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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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军师-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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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气氛愈来愈是危急,士兵因为担心情况,纷纷在帐外等待,好不容易才盼著湛露出来发号施令。
  “你们先行撤兵。”一现身她就道。
  有人听出端倪,“咱们先?那湛参赞您呢?”
  “我留下来。”
  “咦?参赞,只有您一个人留下来那怎么行!”众人大感不解。
  她却只是道:“无论如何,我一定得守住安南坡。”她握拳,语气坚决更强硬:“我已吩咐校尉领军,你们快走,免得遭受波及。”语毕,她便回到军帐中。
  大伙儿面面相觑。
  湛露在营帐里伫立,伸指轻抚边境图上勾勒的墨痕,神往上官紫于案前专注地亲笔描绘这幅将要赠与她的图卷,他对她的心思,已不再需要明言。
  随著他至情内敛的笔触,她的思绪掉入回忆……
  她第一次随军队出征,是跟著上官紫前往辽东。他接纳她的想法以和平的方式平定民变,那不仅对她的军旅生涯奠下基础,更让她产生无限可能及勇气。
  而后,他和她只凭著偶一为之的书信和稀少的见面再次认识对方。
  刚开始,因为军情而捎信给他,她就发现两人的想法极为相近。当然,他也有几次运用连她也惊叹的方法击退敌军,虽然只是数张薄纸和文字,彼此相距几千几百里,但她总是感觉两人始终是肩并肩的。
  ……
  “咦……上官?”辽东民变一年半后,巧合在兵部望见那英挺的身影,她几乎是一眼认出,于是开口唤道。
  “是你。”他沉稳的嗓音依旧如昔。
  他们已经一年多没碰面了,他俊美无俦的神态让她稍微陌生,但眼神交会中却又隐隐有著淡然的熟悉,令得她马上绽出笑意。
  “啊,真是好久没见哪。”她略微兴奋地走向他。
  他微勾唇角,“的确是很久没见。”
  她侧著睑道:“怎么?又打了胜仗回来领功?”其实不用问她也知晓,要不了两年,他绝对可更攀升于顶。
  “你呢?”他轻描淡写带过。
  “我?我还是老样子。”她耸肩一笑,恭敬抱拳,“小参赞陪主帅来兵部报告。”没人会比她更了解当时军况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仅点头道:“你很努力。”
  那是他首次“疑似”称赞她。
  湛露愣了下。她当然是很努力的,她忍受饥饿寒冷,甚至数月不能沐浴,思量敌情之余还得提防有人发现她是女扮男装;打了胜仗也没有实际功劳,她真的是倾注所有心力了。
  回过神,她已经拉住他的战袍,脱口道:“我知道你过两天又要出发,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聚聚吧?”
  他只是看著她。令她感觉胸廓里的心跳突然好猛烈。
  “好。”最后,他这么说道。
  那天,他们找了不会引人注意的饭馆,在他不赞同的表情下,她还是快意地小酌几杯。谨言慎行的她,对他说了好多好多话,他多半只是听她说。
  一开始天南地北地聊著风光景色,然后和他讨论起治军领兵,甚至某场战役的经过;偶尔他们俩意见一致,但有时也各持己见。她把酒言欢,甚至开始有种两人别分手就这样一直下去的渴望。
  她不胜酒力倚靠著他的肩膀,他似乎皱住好看的眉,因为酒醉,所以她并不记得太清楚。夜深了,他没让她再喝下去,强行将她拖走。虽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但她却是摇摇晃晃,走都走不稳,更别论如何驾马。无法之下,只得和他共乘一骑。
  素来审慎仔细的她,却在他面前如此松懈,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认为,让他发现她的身分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因为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帮她的。她直觉地想著。
  昂首望著夜空,那一闪一闪的银光极美,深深烙印她的脑海。
  “上官……上官。”她抓著他座骑的鬃毛,喀搭喀搭的马蹄声及摇晃摆动,让她索性背靠往他温热的胸怀。
  “坐好。”他听来些许不悦,但修长的膀臂却将她牢牢护著。
  她只是感觉让他揽著很是舒服,所以更加贴近。轻声道:“上官……上官,你知不知晓……今儿个遇见你……我好开心啊……”与其说是故友重逢,倒不如说是密友相聚呢……
  “你醉了,休息吧。”低稳的嗓音透过他厚实胸腔,在她背后轻轻震动著。
  她露出笑,闭上眼睛。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话。但是,她能感受到保护著自己的那只手臂,直到达府之前,都不曾放开过。
  他给予她誓言的时候说过:你为我同窗,为我同袍。曾与我并肩作战,患难相恤。
  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是她最好的战友,最爱的男子,他信任她,而她,绝不会糟蹋他的信任。
  将护身战甲环扣系紧,她拿起银灰色的头盔,轻喃:“想不到我征战数年,这回可是头一次直接面临敌人啊。”
  你怕吗?
