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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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玉图-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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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荀际能使三个女孩子和平相处,确也算奇迹。
  小涵虽曾向他暗示过她的心意,然而她不能肯定是否已赢得了个郎的心,所以她只好自居较为疏远的地位。
  她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并不亟亟于把荀际占为已有。
  云贞则一向和她的荀哥哥腻惯了,纵有别人在旁,她是一直亲亲热热,得其所哉的,只苦了一个白芳蕊。
  然而荀际所给与她们的,不多不少,能使另外的两个女孩子,都感到满足,他像一轮红日,普照着一切。
  他光明磊落的热诚,充满温暖的目光,只要掠及任何一位爱他的人,都足以使感受的她获得无限的欣慰。
  御风子和不孤道婆,时时暗示他,可以多爱上几个女孩子,而这与当时的风俗人情,并不相悖。
  他们对于云贞,认为是痴情到不能再痴的小妮子,而云贞正有她许多逗人怜爱的美点。他们虽竭力——自始至终,为了促成小涵的良缘而努力,却也不妒嫉或讨厌这个活泼可家的小妹妹。
  芳蕊则过于冷漠,容易引起别人的不满。
  荀际好像一股春来柔和的风,它调和了所有的不愉快的气氛,芳蕊敏感着这两个老道婆,隐然是可怕的敌人。
  但是荀际的态度,亦足使她安心。
  她相信荀际海枯石烂不会变了心,不会丢弃了她。只是首丘岩一宗悬案,尚未水落石出,她不能获得她应享有的更多的爱,也就是更多的快乐,她和小涵说出的话,都极有分寸,年龄使她们更为懂事——懂得处世接物的道理。
  一路上云贞又磨着荀哥哥教她更高深的武技。
  芳蕊也有过这种要求,荀际无宁是偏爱云妹妹些吧,他悄悄把玄机篇的妙理、法诀,传授了她。
  芳蕊的各处阻塞未通的玄关暗穴,荀际也于极少的机会中,助她打能了不少,以适应她所学炼西圣的特殊内功。
  这晚上,他们勉强找了三大间干净房间,四女二男分屋而宿。毒婆子独住一间。荀际一直把全会精神,用在应付三个女孩子身上。
  以故,他没有注意有无武林高手的踪迹显现。
  他们一行,浩浩荡荡,反而成了别人眼中显著的目标。
  晚饭后,御风子照例去找不孤道婆聊天,而把房间腾出来,让女孩子们和荀际多谈一刻心,使她们习惯于融洽相处。因为就眼前趋势看来,没有一个她,肯自动收回倾注于荀际的心,而且都已心心念念牢牢系在他身上呢!
  云贞拉着小涵走进去,荀际含笑起身让起。
  小涵笑说:“我们都很熟惯了,荀大哥怎还以客人看待呢?随便些不更好么?”
  荀际欣然说:“我了解涵妹是不拘俗套的。”
  芳蕊盈盈推门而入,又随手把门拉阖。
  他和她们围在窗下一张八仙桌周围,灯光之下,燕瘦环肥,春兰秋菊,她们都经过长途风尘,却仍个个光艳悼约,秀色照人,云贞首先高兴得看拍手说道:“老道婆噜噜嗦嗦的,满嘴都是些讨人厌的讲究,不如我们在一块说笑爽快多了。”
  荀际正色道:“这是老年人的世故阅历,将来和寻常人应对周旋,那正用得着,不像我们野马一般,放荡惯了。”
  云贞撇撇嘴道:“荀哥哥,你别担心我不懂得规矩,我在家乡时,婆婆妈妈亲戚一大堆呢!真的话,我们回到河州卫,就都住在你府上么?大家人多些更觉得热闹有趣,让我一个人,却太枯燥闷得慌哩!”
  小涵笑道:“我们谁也比不上小妹妹你,你和荀大哥又自不同呀!”
