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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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协定-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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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缇摔下手机,气呼呼地往椅背上一靠,却见计程车司机正从后照镜里窥着她。她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吵到你开车了没有?”
  “不会啊。”司机撇撇嘴,又道,“小姐,说实话,我觉得你挺面熟的。”
  面熟?桑缇一愣。这年轻的男司机是想搭讪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虽然他现在不肯接我电话,也不知道还要不要我。她在心里补充。
  “我知道啊。”司机又撇撇嘴,“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挺面熟的,也许以前你曾经坐过我的车也说不定……”
  桑缇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眉打断他的话:“司机先生,你……”
  “啊!”这时司机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就是你嘛!”
  “哪天……晚上?”她怔住。这司机在说什么?
  “是啊,就是一年之前的那天晚上嘛!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刚开计程车,第一次出夜班就碰到你。”司机很为自己的好记性而自豪,开始滔滔不绝,“那天你和一位先生一起上的车……好像是在一个什么酒吧门口吧。你们两个都喝得醉醺醺的,你还不停地砸我的椅背,非要问我你男朋友长得帅不帅……小姐?你怎么了?”他见她表情怔忡,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到她了,连忙想亡羊补牢,“呃,你现在的男朋友……还是一年前的那个吧?其实,不是也不要紧啦,现在男女之间分分合合的很正常……”
  “啊,我知道了。”桑缇眨了眨眼,蓦地冒出这么一句。
  司机愣住了,“小姐?”怎么她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掉头,去‘黑匣子’!”她突然提高声音叫道。
  “黑匣子?”司机皱眉。黑匣子是什么玩意儿?
  “快!掉头啊!”她又开始猛力捶他椅背了,心急地叫着,“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快点掉头啊!”
  唉……司机先生没辙地叹了口气:两次载到这个有暴力倾向的客人,也算是他运气“好”。背部持续传来剧烈的震动,他受不了地回头叫道:“好啦、好啦!已经在找地方掉头了!别砸啦!”
  第8章(2)
  夜幕初降,然而这个名为“黑匣子”的酒吧却早已沉浸在一片浓黑夜色之中。墙面是黑的、地板是黑的,就连吧台后的调酒师也是一袭黑衣,正面无表情地摇动着手里的雪杯。
  在这样的环境里头,人的心情——也是黑的。
  季礼哲坐在角落里,手里抓着一个喝空的啤酒瓶,无聊地把玩着。也许,他已经喝醉了。他记得自己分明只点了一打啤酒,可是现在桌上的空酒瓶数量看起来却足足有两打。
  是他不知不觉真的喝了这么多,还是他已经醉得眼前出现了重影、把一打看成两打了?
  他摇摇头:不知道哎。脑袋昏昏沉沉的,太阳穴抽痛得厉害。他低低呻吟了声,手脚瘫软地在真皮长椅上躺倒下来——醉酒客人的标准姿势。
  会来这里喝酒,心情——当然是有些糟糕的。他并不是嗜酒之人,也从不相信借酒真的可以消愁;然而今天一整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很难受,几乎要令他窒息。
  于是他想,他必须得喝两杯了。至少在酒精麻痹大脑的此刻,他可以不去想——或者能少想一点儿——关于他和她之间的那个“君子协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君子协定”惹的祸吧?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感情;面对爱情,他一直表现得太宽容,也太自大了。他以为当她不再需要他的照顾时,他就可以毫发无伤地把感情收回来,把她还给那个她真正深爱的男人。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大错特错。
  已经付出去的感情啊……又怎么可能像那个冷冰冰的“君子协定”那样,说终止就终止,说收回就收回?
  昨天晚上,他在便条纸上写留言给她,要她和阿金好好谈一谈。在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很冷静,他甚至还冠冕堂皇地写道:我不想你后悔。在那一刻,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君子,以为自己能够将这件事处理得完满漂亮。
  他给她自由,让她来选择。如果她爱的仍然是阿金,那么——他会遵守诺言,很有君子风度地退出。
  可是今天一整天,他却怯懦得不敢去开手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君子,而是个胆小没种的懦夫。他是多么害怕会接到她的电话,会听到她亲口告诉他:她——不再需要他的照顾了,他们之间的那个“君子协定”——该结束了。
  所以,还是喝醉了吧,喝醉了好。喝醉了,就可以不再去想,不再害怕。
  他躺在那里,头痛欲裂。西装起了褶子,领带歪在颈边,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非常糟糕,可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想睡觉、只想在睡梦中把所有烦心的感情问题通通抛掉,再也不去理会。
  朦朦胧胧中,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温婉的女性香氛将他包围。来人俯下身子,皱眉轻问:“怎么喝得这么醉?”
  “还好了,只喝了一打。”他直觉地咕哝着回答。
  “两打。”那个声音纠正他的认知错误。
  “哦,两打。”他低应了一声,随即两眼一翻,失去所有记忆。迷迷糊糊中,只感到有人用力把他架起,像拖死猪似的给拖出了门。
  翌日早晨,天晴气朗。初升的太阳将金色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卧室,照在凌乱的大床上。
  季礼哲就在这温暖惬意的气氛中缓缓醒了过来。他感到眼皮有些痒,伸手揉了揉,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名女子光滑的裸背。
  他顿时愣住了。
  此时此刻,她——就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身上不着寸缕,只有一头卷曲的长发柔软地散在肩头。
  他怔怔地瞧着那背影,那卷发……突然开口轻唤:“小缇?”