  她仿佛望见男人俊美的脸这般问著。轻声浅笑,她戴好银盔,向来是舒润的眉目换撤,神情冷静锐利并蕴满深邃菁华。她自答道:“我当然是不怕的。”因为……因为……
  掀开帐幕,尚未往外走,却先见百来名士兵已经军备整齐地在外头候著。她惊讶地望著众人。
  “你们……你们怎么还没走?”她问。敌军就快来了啊!
  一人上前,是那烤丰肉的大叔,道:“参赞,咱们都是自愿留下来帮您的,所以不会走的。”不到两干人的兵力,留下了三、四百多人,多是曾跟过湛露的。
  她怔然,道:“你们……不怕死吗?”
  “嘿,有啥子好怕的?”先前抱著馒头的青年插嘴,“就算湛军师的神机妙算对付不了鞑子,那个谁写的诗来著?对了对了,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嘛!”
  但是死要死的有价值啊!
  “是啊!”众军举起手上兵器应和道。就算他们有的人可能根本没读过文天祥的《过零丁洋》。
  湛露震愣凝视这些士兵,几乎无法开口了。她多想让上官紫看看,这些忠心跟随她的士兵啊……是何等有情有义,何等无所畏惧!
  这是他们的好意、属于他们的勇敢,如果她拒绝的话,就是不知好歹了。
  挺直背脊,她眼角闪著光辉,吩咐道:“好!立刻将所有战鼓拿出,众军前往安南坡入口。”
  大伙儿挺直背脊,齐声答应:“遵命!”
  拖著重达百斤的战鼓,湛露带领军队,很快地在安南坡制高处排开阵势。
  大叔道:“湛参赞,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极。”湛露居高临下的往山脚边看去,鞑子大军要攻陷安南坡,必定得先经过此关口,他们拥有制高点,是再好不过了。
  “湛参赞,您打算怎么做?”
  湛露回首,微缓一笑。道:“你们猜……鞑子有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大伙儿呆住。
  “啥?”
  副将敢发誓,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英勇神武的将军。
  “别发呆!”
  一声示警低喝,令得副将心惊胆跳,尚未反应过来,一道紫红色的银光疾闪炫目扫过,在他身后的敌人随即倒地浴血。
  那横跨生与死的交界,纵然只有眨眼时间,还是让副将持兵器的指尖不禁颤抖,下意识地昂首,仅是刹那,竟震愕地无法动作。
  来来去去的鞑子和己军,烽燹弥天盖地,嘶吼穷尽生命,分不清敌我的吵杂咆哮愤怒翻滚,四处飞溅沾衣的热烫鲜血落地交错,他应该是在混乱的疆场中央载浮载沉,然而,在他面前骑著黑色骏马的男子,却竟高大得让他不能仰望。
  只见玄黑色的战钟灼耀如星,绛紫宝刀迸亮慑光,战驹起蹄昂啸,那名纵横驰骋的俊美男子,无一处态势不使观者惊魂慑息!
