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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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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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呵呵一笑,嘉勉道:“如此甚好。”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皱眉道:“还有一件事,现在的大臣实在太大胆放肆了,前几日有个人居然诽谤后宫,这件事,诸卿有耳闻吗?”

三位内阁大臣顿时精神一振,毛纪忙道:“陛下,此人虽然大胆,想来却都是无心之言,臣听说锦衣卫已经将其拿办,请陛下高抬贵手,免其罪责,以观后效。”

嘉靖冷冷一笑,道:“若是轻易免了他的罪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朕广开言路,却不是让人信口开河的,朕许他们言朝政,言朕的施政得失,却并非让他们诽谤朕的母后,这个人,定要从重处置。”

杨廷和的心里叫苦,这个观政的事,他必须说话,而且态度非要强硬不可,问题就在于这事儿偏偏是宫里占理,杨廷和不得不小心谨慎地道:“陛下,此人固然是罪无可赦,不过陛下仁……”

嘉靖严厉打断道:“这件事容不得商量,杨师傅固然是一片苦心,只是朕心意已决,杨师傅不必再劝。”

杨廷和迫不得已,只得道:“陛下,在陛下看来,处置此人是成全仁孝。可是在大臣们看来,陛下处置此人却是堵塞言路,臣恳请陛下三思。”他从座椅上站起来,郑重其事地拜倒在地,猛地磕了一个头,道:“臣身为百官之首,大臣有失,便是臣的过失,要惩罚,请陛下降罪于臣。”

毛纪和蒋冕此时坐不住了,毛纪心里明白,这是杨廷和使出了最后手段,这个人能不能救,就看眼下了,于是也学着杨廷和的样子,拜倒在地,道:“请陛下三思。”

蒋冕的心里冷笑,其实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来也是可笑,分明被拿的这个人是他蒋冕的,偏偏现在却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招来无数人的敬仰,而杨廷和,想来对此人深痛恶绝,却又不得不站出来为此人请命。

可以说,杨廷和被坑了,换句话说,却也是他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蒋冕也不迟疑,沉痛地道:“陛下三思啊。”

嘉靖的眼眸微微地眯起来,一字一句地道:“下头的人胡言乱语,要怪也怪不到你们的头上,都起来吧。”

这句话一语双关,说下头的人胡言乱语,怕是在嘉靖的口里,这胡言乱语的人并不只是一个户部观政。

杨廷和只得起身,道:“陛下……”

嘉靖摇摇手道:“你不必再说了,朕看在你的面上,便饶了他一回,不过……还有一件事,顺天府府尹汪峰亦是大逆不道,朕决心三司御审,向天下人申明他的罪状,以儆效尤。这件事交给你们去办,朕到时会亲自听审,爱卿以为如何?”

嘉靖刚刚给了杨廷和一个台阶,杨廷和现在想说不字都难了,不过三司会审,似乎对他颇有益处,毕竟无论怎么做,都比被锦衣卫囚在诏狱,屈打成招的好。

他的眸光闪烁一下,连忙道:“微臣以为,如此甚好,可是既然会审,就要有个会审的样子,陛下要听审,那么可否请文武官员一并旁听?”

他的主意打得不错,到时大家都在这里,就算皇上想玩什么猫腻,也是难了。

原本以为嘉靖不会草率答应,谁知嘉靖却是满口答应道:“朕准了,就这么办。”

杨廷和沉默了一下,又道:“此事牵涉到了如意坊,是不是又该请来如意坊之人一并审问?”

到了现在,杨廷和仍是抱着目的,在他看来,皇帝突然决定御审,或许是因为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借此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这一次,他只要谋划得当,就可以把被告变为原告,扭转乾坤,直接翻盘。

嘉靖微微一笑,叹息道:“朕若是不秉公处置,想来你们也是不服,就这么办吧。”

杨廷和想不到嘉靖同意得如此爽快,仿佛幸福来得太快,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深深地看了嘉靖一眼,似乎想要看穿嘉靖的心思,看看嘉靖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杨廷和的预期,再加上嘉靖已经给了他的面子,不再处置那大胆诽谤后宫的狂徒,现在杨廷和若是再不识趣,到时候嘉靖反悔,事情只怕会越来越棘手,杨廷和只得颌首点头道:“既如此,微臣这便去筹备。”

……

宫里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徐家。徐谦这半个来月,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和何心隐争论,两个人都算是青年俊杰,可偏偏却是两个极端,因此争议起来,格外激烈。

这一日傍晚,宫里终于来了人,来人正是黄锦,黄锦的脸颊肿得老高,见了徐谦,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是没有这家伙惹出事来,怎么朝中会把事闹得这么大,又怎么会有人敢上那种大逆不道的奏书,结果倒霉的却是他,反倒是徐谦吃饱睡好,舒舒服服。

虽是对徐谦满腹子牢骚,黄锦却是知道先办了正事要紧,他见了徐谦板着个脸,道:“陛下让咱家来传话,说是七日之后要当堂御审汪峰,陛下让你早做准备,切莫懈怠。”

听到这消息,徐谦忙向黄锦作揖道:“学生遵旨。”

第二百四十四章:三司会审

宫里的决议放了出来,喧闹的局面总算也安静下来。

七日之后,也就是距离年关的前三天,三法司将会在御前审问汪峰,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到时是谁审问谁还不一定,毕竟这三法司,无论是都察院,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是朝廷命官,既是朝廷命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难汪峰?

