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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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情天-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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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霜轻捏着发热的掌心。“那好啊!谢谢大哥,我提水也不会滑倒了。”
  “以后我帮你提。”
  “这不成……”
  “大哥力气大,提桶水是举手之劳。”
  两人慢慢地走回小屋,溪边到屋子的路太短,脚步再怎么慢,还是一下子就走到了。
  绕到了厨房,秋霜掀开水缸盖子,让萧辰倒水进去。
  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是一种仪式,一种更接近彼此肉体、贴近心灵的仪式。
  萧辰放下了水桶。“以后我吃完晚饭,就来帮你打水,你不要半夜去打水,万一有人看到了……”
  打水被人看到又如何?他是不想让人看到她洗浴啊!他陡然闭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他是怕她被坏人欺负吧!秋霜单纯地想着,即道:“大哥,村里的人都很早睡,没有人会出来,除了……”
  除了常常睡不着的大哥吧!秋霜也是住了口。
  萧辰不好再逗留,叮咛着:“霜儿,你快换下湿衣裳。还有,头发晾干了再睡,不然会得风寒,知道吗?”
  秋霜低着头。“知道了。大哥,夜深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萧辰不让她送,又轻轻按住她的肩。“快进屋去。”
  四目一交望,虽然是在黑夜里,但他们还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热。萧辰放开了秋霜火烫似的身子,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今夜,两人的心都被点燃了。
  第四章
  碧绿溪唱着轻快的歌,流过了秋水村,载走人们的忧愁与岁月。
  转眼已是夏末,树上的蝉儿犹高声鸣唱,当它唱完这个夏季后,是否将脱壳而去,化做一只更美丽更成熟的飞蝉呢?
  微风蝉鸣中,秋霜痴痴地想着,她曾经看过蜕了皮的蝉壳,里头空空的,上面纹理却栩栩如生,证明了曾有一个生命在里头成长过。
  蜕壳而去的蝉儿,抛了过去,也在他处嘶唱吧!
  哎!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秋霜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采摘树上鲜嫩欲滴的桃子。
  “霜姑姑,你好喜欢笑喔!”等着接桃子的阿晴看着她。
  “阿晴,看到好多漂亮的桃子,姑姑想到可以吃、可以腌,可以泡酒,当然开心了!”秋霜递了一颗桃子给阿晴。
  “是啊!这桃子好漂亮,嫩嫩的跟霜姑姑一样。”
  秋霜笑着捏捏阿晴细嫩的脸蛋。“阿晴才漂亮呢!要不要来学腌糖桃子?”
  “要!霜姑姑做什么,阿晴都要学。爹说霜姑姑很能干,要我们听霜姑姑的话。”
  “阿晴最厉害了,你现在学会好多东西了,让姑姑算算,喔!你会烧水、泡茶、喂小鸡、还会帮爹折衣服。”这些全是秋霜一一教会阿晴的。
  “阿雷什么都不会!”
  “谁说我不会!”阿雷从树后冒了出来,原先在桃树林追逐玩耍的几个玩伴也跑了过来。
  “你才不会哩!你爱哭,又爱惹爹生气,笨阿雷!”阿晴数落着。
  阿雷一边接过秋霜递给他的桃子,一边辩道:“我会帮秋爷爷抓菜虫,给秋奶奶温被,也会帮霜姑姑洗筷子,霜姑姑,对不对?”
  “对!阿雷也很乖,可早上醒了就要起床,不能赖在被窝里,让爹爹生气喔!”好几次秋霜看到阿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来吃早饭,就知道他又被萧辰骂了,便趁这个机会好好教导他一番。
  “人家想睡嘛!”阿雷撒娇着。
  “来!霜姑姑帮你问,谁是秋水村最晚起床的小孩。”秋霜唤着几个啃桃子的小孩。“小石子,你上学堂前都做些什么事?”
  小石子咬了一脸的桃汁,含糊地道:“我和爹到山上看苹果树,要抓虫,要赶小鸟,天都还没有亮,走路看不清楚会跌倒呢。”
  秋霜又问道:“阿路,你起床后就吃早饭了吗?”
