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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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定韶华-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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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内堂的格局让她大吃一惊。
  这——是所谓的主卧室吗?陈设精美自不必说,问题是,这也太小了点吧?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再加凳子便占去广大部分的空间,剩下的宽度就算让两人并行都有困难,寿春郡王府有那么穷吗?连受宠的夫人都只能挤在这狭小的一隅?那天看为翠幄安排的房间明明比这里大很多啊。莫非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正胡乱想着,喀喇喇的声音低低响起,梳妆台后的墙壁竞缓缓地移了开来。里面是另一个稍大的房间,床榻枕席桌椅之类,一应俱全。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比较偏好与人偷情吋的快感,所以才另辟密室——有些人对闺房之乐有异于常人的要求,她也听过,但是李成器怎么看也不像这种人呐。
  恍惚间只听他道:“我有妾室五人,每个人的院落里,主卧房都是这般结构。”
  这般解释让她了然了些,稍稍定下心,精明的头脑随即开始运作,“为什么?你如果不愿与她们同床共枕,大可不将她们收房,何必搞这种花样?”若是只为取信于她,那也太费周折。
  他倒是答得一派自然。“做给人看啊。”
  “你还需要做给谁看?”
  他神秘地笑笑。“很多人。”
  是吗?感觉到他不愿再多说什么,她按下问那两位世子来历的冲动。
  在心底是信了他的,但为什么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难懂?
  他变了很多,圆滑了。以往谈及不愿回答的问题。他总是绷着个脸来掩饰心中的不知所措,但是现在却成了一种具有压迫性的莫测高深。为什么是这样?只因为年龄的成长吗?
  “公主,王爷不在里面,请您留步……”
  门外的喧闹声惊动了两人,只见李成器衣袖微微一动,墙壁又慢慢合上,一点都瞧不出斧凿的痕迹。
  厅堂的门被硬生生踹开,脚步声渐渐趋近。
  他忽地拉她坐到床沿,又揽进怀中。
  “啧喷啧,皇兄躲在这里风流快活。”含妒的女声响起。
  是——安乐公主?元桑一下子分辨出丫这骄纵的口气。
  成器也不起身见礼,淡淡地道:“公主有什么事?”
  “哟,生气了,本宫坏了你的好事对不对?”安乐说罢吃吃地笑起来,双眼在成器身上不停乱瞟。
  身边的男人里,她最想尝的,就是这位寿春郡王,管他什么堂兄堂妹,只要她看得上,谁敢说半个不字?可惜李成器明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偏偏不爱与有血缘的人纠缠不清,勾引了无数次,机关算尽,总是毫无斩获。真是怄!
  “公主既然知道,那就请回吧。成器明日再进宫向皇后与您请安。”
  他迫不及待想赶人的态度让安乐颇觉意外,以往也不是没有她擅闯进房打扰到他寻欢作乐的先例,就不见他如此惶急,难道有什么古怪?思及此,不禁多看了他怀中女子两眼。
  咦?这不是——“元、元三娘!”
  还是被她认出来了。始终静默的元桑无奈起身见礼:“小妾参见公七殿下。”
  安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你本事不小,竟然和我皇兄勾搭上了。”
  元桑还未答话,成器倒先开了口:“元三娘子是到府里来替成器房里那几个贱妾量身裁衣的。”
  “是吗?裁着裁着就上了你的床?”可气!连这样的低贱生意人他都要,就是不肯和她!
  李成器被她的措辞惹恼——没有人可以让桑受委屈!  “这是成器的家事,恐怕还轮不到公主过问,天色不早,公主请回。”
  安乐平日里受尽尊崇,就算当皇上的爹都要让她三分,哪里受过这等无礼的对待,但眼见成器神色森冷,一时竟只想离开,走了几步又觉得一下子就离开太没面子,于是走到元桑跟前,阴森森地撂下狠话:“你走着瞧!”说完“噔噔噔”冲出房间,一众守候在外的宫女太监以及莲步也忙不迭追地赶了去。
  最后剩下两人相对。
  沉默良久,元桑开口问道:“她也是‘很多人’之一吗?”
  成器不置可否,说道:“她被宠坏了,只要她想,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了解他话中的意思。安乐公主看成器的眼神,很不一般。
  “此时恐怕不易善了,她是睚眦必报的人,你回振衣庄恐怕不太好,不如……先在这里住几日?”
  他的殷切昭示了他想提供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暂时的避难所而已。可她还没准备好,还有许多的不确定。
  “躲又能躲多久呢?”安乐是当今帝后最宠的孩子,在废太子伏诛后甚至有被立为皇太女的传闻,可谓权势滔天,他虽贵为郡王,对于这样一个主儿,恐怕也是无计可施的吧。
  “不会太久的。相信我,不会了。”他笃定的回答让她惊讶,深思的表情似乎在……暗示什么?
  她承认好奇心被挑起。“……好吧。
  她就这样住了下来,明着为了躲避可能的灾祸,暗地却是抛不开心中的牵念。
  隔日醒来,管事说他留了话,有事找他就到书房。转达时,老人家似乎允满惊讶——书房重地,被获准进入的人极少,不经通报就可随意出入的更是仅此一例,这位三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元桑却不知这些,左右无事。便晃进了他的书房。他正伏案疾书,看见她来,抬头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她四下看看,从书柜上随意取了书来翻阅。
  接下来室内一片寂静,融洽的气氛却像是……却像是共同生活了许多年才形成的某种默契。
  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经意一瞥,却看见桌上纸镇下几着本账册。
  她微微好奇。王爷需要自己管账吗?随手取过翻看,看见一个熟悉的标志。
  “这是‘阿堵’的账本?!”
