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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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软娘子-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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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不远处,还有两个男人在大雨过后的泥地里,扭打在一块儿,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四周观看的人们,非但不劝架,还纷纷拍手叫好。
  看见这破败紊乱的景况,翠儿的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
  “二姑娘,路况这么差,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会跌伤呢!”翠儿左看右看,注意得很,准备随时舍身保护主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我还要多瞧瞧。”秀娃坚持得很,还柔声吩咐着。“还有,我已经出嫁,往后你记得改口,改叫我少夫人,别再唤我二姑娘了。”
  “是的,二姑——”翠儿连忙改口。“是的,少夫人。”
  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不同于翠儿的忐忑不安,眼前的一切,全让秀娃惊奇不已。
  当年设计西门堡的人,将堡里规划得很好,整齐的屋舍呈放射状,以西门家的大宅为中心,往外增建,街道笔直,屋舍外皆建有沟渠,以利雨水排放。
  如果好好整顿,西门堡其实大有可为。
  这里就像个小型的村镇,内有街巷、水井,甚至还有打铁铺——那是少数还有在营业的店家。这里的人们,现在从事的全都是“非法活动”,自然会消耗大量的刀剑。
  秀娃一边走着,一边思忖着,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首先,她得请大夫过来,改善这边的医疗环境。再请些木匠,整修毁坏严重的屋舍,然后,再换上新的石板,接着还要疏通闭塞的沟渠……
  她边走边想,没有留心路况,等到翠儿猛抓住她,大喊大叫的时候,她才回过神了。
  “二姑娘,小心!”多年的习惯,翠儿一时还改不过来。
  秀娃抬起头来,赫然发现有人牵着牛走来。而她走在路中央,恰巧就挡了那一人一牛的去路。
  “哞……哞……哞哞哞……”
  牛的叫声,吓了她一跳。她当然听过牛叫,但是,她可从没听过哪头牛叫得如此凄厉大声。
  “你这头笨牛,快走啊!可恶!”银宝一手抓着把大刀,一手抓着绑在牛鼻子上的麻绳,死命的往前拉,但那头黄牛却奋力的往后退。
  “哞……哞……”
  一手拉不动它,银宝干脆丢下大刀,两手一起拉。黄牛却忍着鼻痛,以四蹄对抗他的两脚。
  黄牛这一使劲,银宝一时没稳住身子,脚下一滑,整个人被带得往前,狼狈的扑跌在地。
  “吼!你不要以为我拉不动你,就会这样算了!”摔了个狗吃屎的银宝,火大的跳了起来,卷起袖子,抹去满脸的泥,捡起地上的大刀,愤愤对着黄牛咆哮:“信不信老子现在、立刻、马上,就在这儿宰了你?”
  黄牛哀怨又悲伤的叫了一声。
  “哞——”
  瞧那头牛张着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一脸的哀凄,被鼻环衔住的鼻孔还流出了鼻水,看起来就像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般。
  秀娃看得不忍,终于开了口,小心翼翼的询问。
  “宰?为什么要宰它?”她怯怯的问:“它是做错了什么吗?”
  “这母牛好几个月没产奶啦!”银宝眉一横,双手往腰上一插。“当年大哥带它回来,就是想说它会产奶,我们都已经养了它十年,谁知它现在不产奶了,留着也是吃白食,当然得宰来吃啊!”
  母牛?
  西门贵带回来的?
  已经十年了?
  关键词一句又一句,撞进秀娃的脑海,让她的脸色一阵白过一阵。她颤抖的走上前去,细看着母牛,只见母牛睁着大眼睛,哀怨的瞧着她,而它的右耳残缺,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小花?你是小花吗?”她惊讶的问。
  “哞——”母牛亲昵的靠了过来。
  她记得它!
  这是幼年的时候,她陪着哥哥去邻近的县镇参加热闹市集时,在大街上发现的。她看见小母牛受了伤,耳朵残破,正流着血,心疼得连眼泪都冒出来了。
  哥哥为她买下了母牛,可爱的小母牛,从此成为宠物,跟小人儿形影不离。直到西门贵上门,领了银两之后,瞧见了小花后,又指名非要连小花也一起带走,她才依依不舍的把小花送了出去。
  哪里知道,十年过去,再相见的时候,小花已经要被宰了!
  呜呜呜,可怜的小花!
  瞧着这一人一牛,刚见面就如此亲热,不知前因后果的银宝,在心里暗叫不妙,不安的问道:“嫂子,你这是在做啥?”
  秀娃回过身,双手还抱着母牛,坚持不肯放手,急着要替久别重逢的宠物求情。
  “求求你,别杀小花,它是我的牛。”
  “啥?”
  想到可怜的小花即将变成一锅卤牛肉,秀娃连眼眶都红了,慌忙拔下发间的银簪。“唔,我用簪子买下它,要是不够的话,我还有……”她边说边掉泪,接着还要取下玉手镯。
  银宝顿时慌了手脚,猛摇着手,嚷着:“就算你要买,我也不能卖!这牛是大哥的,是大哥要我来把它宰了,宰不宰得由大哥决定啊!”
  “那我去求他!”秀娃下定决心,还不忘眨着泪眼,担忧的嘱咐着。“你先别杀小花,好不好?”
  银宝一脸为难。
  “可是……”
  “拜托你!”她哽咽的说。
  “哞!”黄牛跟着低叫。
  躲在秀娃身后的翠儿,虽然不敢开口,却也忍不住用“你怎么那么残忍的眼神”瞅着他。
  银宝无计可施,只能咒骂一声。
  “娘的,老子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了!”他扔下绳子,扛着大刀,烦躁的直挥手赶人。“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自己去和大哥说吧!”
