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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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兰-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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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嘉
  胸口像被撕裂般的痛了起来,国良脸色发白的捂住胸口。
  急速的心跳声里仿佛回响着某种自隔世传来的沉痛与哀愁,一个个如梦似幻的记忆如片片落叶飘叠而下,但闪得那样快速,让他来不及捕捉其中的影像。
  疼痛消失,取代而起的是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寂寞,在他脸上留下黯然而迷惘的神情,许久,许久。
  第五章
  北投是台北市最北的行政区,位于台北盆地东北角大屯山系东南斜向至基隆河间。它的别名有“北头”、“八投”,是该地区原住民凯达格兰人“巫女”的意思,因为北投一带硫磺烟雾弥漫,原住民认为有巫神在,故以名之,汉人根据其音译名。
  环绕北投的大屯山系为十多座死火山组成,在大约一百多万年前开始喷发,直到十数万年前才逐渐熄火,成为死火山。火山虽然已经不再喷发了,地底的热源依然活跃,与地下水结合后,形成一片广大的温泉区,分布在淡水河北岸与矿溪流域,约有二、三十处温泉露头,是全省单位面积温泉密度最高的地区。
  温泉造就了北投的繁荣与兴盛,自日据时代就广建了许多温泉旅社与公共浴场。但比起台北市中心栉比鳞次的商业大楼,穿梭忙碌的车潮人潮,北投显得平实、空旷,仍是一块未完全开发的士地。
  从市中心一路行来,过了士林后,车窗外的景观没有那么多密集的高楼大厦,绿意倒增添了不少。天际线显得空旷、明朗,蓝天白云尽收人眼底。
  惠嘉边看风景边细细复习着近日来读到的有关北投当地的史料,慧黠的眼眸滴溜溜转动,偷瞄身旁驾驶座上的男人。
  哼,她又没要他来接,自己要来,又摆一副酷脸给她瞧,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惠嘉将思绪回溯到四十分钟前。
  为了拍摄川崎峻的MTV,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家人放她单飞一星期。这是她成为广告明星以来,头一次在外过夜,表姐夫妇自是格外放心不下。尽管张英端向他们保证此行绝对安全,还把川崎家别墅的地址、电话都交代清楚,他们一早起来仍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塞给她一支行动电话还不够,交代她每天早晚至少得打一通电话跟他们联络。
  她自然只有唯唯诺诺的点头,好不容易门铃响起,前锋派人来接她了,门一开出现个戴着墨镜、一身黑的壮硕男子,一身的草莽剽悍气息看得唐家人目瞪口呆,还以为是黑道大哥登门造访呢。
  幸好他拿下墨镜,露出众人熟识的面目,屋里的气氛才和缓了些。
  “不是张总监要来接吗?”玉龙表姐夫的语气虽然客气,眼中却闪过一抹戒备。
  “两辆车都坐满工作人员,张英端怕委屈了姚小姐,所以我来接。”他酷酷的回答,神情冷淡。
  “喔。”
  这一声狐疑加防备的“喔”,把她从惊喜中唤醒,她必须承认,她完全没想到他会过来接她。
  从张英端那里确认他的承诺没有打折后,她一直期待着两人的再度见面。
  那天在他办公室里的每一幕不定时的在她脑中温习。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一再回避两人间的情愫,但一确定他并非对她无动于衷,她就下定决心要逼出他的真心。
  看出表姐与表姐夫对国良心怀芥蒂,为免事情生变,她当机立断的将行李箱的把手往他手上塞,拉着他另一手急急的往外走。
  “我们走了,再见。我会打电话回来的,不要担心我。”她边按下电梯下楼的按钮,边朝送出门来的表姐、表姐夫热情挥手。
  直到电梯门隔开亲人明显不赞同的眼光,她才松了口气。
  “哼哼哼……”
  顺着他暗示性的低哼,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
  “可以放开了吧?”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像忽然下的一阵冰雹将她满腔的温柔情意都打散了。
  她忍住眼中的刺痛,怒目瞪向遮住他眼中表情的墨黑镜片,那层镜片好比一堵墙挡在两人之间,让她看不透他的想法。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番领悟让她心底的刺痛减缓了些。如果他需要一层墨黑镜片来保护自己,就表示他在心虚。
  她轻轻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靠向电梯壁,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角度打量他冷肃的面具。
  他是个满适合穿黑衣服的男人,简单的V领毛衣搭配同色系的直筒长裤,呈现出简洁有力的阳刚风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头一次见面时,他也穿着类似的衣服。
  一小撮不驯的刘海掉下来,遮住他饱满的前额,吸引着她发痒的指头想伸过去拨开。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渴望的瞅向他。
  或许是感觉到她异常灼热的凝视,胡国良略显不自在的将脸别开三十度左右。当电梯门打开时,他按住键钮示意她先走出,方提起旅行箱跟在后面。
  “右转。”来到大马路上,他声音紧绷的扬起,越过她赶在前头带路。
  他们停在一辆黑色的跑车旁。
  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国良隔着墨镜看她一眼,紧绷的嘴角微向两颊扯动,勾出一抹得意。
  “还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是美呆了。”她认识的大部分男生只要聊到车经,没有一个不意气风发的。她猜想胡国良也一样。
  “从前轮到车顶形成的拱形线条,瘦长的窗户,高侧翼,以及轮辐边的短凸,给人静止时也有往前跑的前驱感呢,仿佛只需一眨眼,车子便咻的不见。而浑圆的外形提供的结构张力,更给人一种硬汉的感觉,”她停下来看他一眼,仿佛在说就像他给她的感觉一样。“却又同时传达出安全与坚固的愉悦感,是让人可以倚靠、信任的。”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车子。”国良将旅行箱放进行李厢,墨镜从鼻梁略往下滑,深黑的眼瞳闪着诧异。
  “我二哥爱死车了。加上两个表姐夫对这方面也很热中,多少懂一点。”她耸耸肩。
  “AudiTT。”打开乘客座那边的门后,他朝她点点头。
  她哪晓得什么Au什么T的,不过看到车身前后那四个圈圈的标记,猛然想起好像跟表姐夫开的那辆奥迪有点像,便胡乱的应和点头,坐进舒适的座位。
  “你说得没错。TT配备了一点八公升,五气门涡轮增压,还有一百八十匹马力的引擎。从零增速到一百公里只需七点四秒,五速排档、全四轮传动,极速可以飘到时速两百二十八公里,的确可以在一眨眼咻的不见。”他弯下身对她露出亲切笑容,关上车门后,迅速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整体内装更给人恰如其分的感觉,甚至只需握着排档杆就能让手指头兴奋起来。”他骄傲的环视内装,右手轻握着排档杆,仿佛正享受着他所谓的手指都会兴奋起来的感觉。
  要命。心底涌上来的酸涩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吃一辆车的醋。可他刚才急着摆脱她的触碰,如今却迫不及待的主动摸抚他的爱车,的确是让人吃味。
  她瞪着他,忍不住冲口道:“有人说触觉是通往心灵的窗户。你宁愿摸一辆冷冰冰的车,也不愿碰一个活生生的美人,这点是不是奇怪了点?”
