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荷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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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荷掬兰-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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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愧于死去的简亲王了。”
  初荷抬头望向兰泗,听出他言下之意。“你是倾向于不借?”
  兰泗看着初荷,有些难过于她此刻的处境,但他要是不尽早将事情分析给你听,日后她一旦乍然得知,肯定会更加不好受,至少先让她知,还有个缓冲时间可以想想对策。
  与他,还是建议初荷最好别插手;只是,他一直以为初荷对娘家早已心灰意冷,但见她此刻忐忑不安的神情,显然内心十分挣扎。
  “你也别难过。我要是相出了更周全的对策,再来跟你商讨。”兰泗轻轻说着。
  初荷向来气息沉着、冷静聪颖,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她流露出犹豫难舍,不知怎么着,兰泗竟也觉得十分不好受。
  “谢谢你帮忙打听,还特地来知会我。”初荷感激的看着他。
  “谁叫我们是知己,要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以后还有脸来这儿聊天下棋吗?”兰泗勾起微笑,不无安慰之意。
  初荷凝眉思索,心思百转千回。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避着娘家了。
  第7章(1)
  北京城郊区,白雪初融,宽广辽阔的平原上,一黑一白的高大骏马驰骋着,有时是白马领先,有时是黑马超越,不过始终都在一定距离之间。
  许久,两匹马才慢慢减缓速度,马背上两人轻喘着气,黑马上头的是个艳丽娇俏的大眼女孩儿,骑着白马的则是五官俊秀气质清朗的年轻男子。
  “刚刚算是你输啦,我的马头领先你肯定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女孩笑着,语气有些耍赖,说话时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十分伶俐可爱。
  年轻男人不置可否,就只是微微笑着。
  “咦!你瞧瞧那儿,有好多花。”大眼女孩儿就是雪兰英公主,她兴奋的指着前方。“咱们过去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策马狂奔,留在原地的兰泗贝勒摇摇头,也用力一蹬马肚,跟了过去。
  只见前方小山坡上有着两棵梅花,冷冬寒梅伫立在空旷郊区,微小粉嫩的花瓣长满整株树,那淡雅的粉红色上面沾着一些些洁净白皙的雪片,又粉又白的,风一拂过,就随之微微颤动,那脆弱却固执的模样,万分惹人怜惜。
  兰泗怔怔的看着,禁不住叹吟:“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雪兰英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你在嚷些什么啊?”
  “这是宋代女词人吴淑姬的长相思。”兰泗跟她解释:“是一首迎春小词。”
  不过词句当中蕴含的是婉转含蓄的心事,是一首极为细腻动人的作词。
  “喔。”雪兰英大眼睛溜溜的转。“你念起来是挺好听的,不过我全听不懂,我对诗词没什么兴趣。”
  兰泗笑着,没说什么。
  “对了,我们明天去参加豫亲王府举办的聚会好吗?听说可以烤羊肉。”雪兰英最喜欢这类活动了。
  “我明天开始连着好几天都得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礼部这么忙啊?不能请假半天吗?”她问。
  兰泗哑然失笑,真觉得她果然心直口快,一派天真无邪不知世事。
  “怎能随意不去呢?这不成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她有些不快。
  兰泗瞧她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只好想法子弥补。“或者你问问其他人,看看谁能陪你去。”
  “这样啊。”雪兰英叹了口气又想了想。“那我找梅泌一起去好了。”
  “那太好了。”兰泗点点头。
  雪兰英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股脑儿的就躺在雪地里。“好舒服啊,我最喜欢白雪了!”
  兰泗看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迟疑半晌,确定自己真的不想跟着在雪地里翻滚。
  想起那日在宫里乍见雪兰英,她的活泼外向确实让他惊艳。雪兰英喜欢骑马打猎放风筝这些户外活动,讲起话又直爽且毫无心机,而她的那双大眼睛总是笑着眨着,没一刻安定下来。
  这些,全都有她的影子。
  雪兰英无论外表或是个性,都和她太像了。
  兰泗总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以前青梅竹马的那个形象了;他总也以为,世上除了以前的那人以外,再无如此活泼好动、直话直说的大眼女孩儿了;也因此,那晚看见雪兰英,就像心底那一处遗憾忽然被填补了起来,那一刻,的确让他又惊又喜。
  之后连着好几天,他们一起骑马打猎放风筝,一起做尽了以前他陪着青梅竹马恋人做过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会很感动,以为自己就像绝处逢生,但是,一天过一天,他却发现,肯定是哪儿出错了,看着雪兰英跟那人如出一辙的模样,他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他可以笑着看雪兰英的淘气,但是,心情却是如此平静无波。
  “你还不下来!”雪兰英娇嗔抗议。“我一个人不好玩,你快下来啊,咱们来打雪仗。”
  什么?兰泗讶异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团雪球朝他脸飞了过来,他敏捷的侧身闪开。
  “可恶!竟给你躲过了,再来一个!”雪兰英笑着跳着,在雪地里翻个筋斗,又连扔两个雪球。
  兰泗无奈,这次假装来不及躲,让她打中他手臂,果然惹得雪兰英咯咯巧笑。
  是他变了吧?好久以前的青梅竹马恋人也曾这样跟他玩,那时他倒是挺开心的,如今回想起来,却好像连很久以前那次,对方的笑脸他也几乎记不清了。
  或许,他弄错了,就算以前曾经深深爱过、深深追逐过,却不代表他往后就是喜欢那样的女子。
  是啊,就是这样。
  骏马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清瘦俊秀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看着在雪堆里滚来滚去的俏丽女孩,全无加入打雪仗的念头,女孩却径自玩得忘形,两人互不相干的模样,形成雪地奇景。
  兰泗仰起头来看着朗朗晴空,再俯首看向滚雪球似的雪兰英,嘴角扬起嘴,乍然一笑,不为别的,只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初荷没想到母亲会这般心急且恼怒,就在她决定要见面的当天早上,母亲不顾下人们的惊呼,竟然怒气冲冲的硬闯进来。
  “小姐,夫人她……”丽儿惊慌的直奔初荷卧房。“夫人她来了,而且已经在大厅里了。”
  初荷听了,忍不住蹙眉。她刚刚才梳洗完毕,怎么这就来了呢?