  夕阳西下。
  好不容易干完了一票,西门贵带着人马与财货,匆匆策马赶回来,希望能在太阳下山前回到家,洗个澡、好好休息。
  谁知道,他才刚下马,走进房门,刚要坐下脱掉靴子,连屁股都还没碰着板凳呢,就看见自个儿的新娘,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君、夫君,你可不可以不要杀小花?”她哀求着。
  西门贵呆了一呆。
  “谁?”
  “小花啊!”她抬起小脸,用哭红的双眼注视他,还举起手里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竭力想求生的母牛很配合的叫了一声。
  “哞——”
  西门贵这才发现,她手上竟牵着一头牛。那头母牛就站在门边,全身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脖子上还被挂上了一个大铃铛。
  “它虽然不能产奶了,但它可是我们的定情之物。”秀娃极力劝说丈夫,心急如焚。“因为小花,我才会嫁过来的——”
  黑眸瞬间眯了起来。
  “你是为了牛才嫁我的?”他盯着她看,毫不掩饰因为听见那句话而引发的熊熊怒火。
  失言的秀娃,急忙解释着。“不,不是的。”她愈说愈急。“你记不记得,当年救了我之后,还抱走了小花?”
  “谁?”
  “小花啊!”
  “谁?”
  “就是它嘛!”
  他的视线,顺着绳子望去——噢,是那头牛啊!
  没错,那年送秀娃回东方家时,他不但拿了银两,眼看她手里牵了头小母牛,他只觉得不拿白不拿,也就一并讨了回来。当时年纪小小的她,还泪眼汪汪的抱着小母牛的脖子,说了好多离别话,好一会儿,才把小母牛交给他。
  见丈夫不吭声,秀娃轻着声,忐忑的再度求情。“夫君,请你不要杀小花,好不好?”
  他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西门家不留没用的畜牲。
  他应该要这么说的。
  只是,瞧着那张仰起的小脸跟她眼里的哀求,还有那直打转的泪花,那些理所当然的狠话,不知怎么的,全堵在他嘴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西门贵拧起浓眉,喃喃咒了一声。
  “算了!”不过就是一头畜牲。他一屁股坐回板凳,跷起二郎腿,伸手去解绑腿。“算了,你要养就养吧!”
  得到了丈夫首肯,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秀娃咬着唇,克制着不要露出喜色。她放下牛绳,蹲跪在丈夫脚边,小手接替起拆绑腿的工作,灵巧的解开皮绳。趁着他扭着脖子,骨节嘎啦作响时,才又追问道:“那么,我可以一直带着它吗?”
  这藏着陷阱的问题却躲不过他野性的直觉。晶亮的黑眸睁开后,再度落回她的脸上,俊脸上满是怀疑。
  “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它?”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秀娃慢条斯理的解开绑腿,还替他脱下了靴子,之后才抬起头来,用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我怕要是没看着它,哪天一个不注意,它就会被人杀了吃掉。”她说得理所当然。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西门贵只得同意。“好吧,你高兴带着就带着。”
  “谢谢夫君!”
  他随意点了点头,跷起另一只脚,等着她继续服务,替他把另一脚的绑腿也拆了,她却搁着靴子不管,从桌上拿了一根玉米,咚咚咚跑到了门口。
  “来,小花,快进来,乖喔。”她哄着母牛,一步步往后退。
  西门贵僵了一会儿,直到母牛的右前脚都踏进屋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喝问:“等等!”他的声音,大得像打雷。“你让牛进房干么?”
  “咦?”秀娃回过头,装出惊讶,还有最无辜的表情,眨着眼看向丈夫。“夫君不是说,我可以一直带着它吗?”
  母牛的左前脚,也踏进屋里了。
  她要一直带着它?包括睡觉跟吃饭?
  西门贵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瞪大的眼眶里滚了出来。“不行,它得待在外头!”他吼道,大手猛拍桌子,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这屋子是我睡觉的地方,除了我跟我的女人,不管是人或畜牲,都不准睡在这里!”他的声音太大,吓得母牛连退数步,再度退到门外去了。
  秀丽的小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一瞧见她的脸上出现那种表情,他突然竟恨不得想踢自己一脚。
  西门贵烦躁的抓了抓头,瞪着妻子看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他先爆出一串粗话,接着才重重叹了口气,满脸不爽的开口。
  “先告诉你,我不许那头牛待在屋里。”他先声明原则,才宽宏大量的施恩。
  “你再想想其他办法,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畜牲睡在房里。”
  长长眼睫下的乌黑大眼,无声的转了转。秀娃轻咬着唇,强忍着窃喜,不敢在关键时候笑出来。
  她停顿片刻,先假装想了一想,之后才说道:“那么,就请夫君跟大伙儿宣布,小花是你送我的礼物,谁也不许碰。好吗?”一旦宣布之后,小花就再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就这样?”他扬眉问。
  “就这样。”她点点头。
  这还不简单!
  西门贵转身,探头到门外,对着外头的院子,放声喊道:“金宝,立刻给我滚过来!”巨大的咆哮声,在屋里回荡着。
  回音还没散去,金宝已经出现了。
  “我来了、我来了——”他吃饭才吃到一半,就听见大哥的叫唤,连忙抓着鸡腿跑了过来。“大哥叫我有什么事?”
  “去和所有人说,这头牛——”西门贵停了一停,回头看着妻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花。”
  西门贵指着门连的母牛,不耐烦的下令。
  “这头母牛叫小花,是我送给你嫂子的,叫大伙儿记着了,通通不准打它的主意!谁要是敢宰了它,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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