  他惊愕的张着嘴,三秒钟后才闭上,调整鼻梁上的墨镜后,表情恢复之前的冷酷,嘴巴紧紧抿着。
  大嘴巴!她在心里骂自己。瞧她可把好好的气氛给破坏了。好不容易让他卸下防备,一个沉不住气又让他缩回冰冷的面具下。
  在她的叹息声中,国良将车驶上路。
  沿路上就只有音响里流泄出的轻音乐,胡国良闷声不吭,她也不主动开口。事实上,她是在想该说什么才能挽回之前的融洽。难道又要聊车经吗?她能秀的不过是刚才那几句,要再深入一点,就露馅了。
  时间在她苦闷的思索下过得格外慢,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索性将视线转向窗外,试着不去理会身边阴阳怪气的冷酷男子。当景致由栉比鳞次的建筑物转为空旷辽阔时,她的心情奇异的转好。
  这段路她记得。好几次被亲友带去阳明山、淡水玩时,都有经过喔。但知道是知道,可不清楚是什么路。
  “这里算是北投了吧!”她呢喃着,没预料他会回答。
  “嗯。”
  当浓浊的喉音传来时,惠嘉还以为她听错了。
  这次她没有鲁莽的破坏,像是怕吓到他似的,小心翼翼的对着窗口道:“北投是有名的温泉乡喔。我去过土鸡城,还泡过这里的温泉。这里还有温泉博物馆及北投文物馆。你去过没?”
  最后那句,她是转向他才问的。
  “什么去过没?”他隔着墨镜以眼角余光瞄她,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弄不清楚她到底问什么。
  在唐家见到她后,他的心情就不曾平静过。
  该死的!不是确认自己做好武装了,才答应张英端去接她的吗?
  这份自信却在迎上她乍喜含情的目光时陡然消失,一双眼急切的想将她清新如白兰般的娇柔倩影给看个饱,毕竟距离他们上回碰面已有五天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五天不见,不是相隔了十五个秋吗?累积了十五个秋的相思,都在急速的心跳声中鼓动,一声声的传递向她。
  直到唐玉龙的质疑传来,他才猛然回神,震惊像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原来他所谓的做好武装竟是这般不堪一击,一见到他刻意想排阻在心之外的人儿,再多的武装都形同虚设。表面上虽不情愿的来接姚惠嘉,其实是掩饰他渴望见到她的焦躁。
  原来,他一直在自欺。
  当这个可怕的领悟彻底占领他的心,一阵摸不着头绪的不安同时升起。他尝到惊慌的滋味,他居然让姚惠嘉这么影响他,甚至控制他的情绪,他怎么可以!
  他迅速戴上墨镜,仿佛可以借此重新筑起心防,将姚惠嘉的影响力彻底逐出。然而她握住他的软若无骨小手,一次又一次的考验着他的自制力,折磨他男性的欲望,他只得以悍然的态度提醒她,虽见到她眼中易受伤的脆弱,仍咬牙不让自己顺从渴望拉她入怀安慰。
  但当她提到他喜爱的车子,他忍不住像个骄傲的父亲炫耀了起来,直到她质问他:你宁愿摸一辆冷冰冰的车,也不愿碰一个活生生的美人,这点是不是奇怪了点?
  他下颚抽紧,浑身僵硬了起来,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一路上,这句话不知在他心底质问了几遍。他想了又想,仍找不出答案来。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呀。
  为什么他不能用对其他女人的态度来对惠嘉?为什么他要一再拒绝她的示好?为什么他不能顺从渴望对她为所欲为?为什么他要折磨自己,强迫自己不能接受她、爱她?
  天呀,他蓦地脸色苍白,只为他竟然想到那个宇!
  不可能,不可能!
  强壮有力的下颚一再紧抿,只为这个可怕的意念。有可能吗?
  “喂,你在发什么呆?”惠嘉高亢的声音显得紧张,国良以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向来呈健康的色泽粉颊如今苍白失血。
  “什么?”
  “你刚才闯过一个红灯,还差点撞到人哩!”她朝他指来的手指充满控诉,国良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有吗?”
  “当然有!”她脸色一整,表情气愤了起来。“先生,你刚才是在发呆吗?要不然怎么连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都不知道?我第二次问你是不是去过这里的文物馆和温泉博物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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