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洒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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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洒冰晶-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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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因而也癡癡地回望着。
  “公主?”侍守车前的太监跪地扶着脚踏阶梯,发出带有疑问的叫唤。
  李妍回过神来,略过克烈等待的手掌,自行下了车。视野在她眼前辽阔开来,平沙路的两旁是不见边际的无垠草原,风吹草低,漾成一片绿浪,似海般翻腾,几许枯枝点缀其间,平添萧瑟秋意。
  克烈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放至背后,目光随着李妍的脚步,看着她的发丝随风飞扬,他又想起亲睹她美颜的那天——她的长发甩成虹弧,浓郁的香气直袭,教他心旌为之摇动,几欲沉醉……而现在,他好似又闻到了那抹甜香……裴颖拿着斗篷走向李妍,意欲为她披上,但李妍只摇了摇头,撇下裴颖,迳自向着草地走去。
  “公主,”克烈赶上前来。“草丛里危险,您还是停步吧!”
  李妍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但停下了脚步,转头怔怔地望着远方。
  风扬起满天芒絮,似轻纱般薄掩着天幕,李妍伸出手捕捉着半空中的纤细,却因风的无情而徒劳。突然间,她觉得这像是在形容着她的际遇——她的命运不也如同这些飞絮一般,是她无能掌握的么?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歎气了。这样的景色,她将再也看不见了吧?
  当李妍低下头时,斗篷朝她肩上覆盖而下,她回头一看,是克烈,他替她披上了斗篷。
  相类似的动作勾引起回忆——很久以前,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在一个寒凛的冬日里,她父皇曾经把披风披上她的肩头,还说了句:“这孩子生得单弱……”语气里尽是怜惜。
  那时,她险险为这句心疼她的话语而感动落泪,但是无情帝皇接下来却是询问太监:她的母亲是哪位宫妃?李妍这才知道,她的生身父亲居然连她的母亲是哪一个都记不清……回忆的画面和现实相融,李妍怔怔地看着克烈,激动的心情一时竟难以平复。
  “公主还是多加珍重自己,这样的景致,未必是永诀,您还是有机会可以回来的。”克烈沉声安慰。因着读出她眼中的怀疑,他清了清喉咙:“我国每三年遣使入唐,若我父汗允准,公主可趁便归宁,因此还是有天伦重聚之日,公主切莫自弃……”语音略顿:“不值得的。”
  李妍定定地看着克烈半晌,方自别过头去,双手拉紧了斗篷。
  心上所感受到的暖意远比衣物所带来的为重,因为克烈对她的温柔,那是她从不曾尝受过的关爱;只是,是为什么呢?因为她是大唐的公主?还是单纯的因为她这个人?李妍想着,随即嗤笑自己的傻气,她想这些做什么呢?不管原因为何,都不能改变她将嫁给他父亲的事实。
  她和他是如车辙般不可能交会的两条线……“我们起程吧。”李妍将她所依恋的景物抛在身后,向着座车跨步而去。
  看着她逼迫自己表现出这样的坚强,无限的怜惜在他心中潮湧而上,但是,他亦在这一刻觉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李妍上了车后,车队再次向前缓缓进发,守城兵士大开城门,供车队通过,护送的大唐军队停了下来,目送着公主的銮车驶出城门外,自敞开的城门可以望见回纥军队森严的阵容。
  车内的李妍移向车尾,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城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连天的苍茫草原,将是她日后生活的新天地,怀着满腔的不安,她在心中轻声地向故国道别。
  车队在狭窄的山谷间行进,黄褐色的山巖描绘着北地的干旱,几棵耐旱的青草生在路旁巖缝间,薄薄的黄沙被于其上,随风摇摆。
  銮车内的李妍斜倚在绣墩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裴颖翻着跟前的一只箱笼,将里头的珍玩拿出来把玩着,陪她解闷。
  “公主,你看这顶雪帽多漂亮,是用难得的雪貂皮做的耶!回纥可汗特地让人送来的,可见可汗挺疼你的,不是吗?公主。”裴颖将雪帽拿在李妍眼前晃着。
  李妍淡淡地笑了笑,不忍辜负裴颖哄她开心的一番好意,她将雪帽接了过来,帽沿缀着一串散发淡黄光晕的珍珠,确是华贵非凡;但,回纥可汗的礼物,是送给大唐公主的,而不是她。
  伸手抚摸着细白如雪的长毛,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温暖,貂裘皮帽,只暖了身,却暖不了心……什么才能暖她因无力掌握一己命运而冷却的心?她想着,却在这时任由一个壮阔的胸膛占领她的心。
  李妍一凛,下意识地摇着头,甩去盘据在她脑海里的影像,那属于克烈的身形“公主?”裴颖察觉到李妍的惊悸,不由轻唤着她,眼里满是疑问。
  “没事,我没事。”李妍转过视线,假作不经意地问:“还有什么有趣的?都拿出来瞧瞧。”
  说着,她索性将箱子拉近自己,双手忙乱地在里面掏摸着。但那略蹙着眉尖的脸庞却一次次地跃进她的眼底,那带着莫名怜惜的眼神炽热着她的心,像把不住跃动的火焰,教她的心不由得随之轻颤。
  不成的,李妍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她不能再这么想下去,再怎么说,要成为她未来丈夫的是另一个男人,而非是在她心上留下烙痕的克烈。更何况,她将成为他名义上的母亲呢……“公主?”裴颖皱紧了双眉,状甚惶急地看着她。
  李妍这才感到颊上的湿冷,连忙伸袖拭去。
  “没事,我只是眼睛酸了……”她转身以背脊面对裴颖,透露逃避询问的讯息。“我想歇歇,你把这些收下去吧。”裴颖识趣地嚥下了疑问,她知道李妍对这件婚事的想法,如果可能,想必她是宁可选择一死也不愿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但今天,由于公主的这层身份让她无法任性,只能选择承受。
