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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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阳卷-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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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推开他,她掉头就走。
  她的话是看不见的软刀,笔直地扎进他心里,让他头一次察觉从身体内往外涌出的痛,那竟然比肉体受伤还要痛苦。
  他几乎忍不住要脱口叫住她,但是,十年前的阴影还残留在心头,虽然视野里一片黑暗,但是姑母倒在他面前时的情景,就好像重新浮现在眼前一样。
  他最爱的人,往往是他伤得最深最重的人,他怎么能爱一个人?怎么敢爱?
  他要她们都能好好地活着,为自己而活。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一切。
  未到中午时分,他们就返回王宫。
  这一次,叶太傅依然如上次一样等在宫门口。
  “叶太傅这次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本王说?”自从上一次将他质问婴姬的问题被顶了回去之后,这是玉如墨第一次和他重逢。
  叶太傅比以前恭敬了许多,低垂着首长揖而拜。“臣上次有失礼仪,干预王后宫之事,惹王不快,特意前来赔罪。”
  “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当时本王对太傅也有不敬之处。”玉如墨将他搀起,看起来还是一派亲切温和的样子。
  叶无色下了车,走过来对着父亲行了一礼,“爹,您来接女儿回家的?”
  “不是,爹还有些事要和王商量,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叶太傅说着,便和玉如墨一前一后走入宫门。
  “恭喜你啊!”婴姬戴着纱帽,自后面款款而来,走到叶无色的身边低声说:“看来太傅大人今天是要和王提起你们的亲事了。”
  她一震,“你怎么知道?”
  “看你爹必恭必敬、春风得意的样子,我自然就知道了。”婴姬的神情在面纱之后被遮掩得严严实宣,语气中也透露不出半点情绪。“必恭必敬,必然是有求于王;春风得意,必然是因为所求之事是件大喜事。你家与王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大喜事,得要劳烦你爹亲自开口,这件事还用我点明吗?”
  叶无色的面色彷佛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红润,她下意识地回头。
  婴姬接口道:“你回头是想看谁?你未来的夫君在前面。或者,你是想求什么人为你解决眼前这棘手的麻烦?”
  “你、你总是这样指三说四,到底想说什么?”叶无色再也按捺不住,忍无可忍,“婴姬姑娘,你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又是一个『逼』字?”她幽然地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在逼你们?他是,你也是。纵使我是在逼你们,其实也是想帮你们,难道你们不觉得,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了,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勒得窒息?”
  她的声音一沉,续道:“叶姑娘,我坦白说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玉如墨,也知道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别人,既然如此,何必要骗人骗己呢?”
  “你!”叶无色情急之下猛地抓住她的双肩,“不许你胡说!”
  婴姬冷冷地反驳,“我有没有胡说,昨天刺杀我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证人,不是吗?”
  她的十指缓缓松开,踉跄着倒退几步,面如死灰。
  婴姬没有走,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在陪着叶无色,静静地等候。
  过不了一会儿,叶太傅兴匆匆地从宫内走出来。
  叶无色几乎是立刻冲到他跟前,“爹,您和王说了什么?”
  “爹当然是说你们的亲事了,”叶太傅完全没注意女儿的神情不对,“如今你备选王后也有段日子了,现在王又带你单独出游,人前人后,谁不知道你的身分地位?王总应该给你一个正当的名分才说得过去。”
  “那,如墨怎么回答?”她紧张地抓紧了父亲的袖口。
  叶太傅笑着拉开女儿的手,“你想他能怎么回答?虽然没有一口说定亲事举行的时间,但是,应该就在这个月,你们的大婚就可以举行了,到时候定然是我玉阳国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盛事啊!”
  “果然是大喜事吧?”婴姬在身后幽幽开口,随即一道白影闪过,她已经单独走进宫门内。
  叶无色支持不住,倏地倒在父亲的怀里。
  婴姬走得很快,她必须走得这样快,才不至于让胸口的愤懑喷涌出来。虽然用那样洞察一切的口气和叶无色提前道了喜,但她还是不想听到自己的猜测变成了现实的结局。
  玉如墨答应了?他答应成亲了?
  他可知道,他的一句话就斩断了他们所有的未来?
  曾经,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为的是不让她恐慌。
  曾经,他用过很真诚温柔的声音对她说:“我相信你。”
  曾经,他跳下冰冷的湖水,将她自漩涡中救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认定他对她有情,只是不肯承认。
  难道她错了?难道她错了吗?!
  她几乎是在顷刻间即冲进他的寝宫,就见他坐在书案边,正在吩咐一个宫女磨墨。
  她陡然闯进,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她那不断地、沉重地喘气之声,和她身上特有的香气都让玉如墨立刻意识到——她来了。
  “有事吗?”他的神情是那么陌生,和他们初见时的完全一样,陌生的冰冷。
  “为什么要答应太傅?为什么要决定成亲?”婴姬咄咄逼人地问:“难道这真的是你做出的选择?”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随即玉如墨慢条斯理地吩咐宫女,“去书架第二层抽屉中给我拿一卷圣旨黄绫出来,还有,这墨不要加水太多,否则写上去的字会不够清晰,亦不能久存。”
  “不能久存?”她忍不住凄凉地笑,“不能久存的,岂只是黄绫上的字,还有人心中的情吧?既然对我无情无心,为什么当初要给我那么多的暗示,让我一错再错,终于情根深种,泥足深陷?”