  “才不呢!”阿路一手啃桃子,另一手还抓着一颗。“爹带我和哥哥到田里拔草,有时候叫我喂小猪,洗他们的大便。”
  “好脏呵!”阿晴以手掩住了口鼻。
  “阿晴,不脏喔!”秋霜笑着拿开了阿晴的手。“如果阿路的爹大田伯伯没有养猪,阿晴哪来好吃的猪肉?小猪大便了,自己不会扫干净,只好请阿路哥哥扫了。阿晴,你和弟弟的夜壶是不是爹爹洗的?”
  阿晴红了脸,不再说话,阿雷则是听得出神。
  秋霜继续道:“秋水村的小孩都好乖,爹娘辛苦照顾你们,你们要帮家里做事,让爹娘休息。”
  阿雷喃喃地道:“爹没有休息,他每天要教书、打猎,还要帮人看病,有时候要去县城买东西……”
  秋霜拍拍他的头。“爹这么辛苦,阿雷是不是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要让爹生气?”
  “好!”阿雷眼睛闪着亮光。“以后爹叫阿雷起床,阿雷就起来洗夜壶……”
  “阿雷你好讨厌喔!”阿晴掩嘴吃吃笑着。
  秋霜也笑道:“阿雷明白就好。阿雷一天天的长大了,你要做爹的乖孩子,让爹高兴,知道吗?”“知道!”阿雷大声回答着。
  秋霜一眼看到狼吞虎咽的小石子,忙喊着:“哎呀!小石子,慢慢吃,别噎着了,树上还很多啊!”“好甜!”小石子吃得不亦乐乎,指了指树上。“只剩几棵桃树有果子,再不吃就没了。”
  秋霜采着桃子。“嗯,这是最后五棵晚熟的桃树了,要吃新鲜的桃子,可要等到明年了。”
  此话一出,小鬼们吃得更起劲,恨不得将所有鲜甜的桃子搜括殆尽。
  “瞧你们!”秋霜笑着。“这么多桃子,一下子也吃不完,要腌糖桃子才行,这样到了冬天,你们还是有甜桃子吃喔!”
  “哇!糖桃子!”小石子跳了起来。“娘叫我来问霜阿姨,说你什么时候要腌糖桃子,她要把坛子送过来,请霜阿姨帮我们做好吃的糖桃子。”
  “明天再带坛子过来吧,今晚阿雷的爹会从县城回来,我请他买冰糖,有了冰糖,明天就可以腌糖桃子了。”
  众孩童开心地道:“回去告诉娘,明天带罐子到秋爷爷家。”
  阿晴拉拉秋霜。“霜姑姑,带什么罐子坛子?”
  “姑姑帮大家腌糖桃子,要把冰糖永、水和桃子放在一个坛子里,然后把封口封起来,这样才不会坏掉,也不会有蚂蚁小虫去吃。但是姑姑没有那么多坛子,只好叫小石子他们自己带过来。”秋霜解释着。
  “阿晴回家找坛子。”
  “不必了。霜姑姑家里有一个大缸,到时候糖桃子做好了,你们来了,就自己拿去吃。”
  “我要自己的糖桃子嘛!”阿雷拉着秋霜。“做给爹爹的,好不好?”
  “唔?为什么要特别做糖桃子给爹爹吃?”秋霜好奇地问着。
  阿雷认真地道:“阿雷以前听爹说,糖桃子很好吃,所以爹一定喜欢吃糖桃子,可是他是大人,他到霜姑姑家吃饭,不好意思多吃,只有吃一颗,不像阿雷吃三颗。霜姑姑,阿雷要放一罐糖桃子在家里,爹想吃就拿,不会不好意思了。”
  听阿雷一本正经地说完,秋霜想到萧辰吃饭时的拘谨模样,不觉扑哧一笑。
  “阿雷好乖,霜姑姑再帮你找个罐子就是了。”
  眼看天色不早,秋霜摘满了一大篮的桃子,吩咐众家小孩们:“该下山了,大家去溪边洗个澡,赶快回家吧!记得明天要来腌糖桃子喔!”