  桑缇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瞪视着他。
  “昨天晚上,我们……”上床了?他连忙撑坐起身子,发现被单覆盖下的自己一丝不挂,脑中不由浮起一个糟糕至极的念头:难道昨天晚上,他又在醉得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和她发生了关系?
  天,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懊悔地抚着额,在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无耻。眼下他与她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他甚至不知道此刻他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还算不算是情侣……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又糊里糊涂地跟她上床了?!
  “小缇,我……”他分不清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愧疚地望向她,却发现她表情漠然,好像这件事全然与她无关。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冷冷地问道。
  他懊恼地捧住头,“我很抱歉。”
  “抱歉抵什么用?你是男人吧?出了事,总要负责的吧?”她声音尖锐,咄咄逼人。
  “可是,你和阿金——”他的话才出口,她凶恶的眼神便已横扫了过来;他只好住了口,心中却不由迷惑起来:她和阿金……应该见过面了吧?他们应该已经好好地谈过,并且谈出个结果来了吧?为什么在同一天里,她竟会跑到他的床上来,又稀里糊涂地跟他过了一夜?
  这个时候,桑缇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道:“季礼哲,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他怔住,没想到她会在此刻毫无预兆地问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最无须回答的,也是最令他难以启齿的。
  她问他,他爱不爱她?他苦笑了。怎么能不爱呢?如果可以不爱,他心里又哪来的那些挣扎、那些痛苦呢?
  但问题是,他——可以爱她吗?他与她之间,不是还横亘着她的初恋情人和他们长达六年的深刻感情吗?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又问道:“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你有没有说过你爱我?有没有说过一次?”
  他默然。是,他没有说过他爱她,一次也没有。要承认自己爱她,也许——真是对他来说最为困难的事了吧。
  “季礼哲,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现在你只是为了那个狗屁协定就要跟我分手,你心里都不痛的吗?都不会有一点舍不得吗?”面无表情地抛出第三个问题,她换了口气,继续马不停蹄地抛出第四个、第五个,“就算我们在一起只是单纯地为了协议,但一下子突然分手了,心里多少总会有点不舍得吧?身体也多少总会有点惯性和依赖吧?要不然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那个‘君子协定’有规定你跟我分了手还可以在一起吗?”
  她的问题像是连珠炮般,一个比一个直白、一个比一个火辣,接连不停地轰向他,直把他炸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小缇?”他不可置信地低叫。面前这个气势汹汹双手叉腰质问他的裸身女子……真的是她吗?一向温顺羞怯的她,竟然会说出这样劲爆的话来?
  还有,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在生他的气似的?更好像——气得简直快要爆炸了?
  “季礼哲,你是白痴吧?你是木头吗?还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见他表情依旧呆滞,她真的快被他给气死了。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懂?!“好,你喜欢假正经嘛,你喜欢立协定,我们就来立协定好了!昨天晚上我们上床了,这件事你想赖也赖不掉。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就娶我,要不然我就让整个‘程氏’都知道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了,她气呼呼地往床沿一坐,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一通“炮火”过后,满室沉默。
  季礼哲半是迷惑半是不解地蹙起眉头,他只觉得这整件事怪异极了。听她说的话,她应该……是在跟他开玩笑吧?可是那熊熊燃烧的怒气——却又是那么的货真价实。
  她这样骂他……到底是想对他说什么?
  半晌。
  大手轻轻覆上她光裸的肩头,他温柔的声音响在她身后:“小缇,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气我什么?”
  她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冷哼:机器人听得懂人类的话语吗?
  “你气我总要有个理由呀。”他无奈地低低叹息,语声温柔,软化她坚硬的防卫态度,“也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要为了那个协定而和你分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小缇,我怎么舍得?我只是希望你和阿金谈谈,好好想清楚你真正要的人是谁。我不想你现在一时冲动决定跟我在一起,到了以后才来后悔。”
  “我……我才不会后悔……”她小声地嘟囔着,心,却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不会后悔最好,我最高兴了。”他用温柔的语气哄着她,宠溺着她的任性,将温暖的被单盖上她裸露的肩头。她倔强地抖了下身子,将被单甩开;但他执意再度为她披上,并顺势搂住了她,在她耳边轻问:“阿金怎么说?”
  “他又没说什么。反正我跟他说了……我们的事。”她不情不愿地向他交代两人见面的一切经过,却自动忽略掉当中阿金要求与她复合的那一段。口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整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偎入了他的怀中。
  最后,她嘀嘀咕咕地这样说:“总之,我……是不会回到他身边去的啦。我又不像你,我是有感情的。”说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他笑了,心底这些天来的忐忑和挣扎终于得到解脱。原来和他一样,她——也是舍不得他的啊……只是用了这么别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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