  他仍是平静地从宫女的手中接过笔,“我何曾给过你什么暗示?”
  “如果你心中没有我,就不该只身跳到水中救我!不该跳上受惊了的马车抱住我!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有男人肯为她做这些事情,已经足以让她为这个男人粉身碎骨!”
  他的手一抖,笔尖的墨汁滴到黄绫上,原本听傻了的那名宫女立即反应过来,惊呼道:“王,黄绫上滴上墨汁,奴婢给您换一块。”
  “不必了,完美的未必就是最好的。”他话里有话,信手去写黄绫上的字。虽然看不见,但是为了批阅奏章,他早已练就盲目也能写得一手好字的本事。
  此时他下笔如飞,似行云流水,口中却冷然地说:“抱歉让你误会,但我也说过,如果当初落水的是别人,我一样会救,惊马那次也是如此。”
  婴姬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将他手中的笔夺了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要写诏书召告天下你将大婚的消息吗?休想!我不会让你写的!”
  玉如墨缓缓抬头,那漆黑却总是如雾般迷蒙的眼像是在寻找着她的位置,所以更加迷离。
  “你这又何苦,你说过不会强求。”
  “我后悔了,这句话收回。”
  “覆水难收,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三郎——”她幽幽地长叹,让旁边的宫女听了都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但是他就是狠下心,死死地抿紧双唇不与回应。
  正当此际,江轻楼神色惊慌地冲了进来,低头跪说:“王,叶姑娘出事了!”
  他的神情一变,挺身而起,“怎么?”
  “叶姑娘刚才临要上车回家的时候,突然夺过侍卫的佩剑,举剑自刎——”
  玉如墨和婴姬同时惊问道:“她人呢?”
  “被向晚及时拉住,但是剑刀锋利,只怕还是伤及心脉。”
  两人一听都犹如作梦一般,同时双双纵身而起,迅捷地冲至宫门所在。
  第九章
  叶无色被暂时安置在马车内,因为失血太多,太医不敢轻易挪动她,怕造成伤口进一步的裂开。
  玉如墨冲到那里的时候急问道:“太医呢?情况如何?”
  太医手忙脚乱地回话,“王,叶姑娘受伤很重,臣等定当尽力救治,只是她现在流血过多,必须先想办法止血。”
  婴姬随即也已掠到跟前,听到太医这样说,出手如风地在叶无色的颈下胸前迅速连点几处大穴,原本喷涌而出的鲜血立刻放慢了速度,渐渐地也不流了。
  太医惊喜非常,“王,这位姑娘封住了叶姑娘的血脉,流血止住了。”
  玉如墨抓紧叶无色的手臂,声音轻颤,“谢谢你肯救她。”
  “我本意并不想逼她死。”婴姬怅然道:“没想到她竟然比我还早选择了一条绝路走。”她正视玉如墨,“你说你逃避不看,只是伤己不伤人,但是现在你不只是伤了我,也伤了她。”
  “我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的叹息声几不可闻,但眉宇间的痛楚却如刀刻般深。
  “向晚,快将马车赶向太医院。”他扬声吩咐。
  按规矩,马车是不得入宫门的,但是此时是非常时期,根本顾不得那些,驾马的南向晚一挥马鞭,马车立刻如疯狂般冲进宫门,冲向太医院。
  车厢内,只有玉如墨和婴姬,以及昏迷的叶无色。
  她看着玉如墨那张如白玉一般的脸色,伸过手去,紧紧地握住他空着的另一只手,说:“有我在,相信我,可以保住她一条命!”
  他木然地说:“如果你能救她,我会感激你一生。”
  婴姬惨笑,“难道我要的,只是『感激』这两个字吗?”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手指却轻轻抖动了几下,如同他现在的心情,澎湃而不自知,痛苦困扰又不得不强行压制。
  害人害己,害人害己……他从不想伤人,但为何到最后,还要落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原来他比天意还无情。
  叶无色的伤势比太医初步估计的似乎还要严重一些。虽然止住了血,但是正如太医最初所料,伤及了心脉,所以即使已经抢救半天,她依然是昏迷不醒。
  玉如墨守在床边的样子让婴姬好生心疼,却又不好将他拉走。她站在门旁,无意间看到门外的江轻楼,低声说:“可否和我单独谈几句?”
  他一侧身,让开了门。
  “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她在无人的一角站住,沉声低问。
  江轻楼迟疑着,才答,“不是很清楚。”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她很不高兴,“你们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叶姑娘的父亲逼她成亲,她不肯,情急之下才会做出这种傻事来,对不对?!”
  江轻楼没有答腔。
  “你和你的主子真是同一个臭脾气!每当我问到你们的心事,你们就来个不理不睬,这样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你知道吗?”
  婴姬的怒斥让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婴姬姑娘,这是王和叶姑娘的私事,与姑娘您无关。”
  “与我无关?”她冷笑,“若与我无关,那你们昨夜为何要商议杀我?”
  “那是误会。”
  “误会?!你是说你误会,还是我误会,还是玉如墨误会?”她咄咄逼人般的追问,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轻楼闷声说:“事情已经过去,我们也向王保证过,不会再对姑娘采取任何危险行为,姑娘为何还要这样穷追不舍?”
  她微愠,“我们?你终于用到『我们』这个字眼,那就是说你已经承认,刺杀我之事其实不是你一人所为,还有同谋,是吧?”
  江轻楼的心猛地一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明白这个女人远比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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