许多人心里窃喜,心里不禁在想,看来那时候是有乐子可瞧了,甚至已有人按捺不住,等着到时好好表现一番。

王峰一案已是万众瞩目,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的主题。

可是对庙堂上的衮衮诸公们来说,这个案子亦是关系重大,三法司的人选已经递了上去,宫里拟准,刑部的人选是刑部侍郎杨康,这位杨侍郎素来清正,刚正不阿,正德年间的时候,张家兄弟就曾吃过他的亏。至于都察院则是右副都御使成章,成章刚刚从陕西巡抚任上卸任,已经传出要大用的消息,只是现在刚刚回京述职,身上挂着的还是都察院的职。

大理寺则是出动了大理寺少卿朱琦,朱大人声名不显,不过若是仔细看他的履历却会发现有很多不同,这位朱大人曾任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

一般人似乎觉得朱大人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但凡读书人听到此人的大名,怕都要尿裤子了。比如一般的生员,往往都可以不搭理本地知府,唯独怕的是本府学正,可是一旦你成了举人,那么恭喜你,你可以怠慢学正大人了,可是照样还有人管你,但凡你还想继续考试,那么这礼部仪制清吏司的地位就凸显出来。清吏司的职责是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这就意味着,天下的读书人,都在他的管辖之下,你的文凭由他们颁发,你的学籍也由他们管理,若是你作奸犯科,他们大笔一挥就可以除掉你的学籍,你要报名科举,必须经过他们的审查,合格之后才准许考试。

总而言之,这个吏司平时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作用,一般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它却是官员眼里的吏部衙门,武官大老粗眼里的兵部衙门,地位极其显赫。

做出这个安排,显然是杨廷和的主意,朱大人虽然已经升任大理寺少卿,可是毕竟在礼部清吏司的影响还在,真要惹恼了这位,人家打声招呼,可以叫某些人吃不了兜着走,当然,这个某些人是专指徐谦,到时御审的时候,专门用来给徐谦使绊子的。

三个主审,第一个刚正不阿,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第二个是刚刚回京的官员,与京师的关系牵涉不深,能做到秉公处置,第三个身份不一般,对生员、举人有着极大威慑。这三个人选自然是宫中和内阁妥协的结果,宫里头不希望有和汪峰走得太近的人出现,也不希望内阁牵涉此事太深。而内阁提出来的人选,大致上也能令宫里满意。

其实不只是宫里和内阁满意,其他官员看了人选也不禁暗中点头。

现如今不少人摩拳擦掌,就等着十二月二十六这一日,甚至在坊间也有人开了赌盘出来,吸引人押注。

三位主审老爷面子上的功夫做得还不错,任命一下来,他们立即向各自的部堂告了假,口称身染重病,暂时不能署理公务,各自回到家,立即挂出了谢客的牌子,任何人拜访都不接待,同时足不出户,只专心等侯御审。

想来这三位大人也要避避嫌,既然接的是御审,自然要摆出公正严明的姿态来。

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偏向哪一边都容易倒霉,若是偏向如意坊,少不得同僚们要斥责,内阁那边也不满意。可要是偏向汪峰,迟早会被宫里记恨上。

在大多数人看来,似乎不管偏向哪边都是找死,这三人分明就是冤大头,差事自然也是倒霉差事了。

可是有些事不能单看表面,其实这个差事也有许多好处,只要审案之人不偏不倚,能做到公允和令人信服,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刺来,那么好处可就多了,毕竟这是所有人关注的大案要案,只要表现出彩,审案之人的资历上头免不了要狠狠添上一笔。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十二月二十六这一日,如今的京师已经增添了几分喜庆,年关将至,操劳了一年的寻常百姓此时都暂时放下了生业,与亲人团聚一起,而这个节骨眼上,婚庆、搬迁新居之类的事也是极多,这城里隔三差五都有爆竹传来,各衙门的老爷此时也没了办公的心思,一个个将手头的事放下来,专心想着过年的事。

寻常百姓过年无非是图一个乐呵,可老爷过年却是不同。年关的时候,地方官员要来送礼,可是那些礼该收哪些礼不该收也是一门学问,除此之外,你得去拜年,可是这先后的次序却是万万错不得,还有拜访哪位大人要送什么礼物,到时见了上官又该怎么回答,这些事看上去简单,其实却是错综复杂,对那些新晋的官员更是如此,有人做了几年的官,至今没有摸清门道,结果每到年节便头痛不已。

过年了……

这一大清早,徐谦昂起头,看了看阴霾的天色,屋脊上的残雪还没有融化,冒着丝丝寒气,徐谦则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不徐不疾地走到庭院的中央。

徐昌今日特意没有去当值,告了假回来,他虽然不能入宫,可是实在放心不下,做什么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大清早就已经起来了,张罗了很久,亲自给徐谦下了碗面,待徐谦吃过之后又张罗车马到外头候着,临行时,徐昌收敛了脸上的温情,板着脸告诫徐谦道:“你莫以为你只是证人就以为没什么干系,实话告诉你,今日这御审没那么简单,厂卫里谣传,此次已经有许多人等着治你的罪了,你要小心。”

徐谦颌首点头,其实这些话,徐昌不用嘱咐,他也知道,他朝徐昌一笑,道:“爹,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过个好年。”

徐昌重重点头,叹道:“是啊,过个好年。”随即他又看向徐福,这一次,徐福和徐谦同去,因为前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递了牌子,要求证人徐谦和徐福入宫,徐福没有徐谦那样的定力,一脸的忧心忡忡,徐昌看着他,安慰道:“不必怕,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你去了之后只需要据实禀奏就行,知道了吗?”

徐福生硬地点头,道:“叔父,我晓得的。”

徐昌摇摇头,叹口气,忍不住道:“咱们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别人做事就为何这么容易?哎……”

徐谦和徐福已经上了马车,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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