  小孩们到了溪边,没有人记得要洗澡,又玩起了水战,直到回头偏西,石头嫂来拎着小石子回家,众孩童才一哄而散。
  阿晴和阿雷浑身湿透,意犹未尽地互相追跑着,回到了家门口,阿晴才警觉地道:“爹要回来了,阿雷你快换衣服。”
  “不要换!”阿雷掀着湿上衣,扇呀扇地好不凉快。
  “阿雷讨厌!喜欢惹爹骂!”阿晴拿了凳子站上去,伸长手要去拿竹竿上的干衣服。“阿晴是好孩子,爹洗衣服,我要收衣服。”
  但是她人儿小,力气微,只构着一件衣衫的下摆,再用力一扯,竟然把整支竹竿拖扯到地上。
  “哎呀!”阿晴差点被竹竿打到,赶紧跳下地,收拢掉在地上的衣服,阿雷也去追两条被风吹走的巾子。
  洗干净的衣服沾了尘土,又黏上他们的湿衣裳,待他们将衣服堆放在床上时,这才发现闯祸了。
  “怎么办?”阿晴哭丧着脸。“弄脏了!”
  “擦一擦呀!”阿雷的一双泥手往衣服一拍,情况却更糟了。
  阿晴神色紧张。“我们把衣服折好放到箱子,明天再偷偷拿给霜姑姑洗。”
  “对!不可以给爹看到。”
  阿雷也怕挨骂,立刻跳上床,笨手笨脚地和姐姐齐心堆叠衣服。
  他一双骨碌碌的大眼望见了父亲枕畔的小坛子,突然欣喜地道:“姐姐,我们家也有罐子耶!我拿给霜姑姑去腌糖桃子。”
  阿晴望了一眼,摇头道:“爹说不能碰,阿雷你不要摸。”
  阿雷却是拿起小坛子,摇了一下,又附耳倾听。
  “好重!里头有东西哩!姐姐,你听。”说着又摇了几下。
  阿晴毕竟是小孩心性,她对这个父亲视为至宝的坛子也很好奇。好不容易爹爹不在,就摸一下吧!她凑耳过去。
  “咦?好像玩沙包的声音,也好像风吹过桃树林的声音喔!”
  两个顽童忘了整理衣服,也忘了半湿的身子,拿了小坛子,又摇又敲,问着彼此:“爹在里头装了什么东西呀?”
  阿晴猜是绿豆壳,阿雷猜是吃剩的面饼,两人胡乱猜了一通,阿雷扳着封口。
  “打开来看看。”
  他小手使劲扳着,坛口却是文风不动。
  阿晴也伸手去掀,疑道:“这盖子打不开!”
  “我来开!”阿雷认定里头是吃的东西,不想让姐姐抢先,又把坛子抢了回来。
  “阿雷,你笨,我比你大,你给我。”
  “不要!”
  两双小手抢来抢去,那坛子又是滚圆的型体,一不小心从四只小手掌溜了出去,在床沿转了一下,就笔直地掉到地上,发出“匡”的一声巨响。
  两姐弟面面相觑,僵在床上好一会儿不敢动弹。
  “怎么办!”两人跳下床,盯着坛子里跌出的白色粉末和碎块,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们打破了爹爹最宝贝的坛子!
  “都是你啦!”阿晴急着大嚷。
  阿雷嘴一扁,哇地哭了出来。“人家要给爹做糖桃子嘛!”
  “哭什么!”一道高大的身影跨进门槛,正是他们的父亲萧辰。
  阿雷的哭声倏然停止,阿晴也不敢作声,两人木然站着。
  “爹回来了,一起过去秋爷爷那边吃饭吧。”萧辰摘下笠帽,解开包袱,声音略显疲惫。
  孩子异样地安静,萧辰一眼望见地上打破的骨灰坛子,陡然变了脸色。
  “谁叫你们动爹的东西?”
  没人敢说话。
  “这是谁打破的?”萧辰怒意更重了。
  “是姐姐。”阿雷道。
  “是阿雷啦!”阿晴赶忙反击。
  “跪下!”萧辰怒喝一声。“两个都给我跪下。”
  孩子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的模样,吓得全身发抖,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惊惧地流着眼泪。
  萧辰眼里已经没有孩子,只有那散落一地的骨灰和碎骨。那曾是他想尽力呵护的身体,也是与他缠绵与共,生下两个儿女的娇躯,如今,在门缝吹拂进来的晚风中,飘零着、翻转着,灰——飞——烟——灭!
  萧辰只觉得心又碎了一次。既无法在生前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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