他翻出一份文件,不再理她。
  就这样?洁伊实在难以理解,这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
  田臣野低着头,又问:“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洁伊固执地说。
  “余小姐——”他抬起头,身子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说:“我刚才不是回答了吗?”
  “你说了——什么?”明明就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我说,我明天要去法国。”他温和地笑笑,“你觉得,我还有时间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洁伊不服气地说,“又不一定要你送。”
  “我没有时间再去帮余莫忘寻找失踪的妹妹。”他这样说着,漆黑的眼睛里放出某种残酷的光芒。
  “你是什么意思?”她虽然这样问,但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田臣野紧盯着她,看着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苍白,忽然心生不忍,叹了口气,柔和地说:“明天,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要去法国?”洁伊怯怯地问,他的好心,她不是不感激的。
  “可以延期。”他简单地说,“你早点睡吧。”又低下头去看文件。
  洁伊咬唇,犹豫好久,才说:“谢谢你,臣野哥。”
  他蓦地抬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臣野哥。”她又说了一遍才感到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们才见过两面,认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忙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这样叫就是了。”说来也奇怪,她本不是容易与人亲近的人,对他怎么会有这样莫名的亲切感?
  “不,我很喜欢。”他笑了笑,“出去吧。”
  洁伊退出来,随手关上门,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心情反倒沉重起来,乱糟糟地理不出头绪,刚要上楼,“爱臣姐?”
  “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田爱臣站在灯影深处,刀一般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她。
  洁伊怔住,想了一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便摇头,“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不管外人怎么看,对于二哥,她从来没有别的想法。
  第4章(2)
  “你不想回余家?”田爱臣眯起眼睛,神情有几分危险。
  “我想回去。”洁伊安静地回答,“我想回去是因为我想得到爸爸的承认,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却是他一手养大的。至于其他的事,我过去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也不会去想。”
  难道青松传回来的信息有误,她和余莫忘不是那种关系?如果是这样……田爱臣感到手心微微出汗,耳边听她说“爱臣姐,你快去休息吧”,然后从自己身边经过。
  “等等!”田爱臣咬牙,猛地转过身,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洁伊停下来,望着她。
  “我的弟弟,臣野——”田爱臣的声音冷得像冰,又锋利得像刀,带着某种不容反抗的力量,直朝她压过来,“你离他远一点。否则,松柏堂不会放过你。”
  洁伊立时红了脸,田爱臣的话照亮了她心底最为隐秘的一个地方,连她自己都不曾正视的那个地方,忽然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她不禁惊慌失措,“我、我没有——”语无伦次。
  她的反应印证了田爱臣的担忧,但她这一生多经波折,只是一转念间,已经想好了对策,缓步走到洁伊面前,“对不起,我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话锋一转,又变得犀利,“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臣野他——”她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似的,犹豫着。
  “他——怎么了?”洁伊哪里能明白田爱臣曲曲折折的念头,只是单纯地询问,声音里还有几分情窦初开的羞涩。
  “你知道凌欺霜吗?”
  洁伊点头,明显感到心往下猛地一沉,这个名字,羽飞曾经提过的——“……他带着当时正当红的大明星凌欺霜回家,还在田老爷子的寿宴上公开宣布他要跟凌欺霜结婚呢!那几天的报纸天天都是他的头条……”
  “欺霜是个好姑娘,可惜出身不好。”田爱臣叹了口气,“她是臣野心里最爱的人,爷爷却无论如何不愿意接纳她。”
  “他们后来怎样了?”
  “欺霜自杀了,跳海死的。”
  没有灯光,洁伊看不清田爱臣的脸,眼前巨大的阴影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耳边仍是田爱臣平板无奇的声音,“你自信能比得过为了臣野付出生命的欺霜吗?洁伊,一个活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赢过一个死人的!”
  洁伊逃也似的回到房里,拧亮了灯,床头散落着几本杂志,封面是一张极美的女子面孔,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封面的女子拥有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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