  云贞娇嗔道:“不许你这样说,连白姊姊,我也希望她和咱们永远厮守在一起……”芳蕊脸上,隐隐掠过一丝阴影。
  她对云贞坦直天真的话,略觉有什么梗在心里。
  她巴不得小涵趁早走开,永远不要再接近荀际。
  她偷瞟了小涵一眼,觉得小涵爽朗的神情,倾城的绝色。另有一种动人之处,而别人的优点也正是使她最可恨之处。
  假如她没俱有这种美德,她将无从在荀际心中,占去一席位置,云贞笑叹道:“荀哥哥,为了你背上那张图,也不知引起多少武林好手,激烈拼斗,血溅名山!但是可惜我还没有看上它一眼,两月后你还给沧波叟,我就一辈子见不上了。”
  芳蕊面上冷意微消,富有热情的目光,投向荀际说道:“荀哥哥,能不能让大家瞻仰一下,这与还给东海一奇的诺言,不算违背吧!”
  小涵抿嘴一笑,说:“孙老头是多余的白操心,荀大哥天赋超人神慧,怕不早已把玉图参详透澈,学会了内中的秘奥。而孙老头至今还是门外汉呢!大哥愿意都给谁谁就是好运气,又何必看这张捞什子图!”
  荀际微笑不答,似乎赞许小涵的见解超人一等。
  但云贞好奇心起,依然吵闹不休。而芳蕊也正想看看这张希世至宝,云贞笑说:“没有三宝,我们也解悟不开玉图。沧波叟在此,他也不能这么小气!”
  荀际笑说:“看看也不算过分,但是不许你们抄下来!”
  小涵笑道:“大哥未免太忠实于孙老头了!不是我夸口,只要让我看上一遍,我可以倒过来背诵的。”
  荀际见她们玉雪聪明,诚心成全她们,遂说道:“我可要考考你,只许看一遍,回头试试能记得多少字!错了涵妹可要受罚!”
  云贞也抢着说:“我也算上一个,我试试有没有涵姊姊那么好的记性。”
  荀际遂自竹筒巾,抽出玉图,油灯下摊开来平平放在桌面上,他微笑催促道:“快此看吧,让御风子看见了就不好了。”
  三个女孩子,各以惊人的天分,瞪着六支秀目,一字不遗的细心看去!恰好半盏茶时,小涵的目光已移开了图上。
  她微阖目,用心地在默默背诵。
  突然窗低嗤嗤作响,射进来一枚细巧物件,不偏不斜,恰好把灯心扑灭,三女惊得啊呀三声尖叫。
  房里立时黑黝黝的,似乎变成一片可怕的景象。
  荀际一个箭步,夺门而出,又低低一嘘道:“别动,小心玉图,待我看看是什么人?”
  荀际纵出房外,大热天又还只有二更左右,院中还三三两两,坐着些贩夫走卒,光着上身,挥扇说笑。
  其中也有些红黄两色服饰的喇嘛。
  荀际目光迅速扫了一遍,似无行迹可疑之人。
  他以极快的身法,一鹤冲天,自院中乘掠人们头顶飞过,纵上了对面房顶,放目四望,星斗烁然,院落鳞次相接,亦无夜行人的身影,耳中却听得他那面房里,连连两声娇嫩闷哼!不由大吃一惊。
  倏然一道蓝影,冲天而起,此人身法捷逾电掣,晃眼之间,已飘出二十余丈外,只望见了个庞大的背影。
  荀际悬心三个女孩子,又慌忙纵回房内。
  嚓的打开火摺子,眼前一亮。
  他不及细看,云贞等仍端坐如故。
  他把油灯点燃之后,却不由大惊失色!桌上那张璇玑玉图,竟已不翼而飞!
  再细看三个女孩子,愁眉苦眼望着他,身体动也不动。
  荀际方始醒悟,云贞等竟是被来人点封了穴道,慌忙逐一检视。伸手拍活了穴道。三个女孩子齐声惊吵起来。
  她们竟没有看清来人,只觉身后微风掠过,穴道即已被制,来人竟能于一眨眼问,同时制住三人,其身手之快捷神速,简直匪夷所思!荀际推断必是刚才屋顶望见那个蓝色高大身影神秘人物抢去了玉图。
  他恨恨一跺脚说:“若是我不出去查看,他还不容易得手!玉图失去,教我如何向沧波叟交代?”
