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的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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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的痴-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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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芝秀眉紧蹙,一时心中忧喜参半,她迅速提笔写道:
  “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感谢命运的安排,竟让我藉由小说得到了知心朋友,使我的人生免于孤单。”
  除了感动,也有忿愤之词——
  “天啊!没想到你也逼我去爱那令人痛恨的男人……我不能接受!”
  饱读诗词的她,按惯例在信末又写了一阙小词来抒发自己的情感——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当她顺手写下这两句话时,心儿一颤——
  女子挂虑远征在外的丈夫,特地为他缝制好冬衣,可是一想到将冬衣寄出去,又害怕郎君有了冬衣就不再想家;但如果不将寒衣寄出去,却又担心他会因此受寒……内心又矛盾极了。
  这是描写思念伊人牵肠挂肚的心情。难道,她对“浅依”……怎么可能?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而且未曾谋面。
  她认为自己不过是藉由读者“浅依”来抒发满腹的苦楚、怨恨与无奈……一定是如此。她依然戴上“浅依”送给她的水晶手链,并认真地考虑著自己要回赠他什么礼物?
  可惜,她平日的课业十分繁重,加上又要写作和“伺候”老公,时间所剩无几……要不然,她就可以亲自织条毛线围巾来答谢他了。最后,她诚恳地把自己的心意转述给“浅依”知道,承诺只要等暑假有了空档,她会用写作的一双手来编织一条绵绵长长的围巾,象徵友谊长存,而且这是作家“浅浅”赠送给最忠心读者的礼物,绝无仅有的一条喔!
  齐桓逸不动声色,这一切完全被他看在眼底。
  很多时候,浅芝都是一个人独自把玩著手链,沈思的神情竟带点少女的羞怯,仿佛正幻想著什么美丽的场景!
  她想像“浅依”的音容笑貌……眼前出现了一张帅气非凡的容颜,他英姿焕发地骑在马背上对她招手,就像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
  “好漂亮的手链!”
  齐桓逸突然出现,吓醒了这个正在作梦的少女。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场春梦立即化为乌有。此时她才惊觉,过去认为自己不会迷惑于男欢女爱,原来都是违心之论,碰到“浅依”后,如诗般的少女情怀这才一一涌现。
  她炸红了脸。“什么……手链?”她胡诌道。“这是读者送的紫水晶,可以帮助磁场灵动,对我写作很有帮助!”
  他面无表情地冷观她,话中有话地道:“奇怪了……我是你的丈夫,怎么我送你的钻石戒指,都没看你戴过?”
  “我……”面对目光冷冽的齐桓逸,浅芝颤抖如秋风扫叶。
  他知道自己不该摆出这种要杀人似的愤怒表情。好不容易平日浑身是刺、不让人靠近的她,在这一刻流露出如梦似幻的微笑,揭示了她真实脆弱的一面,他提起勇气主动伺机贴近,但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他愤怒,他在嫉妒“浅依”!
  望著丈夫,她心虚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易浅芝的心底,读者比老公还重要?”他略带酸意地试探。
  真是可笑极了!他竟然痛恨起自己的另一个身分……
  “不……”她虚弱吐出,害怕地闭起眼睛。下一秒,他会动手打她吧!
  黑道流氓不是一动气,就会对妻子打骂羞辱吗?
  但他只是凄怆一笑。“对不起……”想不到自己无论经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能不为所动,可是碰到自己深爱的女人,就手足无措起来了。“我太冲动了……”他转过身子,大步离去。
  她瞠目结舌。“法老王”那哀痛的神情,让她毕生难忘。
  她回忆起“浅依”信里的字句——
  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丈夫一个机会,试著爱他……
  从此,只要看到齐桓逸,她就会莫名地脸红心跳。
  真实的桓逸和虚幻的“浅依”容颜交错而过,不可思议的,她竟不再如此讨厌自己的丈夫了。
  虽然,每日例行的接触没有减少,可是,用心地观察他,她发现他有很不为人知的优点。
  他刻苦耐劳,能忍人所不能忍,他有善良的时候,也有柔情和脆弱的一面……
  慢慢的,她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
  两条平行的直线,若有一方歪了,会不会碰到另一条直线呢?不管如何,她顿时豁然开朗了许多,那就一切随缘吧!
  在给“浅依”的信上,她含蓄写著——
  “人间事,你看我、我看你,皆称好戏。
  终场间,悲成喜、喜成悲,各有了局。“
  他很快回应——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
  有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有他在,她就不应该再有不满或所求了。
  他?
  她的世界里存在的,究该是桓逸还是“浅依”?
  日复一日——
  在课业上,她依然名列前茅;在校园里,她仍是最活跃的人物。尤其大家知道她是企业家易扈祥的独生女儿之后,不仅是教授,连校长和董事会都对她礼遇有加。毕竟易老只要一捐献,七位数字是跑不掉的,而且金额还会随时往上飘呢!这对学校的建设实在太重要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结婚了。她以为这也包括齐涓鹃,前些日子还特地编好了一套说词,用金千小姐娇生惯养的口吻对涓鹃道:“我住外双溪住腻了,所以就不住了!不过你还是可以续租这个房子,我不会赶你的。顶多趁中午或没课时,我会回来突袭检查一下,看你有没有乖乖地遵守『住屋公约』……”她故意跩得二五八万地道。
  涓鹃其实知道事情真相,虽然心里也很不舍,但她仍然顺著易浅芝的谎话,开玩笑说:“富家千金特别善变,你学狡免三窟是不是?”