  “我马上就过去。”她无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结果,她才走进大厅,就被拔尖的怒吼给吓了一跳。
  “怎么?你总算有空可以见我啦?我到还不知道这年头见自己女儿还要排队!”佟氏怒气未消。“你以为回来受到皇太后看重,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初荷大感头痛。“额娘急着见我,是有什么事要跟女儿说吗?”
  “怎么?我没事不能见自己女儿吗?这是谁订下的规矩?”佟氏没好气。
  “既然没事,那就喝点茶再走吧。”初荷朝丽儿示意。“沏一壶夫人爱喝的乌龙茶过来,还要一些点心。”
  初荷打定主意不主动开口问父亲的事儿。
  佟氏压根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一副没事的样子,完全不问娘家的近况,顿时暗自恼火,偏偏自己方才已说了“没事不能来吗?”这下子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额娘喝点茶吧。”初荷替她倒茶。
  大厅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佟氏看她气定神在的喝着茶,忽然一团火气直冲脑门,碰的一声重重将杯子放下。
  初荷知道她马上就要发作。
  “你就这么对娘家漠不关心?一点也不在意我们死活吗?”佟氏怒问,几乎是指着初荷的鼻子问罪。
  “额娘怎么这么说?”娘家难道就关心过她吗?初荷真的不想再跟母亲说下去。
  佟氏有些拉不下脸,扯扯嘴角。“我就跟你长话短说,总之你阿玛近日闹出点事情来,需要点银两救急,你愿意借吧?你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阿玛被罢官吧?”
  额娘竟连开口跟她要钱都不把事情说清楚!
  “初荷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想先知道家里几个哥哥商讨过要怎么解决吗?”大难临头,不是应该把阿玛买给哥哥的宅子卖了或抵押筹钱吗?
  佟氏冷笑。“怎么?听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嫁出去了,你跟咱们就不相干了是吗?”
  佟氏嫁为侧室,总共生了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去年娶妻搬出去的次子,住的宅子是她当是缠着福大人买下的。
  这次福大人被点名还钱,当即要求次子把宅第卖了搬回来,但佟氏在家里哭天抢地,说老了只能依赖儿子,偏偏儿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福大人给她搅得实在吃不消,因此也就暂缓这项提议,改要求所有女眷拿出嫁妆首饰典当凑钱。
  可佟氏向来挥霍,身边的积蓄早就都给儿子拿去添购家具了,哪里拿得出什么值钱的首饰,所以她更非要从初荷这儿弄点钱出来不可。
  “我没说不理会,只是要听听其他哥哥有什么法子。”初荷看她神色不定,心知肚明其中定有问题。
  “这还能有什么方法?你阿玛就叫每房卖首饰凑点钱。”佟氏心不过情不愿的说。
  “两年前我出嫁时,简亲王给的聘礼呢?”那些东西此刻拿出来不是正好吗?
  “那点钱哪里够啊!你二哥买房子时都让他拿去添购家具了。”看初荷面露讶异,佟氏连忙又解释:“你二哥身为朝廷大官的儿子,家里少不了有客人走动,要是没个像样的家具摆设,这还不让人笑话吗!”
  既然搬新家了,不就是要好好布置吗?难不成要像初荷这样搞得家里冷冷清清、简陋寒酸?
  佟氏都听人说初荷把这儿弄得华丽豪气,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初荷才刚到北京,料想那时还没整修,没想到刚才在大厅一看,根本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会放个什么盆栽和不起眼的挂画,真是好笑至极。
  “倘若阿玛被贬,二哥就再也不是官家子弟了,还不如先把那座宅子卖了,如此一来,也免掉家里其他人闲话。”初荷好声好气的劝着。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佟氏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想借钱给我就算了,倒是很会打你二哥的主意!我倒不知道你这几年练得这么伶牙俐齿,当初生你简直是白生了!”
  她向来说话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以前在家里时从没人跟她讲话,以至于没人发现罢了。
  “额娘,虽然外传我继承简亲王的大笔遗产,但简亲王临终前一再叮嘱我,这些钱财只是帮他看守,日后还是得用在他的后代子孙身上,因此这些财富不能视为我个人拥有,我也不能轻易动用。”只除了这个宅子,简亲王言明是给她一个栖身之地,另外也给了她下半辈子该用的家用。
  “哪有这种道理!给你就是你的,我就不信你拿来急用会怎样!你阿玛都要被罢官了这还不急吗?我看你分明就是随意捏造来骗我!”
  “信或不信由额娘自己决定,总之我说的全是事实,没有半分虚假。”初荷心情纷乱,气恼自己亲娘竟然从没替她这个女儿盘算过就算了,竟连简亲王的遗产都想打主意。
  “好!你阿玛要我凑钱,你二哥拿不出来,而你又眼睁睁看着不管,大家都是想逼死我才甘心是吧!要是早知道我这么命苦,我就一刀往脖子上抹了还干净利落!”佟氏眼看着初荷是铁了心不肯将简亲王遗产拿出来,顿时大哭特哭。“像你这种不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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