  芳蕊脸色微红,她自命六绝传人,却不知不觉中被人制住穴道,不由以迷惑的眼光望望荀际说:“是不是我干爹瞿云长老?”
  荀际摇摇头说:“不像是他。而且瞿云长老早有约定,在崆峒山相遇时,也没动手劫夺玉图,决不会作出这种事来!”
  荀际脑中回忆那人的背影,似乎从未见过此人。
  武林中有这样绝顶功力的人,怕只有儒圣、空亡叟几位老手,云贞还是嘟着嘴不服气,说:“我们分头去追,我要追上此人和他较量较量!”
  一语提醒了荀际,恰好御风子不孤道婆闻声,过来访问出了什么事,荀际不及细说,嘱咐众人在客店里等候。
  他立以极快的身法,向那蓝影逝去的方向驰而去。
  但经过这一番耽搁,来人那么快的身法,估计必已走出数里之外,荀际虽不能准知追得上,来人,但也只有追上一趟,或许能遇见什么线索,他估料觊觎玉图的人,必然不少,此人也未必能从容走掉。
  荀际纵出城外,四野茫茫,路迳丛杂,也不晓得该从那条路上追下去。他踌躇了一下,决定按照此人奔去的方向追去。
  他一口气飞腾飘纵。转眼驰出十余里之遥。
  这是一条笔直的小路,直冲着西南方。
  日月山自西北蜿蜒走向东南,他奔驰的方向,正渐渐接近了日月山脉的南麓,越过了一片起伏的丘陵。
  荒原上面,路两旁漫布着黑压压的松林。
  他走过林前,脚步微缓,静夜岑寂中,似听得密林深处有苍老声音对话,于是他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万籁肃然中,话音虽然相隔在百余丈外,以荀际的耳力,尚可勉强辨听,因为发话的人,口音纯系江南官话。
  而且他们似无多大顾忌,吐声颇为高亢。
  其中一位呵呵大笑不止,道:“老鬼回万松馆去,这儿是必经之路,耐心等下去吧!不怕他不和咱们打这个交道!我们也不白要他的东西……”
  另一位却打了个呵欠,道:“呆等不是个办法,白天他在西宁卫城里出没了一次,那东西鼓鼓的,绝不会错!如果潘老头不讲交情,难道真个为此翻脸伤了和气?你那几颗珠子,他未必会领你的情!老二,你说该怎么办?”
  老二却仍大笑不止。
  荀际越听越疑心,他们所议论的,该是一宗武林至宝,而这老弟兄两,竟想以几颗明珠交换。
  莫非正指的是他所失去的璇玑玉图。
  荀际远远向前路望去,微风披拂,油油绿草起伏无定,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人早已远走。
  但林中人守候已久,那人的踪迹,似难越过这个地段。
  另一可能,就是此人夺得玉图之后,绕道他去,或者又料理些私务,来得反而落后,总之他觉得应该守候一下。
  荀际主意已定,就闪身入林,在一株大松树身后面,贴树而坐,静候这位武林高手的出现,当然也是林中人所等候的目标。他估计如有什么动挣,林中人会及时出面拦截,则正好如愿以偿。
  他静静的守候下去。
  天空里斗转星移,似又过去了一个更次。
  那位老二悉悉嗦嗦,似向这面走来,又道:“藏得太远,没让潘老头溜了过去,白白餐风吸露未免不值得呢!”
  另一位也随着移动了脚步,并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老二,我们何不合奏一曲塞上吟,以破寂寥!”
  老二却哼了一声说:“谨防打草惊蛇,让潘老头警觉了,还是耐心守着的好。昨天碰上了青城三秀,他们说出一宗武林奇事!”
  那位老人沉吟着,似乎颇为怀疑,说道:“咱兄弟多年没来北方,道听途说的话不足为凭!长孙隐者,一生未收门徒,从何而钻出这么一位衣钵传人?岂非他们渲染过甚,夸张其词!崆峒一派,如不为法洞被毁,谅也不至甘心不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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