  不过易浅芝说到做到,没课就常往外双溪的公寓跑,有时候来这儿小憩一下或写作,不然就上网查看言情小说的八卦趣闻,但每次却仍败兴而归,因为出了第三本小说的“浅浅”,依然没啥名气,乏人问津!
  易浅芝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学生会的成员除了来自各科系名列前茅、才华横溢的佼佼者外,当然也包含政要名人的子弟。
  易浅芝出生名门,又是庞大财产的继承人,自然不乏趋炎附势的追求者。每个男学生都像蜜蜂沾到糖一样紧紧黏著她,毕竟,只要娶了她,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不过什么阿兆、小源、廖学长……易浅芝根本没印象,更没有任何感觉,也因此她被冠上了“冰山美人”的封号。
  然而丁凯杰除外。他是外文系的学长,风度翩翩、温文儒雅,总是露出一张和煦如春风的笑脸,人又能言善道,很快就让易浅芝留下印象。但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远离丁凯杰,毕竟自己是已婚的身分,还是别四处招蜂引蝶比较好。
  已婚?
  她现在居然“自贴标签”?!似乎忘了她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而这桩婚姻的成立,更只是为了还债……
  她惯常回家和丈夫一起用饭。在众弟兄面前,他们表面上仍然如胶似漆,但私下,两人已经渐行渐远。
  这一晚,他们正在看电视新闻,美丽的主播念到一则消息。“政府决心整顿治安,扩大扫黑行动,警政署成立『肃清专案』……”
  易浅芝深邃的大眼目光一闪,感受到他面色逐渐凝重。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她无法想像他有朝会被列入黑名单,甚至被抓进牢里关……
  “你……”她急切道。“当初你娶我的目的,不是想要『漂白』吗?那次,你还在我父母面前说得冠冕堂皇、信誓旦旦!”
  齐桓逸一时还无法会意,易浅芝又继续说道:“你要改变形象,不能让自己一直被贴上黑道标签,平心而论,你又没有杀人放火,没有走私毒品,也没有贩卖军火;你什么都没做,却被冠上黑道大哥的名号实在不公平。”易浅芝怒不可遏。
  好半晌,他才冒出一句。“如何做?”第一次,齐桓逸在易浅芝面前表露强烈的无力感。“跟著我的弟兄,每个人的教育程度都很低,哪有什么本事能在社会上立足?现代人想随便找个正经工作,都还要有高学历、专业技能,而那些弟兄不是中途辍学,就是讨厌读书,没有一技之长,就算在万华摆个地摊,也难保不会碰到恶霸、地头蛇……每个人都有难处,为了生存,最后只好找靠山,所以黑道帮派才会存在。”
  “我……”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社会的黑暗面,衣食从不匮乏的她,向来天真单纯,她无法想像边缘人求生存的险恶与痛苦……
  望著齐桓逸沧桑落寞的面容,善良的浅芝著急了,她灵光一闪。“我有主意了,你可以办学校啊!”
  “学校?”
  “是啊!”易浅芝滔滔不绝。“办学校虽然很花钱,但利益集团有得是钱啊!你可以把办学校当作慈善事业,将那些从赌场里得来的非分之财当作布施,筹办一间充满爱的学校,让那些失学的少年少女重新认识自己,重回知识的殿堂……”
  望著他直直盯著自己的炯然目光,她很难为情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孩子气,很爱幻想,净说一些只有在小说里才能实现的天方夜谭……哎!”
  没想到他的目光竟然盈满笑意,易浅芝立刻不服气地说:“可是,为什么人不能像小说那么完美呢?有梦有希望,人生才有意义啊!我们也才不会白活这一遭……”她望著桌上的白手套,犀利地道:“你喜欢戴白手套,是不是内心其实希望自己不是黑道?”
  他黑眸一凛,神色深沈起来。易浅芝仍不放弃地威胁利诱。“实实在在办间学校,好好重新做人!不然,哪一天你若不幸……难道你要看我守寡吗?”
  下一秒,他出其不意地倾身轻啄她的脸颊,感动地说:“谢谢你,如此关心我。”
  关心?
  这两个字让她目瞪口呆。
  “我答应你。”他承诺。“最近在新店安康看中一块地,原本和弟兄们讨论要盖办公大楼,规划成一个小型科学园区。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就盖个学校吧!如果未来学校催生顺利,你是最大功臣,届时,就得劳驾你这位名小说家替学校取个好名字……”
  易浅芝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羞怯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心慌意乱地想推开他逃跑,偏偏无法得逞。他伸手拦住她,整条手臂像钢筋般束紧,于是她落入他的怀里。
  这一次,他不再让她轻易逃走,他一定要问清楚,这个在心中悬宕已久的问题。他提起勇气问道:“浅芝,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
  “我……”她嗫嚅,迟迟无法回答。她直视著他深沈专注的双眸,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你别误会!我会关心你,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对你……只有亲情。”因为这是一桩买卖交易而成的婚姻,她认定自己和他不可能有男女之间的深情挚爱,顶多只有家人之间的亲情。
  他的心凉了半截。其实他早该预料到了,她根本不可能爱上他……
  趁著他手臂一松,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急跑上楼。齐桓逸一人杵在原地,伴随著他的只有灰心和绝望。
  易浅芝心乱如麻,把自己关在寝室里。
  他俩之间只有亲情,她有必要这么关心他吗?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在乎起他了?
  那一夜,在给读者“浅依”的信上,她写满了自己的困惑——
  “今天,我对『丈夫』的感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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