  那摧坚殪敌的气势,仿佛一尊骁腾战神。
  “副将小心!”右方校尉大声呼喊,让他再次醒神,险险地躲过对方袭击,一个反劈,让敌手魂归西天。
  校尉奔近,“副将,没事吧?”
  “没事!”和校尉背靠著背,严防偷袭。
  “将军实在太厉害了,”咽口唾沫,汗水滑落面颊却带他人血渍。“我本来以为打到天黑还停不了,他用兵法阵势加之亲自出马,鞑子损失一半,看来大势已去。”在日落前就能结束了啊!
  “是、是啊。”强硬把视线从不远处的上官紫身上栘开,副将终于可以从白日梦中恢复,道:“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将军好像……好像不知道在赶些什么?”
  “赶什么?赶市集?”
  “你还有闲情说笑?小心——”
  “马谡拒谏失街亭 武侯弹琴退仲达 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诸葛孔明率军出祁山北伐曹魏,命马禝镇守咽喉要路街亭,但马禝却没有遵守孔明的部署,导致街亭失守,令得司马懿取得,挥军向蜀军屯粮之地西城杀去。面对司马懿十五万大军逼近,孔明手中却只有一般文官和两千五百名士兵在城中,你们猜,他该如何击退敌军?”
  瞅著侃侃而谈的湛露,众兵们是瞪突了双眼,心口淌落大把辛酸泪。这么可怜的遭遇,实在是……好像他们现在的处境啊!
  “呃……豁出去和他们拼了?”等会儿就打算这么做。
  湛露缓忽而笑,道:“孔明吩咐士兵假扮百姓,不得妄动,并大开四面城门,自己身披鹤氅,头戴纶巾,带领小童在城楼上焚香操琴;司马懿杀到城下,见状大疑,不敢贸进,料定城中必有埋伏,所以下令退兵。”
  士兵们张口结舌,只觉得那诸葛孔明万分神奇哪!
  “所以——”湛露扬手,朗声命令道:“现在,我要你们轮流击鼓,用力地击,使劲地击,让鞑子于几里外就知道我们在安南坡上面等著他们;让鞑子看到我们明明就在坡顶却不敢向上进攻!”两军对战,拥有高处就是优势。
  鞑子闻鼓声却无法从下看清情形,必然不敢鲁莽行进。安南坡虽然没有城墙作为掩护,但光有这高度,依然是可以使“空城计”!
  “是!”五名年轻力壮的士兵领命站在五面大鼓前,立刻开始奏击。
  只听得鼓声隆隆震耳,抖颤黄土,勃腾传递数十里之外。湛露擐甲披袍,昂首挺胸,伫立在坡顶边缘,让山脚下的人抬头即可望见。
  两个时辰后,鞑子三万士兵临安南坡下,远方就已经听闻鼓声的他们狐疑不已,在认出站在高处的那个人为运用土沟扰敌奇袭击退鞑靼部的“湛军师”后,更是怀疑此有蹊跷,果然不敢轻率行动。
  湛露睇著仅在数里之遥踌躇停顿的大军,战袍里的背脊流下涔涔汗水。
  这是一种赌,她从未用过如此不确定的策略。
  而现在,她已经赢了一半。
  她不会害怕,因为,只要能撑到夜黑之时……不,只要撑到斜阳西照之时,那个人一定会来!
  就算不曾用言语书信约定,她亦深深坚信著彼此相通的心意。
  依照她的指示,士兵们不间断地击鼓,有人甚至过于使力导致虎口伤裂,震天整齐的磅琅,达至云霄,动摇山河。击鼓的士兵有数百名轮流,而她,却硬是在狂骤的山风中独自站立超过五个时辰,犹如用生命守护著什么。
  橘红色的日阳落至前方,将天空染成火焰般的艳丽。
  山脚下的鞑子逐渐失去耐性蠢蠢欲动,湛露闭了闭眼,将青年士兵唤来。
  “过不了两个时辰,鞑子就会不顾一切地起攻了,你带著大家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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