  微歎着气,她一件件地将珠宝皮裘等物收进箱子里,马车却于此时发生剧烈的晃动,裴颖和李妍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
  李妍双手使劲地抓住车板壁,裴颖则强忍着恐惧过来护住了她,不住地东张西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得车外人声諠譁、骏马长嘶,夹带着一阵阵重物崩落的声音,轰隆不绝。
  待声响停歇,马车也停止了晃动,克烈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公主安好,前方土巖崩落,幸未酿成大害,请公主放心。”
  “有人受伤么?”李妍轻抚着心口,对刚才的骚动犹有余悸。
  “有十几个人受了点伤,但情况尚佳。”
  “喔。”
  听着李妍没再作其它的表示,克烈随即退下,吩咐呼延泰在车旁保护公主之后,便自行纵马至前,看着那堆挡住了半边路的落石,护行的前队兵士正忙着将落石清除。
  在这种时节发生落石,委实是太蹊跷了些。
  他仰头看了看两边山头,空气里瀰漫着诡异的平静,举脚一踢马腹,他重又纵回公主銮车旁。
  “小心些,现在我们的队伍被断成两截,等于兵力只剩一半,被堵在这里的又大多是宫女太监,对战力没有丝毫助益……”克烈的眼睛不时注意着四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没有。”呼延泰摇了摇头。“王子,我总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人为的,因此也不宜惊动恒安公主。”
  “那就先等分出去探勘四周状况的两个小队回报再说吧。”
  “嗯。”克烈点了点头,心底暗暗担心着,如果此次的落石事件是人为的话,那就表示有人想对公主不利,好破坏回纥与大唐的联姻,甚至是——挑起两国干戈。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该如何保护李妍?克烈沉吟着,举头望向山顶,心想马车笨重,如果遭遇如同刚才一般的落石事件,万一闪躲不及,只怕会把坐在车里的李妍连人带车压个粉碎,看来,也许得委屈她骑马了。想着,他便立刻揭开了车帘,裴颖连忙上前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由于山路危险,马车过于笨重,只怕事发不及应变,故此想请公主下车,改以骏马代步。”
  “这……”裴颖用着询问的眼神回头望着李妍,等她示下。
  “没关系,那我就骑马吧。”李妍说着便站起身来,裴颖立刻取出斗篷为她披上。
  裴颖边系着领边的带子,边说:“公主,这样好吗?上官宿月知道了,一定又要叨念一堆什么有失公主仪态之类的话了。”
  “相信克烈王子会向她解释的,是不是?”李妍转向克烈询问着,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
  “我会向她说明的。”克烈怕自己会失仪地癡看李妍的笑靥,因此连忙别开视线。虽是公事性的笑容,但是,他的心还是为之猛然震了一下。
  看见他转开视线,李妍发现自己的心黯沉了下来。
  “牵马来。”李妍站在车前脚踏上,蓦觉一阵强风扑面,剪刀似的,刮得人脸颊生疼,她不由伸手拉紧了斗篷下车,双眼也因风势过剧而玻Я似鹄础
  迷蒙间,她发现身周的风弱了点,略微侧过头,克烈正站在她身旁,用他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住寒风。
  这么和他并肩站着,李妍才发现他的高大,算算,她的头顶才到他的下巴而已,让双眼平视,正对的就是他那随呼吸起伏的宽厚胸膛,李妍不禁癡想,不知依卧于其上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想必是满溢着令人安心的气味吧!
  克烈低头看了眼李妍,正迎上她水般盈盈的眼眸,那目光——朦胧得似春夜被薄云敷掩着的月,又似是洒上水面、抖落一池灩潋的缥缈月光……他发现自己的心喧嚣吵嚷着,催促他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但他只是默默地牵过了马,协助李妍跨骑而上。
  只因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他而言,李妍真如银月一般,无论在天在水,都是他无法触及的……因天上的月太远,而水中的月太虚,再如何想望,也只是愚癡而已。
  “等会儿起程后,还请公主不要离开我左右。”克烈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后,便迳自翻身上马。“呼延泰,保护公主。”“是。”呼延泰纵马到李妍身边:“小将呼延泰,见过公主。”
  “嗯。”李妍略应了声,随即策马跟上克烈。
  “我记得你是可汗的次子,你还有多少个兄弟姐妹?”李妍微侧着头,问着克烈。
  克烈还没回答,呼延泰便抢着答道:“可汗共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等我问你时,你再答话吧!”李妍睨了呼延泰一眼,重又转回头看着克烈:“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正如呼延泰所说,连我在内,共有六个兄弟姐妹。”克烈看了眼呼延泰,只见他正吐着舌头,为公主的威严咋舌。
  “立太子了吗?”李妍继续问着,其实她对谁当太子没多大兴趣,只是想多听听克烈的声音而已。
  “我想这不是您该过问的事,国家大事,自有我父汗作主。”
  李妍轻挑修眉:“好吧!我不问国事,问家事总行吧?都成亲了吗?”
  “有的成亲了,有的还没。”克烈刻意让目光平视远方,不想接触李妍的视线,不知怎地,他害怕着自己的心跳。
  “那你呢?”
  一抹尖锐的痛楚划过克烈的心上。
  “已有一女。”
  李妍闻言呆怔半晌,随即在脸上饰以淡淡的一笑,说:“想不到我不仅当了母亲,现在却连祖母也当了。”尾音随风淡去,留下一抹难以捕捉的惆怅在风中扩散。
  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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