  她诧异不已,随着大唐商业日渐繁荣,南来北往大笔银钱随身携带不便,经手钱货负责托运转账的商家应运而生,号日“飞钱”,而“阿堵”便是现下大唐信誉最好、规模最大的“飞钱”庄。
  李成器本来在凝神思索着什么,听见讶异的询问,才注意她手中所拿的册子,眼中明显地滑过懊恼。
  “振衣庄的飞钱生意,都是你在做?”元桑完全不敢置信。“阿堵”给予的一切优先优惠,莫非也都出自他的授意?
  看来也瞒不下去了。“我只是负责出钱,经营则交给旁人去管。”
  元桑点头,“阿堵”的主事者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是个豪爽诚恳之人。但是——
  “你要赚这么多钱干什么?”凭他的封地出产的钱粮,八辈子吃喝都不用愁,还用得着另辟门路吗?那么……“难道是你要用钱,却怕人知道?”
  他笑叹:“三娘子果然名不虚传。”
  言下之意,就是说猜对咯?他要做什么?猛然想起昨晚他说过不需要躲避太久——倏地双目圆瞠,“你不会是要……图谋大位?”
  他不语,脸色凝重。
  那,是默认?“天哪!你、你怎么敢去冒这种险?你疯啦?”他这是在玩命!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他凄然一笑,凉意直透她心底,“我受够了虎狼环伺的日子,我受够了对那两母女装出面首似的涎笑!我不要像老头一样只能拼命地装死装乖整日尸位素餐,智计韬略,我比他不知道强多少。为什么不能得到更好的位置!”他猖狂地笑着,眼中的嗜血光芒让人毛骨悚然,“况且,”激愤的脸色忽变而邪气十足,“我苦心布了六年的局,你说胜算有多少?”
  她下意识往后退步,终了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与以前大不相同。
  清心寡欲,总烦恼世人太过瞩目的刘濯已经早不在人世,现在的他,满心怨怼,只为自己的企图心而活。人总是会变的,这样的他或许更适合在皇家生存。但她就是忍不住感到害怕,忍不住全身战抖。
  “你不是以前的刘濯了……”
  “那又怎样?我过我想要的生活,我为此而努力。我活得很好,并且还会更好!”他傲然道,忽略掉只有自己才听得出的心虚。
  八 陌上桑
  她仍在王府住着,突然间听闻这样一桩惊天密谋,主谋还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人,饶是元桑经过不少大风大浪,也不禁乱了方寸。她不知自己该怎样做,只能消极地躲在这里,等着看最后的结局。像是有默契似的,这几日他二人未曾碰面。这样也好,见了面反倒不知该如何相对。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可以听见幽咽的笛声在不远处响起,音韵往往以焦虑不安开始,到收尾的时候,则每每显得心平气和——他说他的笛只是“器”,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却也不尽然。这样的想法是元桑在寝食难安的日子里,最重要的慰藉;也许他的野心,并不如口上所说的那样强烈。
  清静的日子是过不久的。这日午后,莲步带着四个女子来到她暂居的厢房。看她们的装束就能明白,这些就是他“名义上”的姬妾。果然个个姿容出色,元桑虽不至于自惭形秽,却也无法勉强自己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几位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众女脸色颇为不善,站定之后,只听莲步冷声说道:“请跟我们来。”随即便与其余女子一齐转身带路。
  这是怎么回事?兴师问罪吗?元桑戏谑地轻哂。也罢,反正闲在这里容易胡思乱想,看看她们要干什么也好。
  跟着她们穿过宅邸后方的一片小树林,一栋简朴的木屋呈现在眼前。与四周的清幽环境映衬之下,这里不像是王府后院,反而似逸士隐居之地。
  正自疑惑间,莲步的声音响起:“这是王爷的屋子,进去看看吧。”然后她走在前头,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纤尘不染,所有的器用都是最简单的,看得出屋主在努力过最朴素的生活。而就因为这种朴素,使得横悬在墙上的四个人字显得分外张扬。
  “无思桑葚”
  “三娘子看到这幅字想起了什么?”
  她偏头想了想,终于记起了觉得熟悉的理由。
  “氓?”
  莲步颔首,曼声吟出《诗经。氓》中的诗句:“‘予嗟鸠兮:无食桑葚;予嗟女兮,无与士耽。’我看到后第一个反应与三娘子相同,以为不过是劝诫我等不要存非分之想。但又觉得奇怪,这地方咱们姐妹总共来过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他又何必将之悬挂于此?当我听闻二娘子闺名,方才知道,原来爷要劝诫的,不是我们,是他自己。”
  “无思桑葚……”是吗?无思桑“甚”?
  莲步缓缓说道:“每年四五月,爷总要在这里独居个把月,非有十万火急的事,不得擅入。”
  四五月,四五月,不正是琼花盛开的时候?
  是啊,栖灵山上的琼花,似乎也因为寒食那日他们的相遇而开得分外艳丽……他就站在湖边,冷着一张脸与世隔绝,而她管不住自己地跑过去,终于承接下今生所见的一抹最美笑颜……
  不用太大,也不用太华丽,我喜欢简简单单就好。
  这就是她问他对于自己在扬州新居设想时的回答。那时他的梦想纯粹而动人。
  环顾四周,现在,他是在以这种方式实现原定计划吗?
  或许,他并不如她想象般的心思大变,他只是在努力地活出自己来而已,至少这一点,未曾改变。
  蓦地生出一股冲动,想要见他!就是现在!
  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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