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拿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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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拿鹤-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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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差不多想了半炷香的工夫,才转头问自家兄弟:“好像……是八九个月前吧,宝成弟弟,你还记不记得,是八个月还是九个月前?”
  “十个月。”万宝成的记忆显然比其兄强,见自家哥哥摸着下巴想了半炷香,又见那笑起来脸上仿佛挂了月牙的男子已经开始跳脚,忍不住送上一记白眼——给他的草生哥哥。
  啪!击掌。
  “对了,是十个月,好像是去年十一月的事。曲兄……喂,你别拉我衣袖呀,我慢慢告诉你。”
  “啊?小弟太激动了,兄台快说。”笑眼中藏了抹心急。
  奇怪看他,两兄弟视线交汇,随即移开。
  百草生饮尽杯中酒水,缓缓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当日鲁王生辰设宴,皇上也在,好像是皇上高兴,要将月烈公主赐婚鲁王。鲁王推辞了一会,木默姑娘当时脸色不太好,宴后居然拿了剑要杀月烈公主。当时的场面啊……”“你们在场?”拿帽的手握紧。
  “在,我们随大人参加鲁王生辰,可是亲眼所见。木默姑娘好像吃人的小母狮呢,谁也劝不住,真是勇猛无敌,功夫了得,帼国不让须眉,令我好生佩服……”
  一记白眼,打断他跑了题的“佩服”。
  “呃,宝成弟弟,我说错话了?你瞪我干吗……啊,曲兄……是是,我记得……我记得……嗯,木默姑娘好像气红了眼,谁的话也不听。这还了得,鲁王亲自擒她未果,就在她跃过鲁王冲向月烈公主时……”
  “怎么样?”收了笑,曲拿鹤有些不耐烦了。
  “月烈公主原本躲在皇上身后,想必鲁王以为她要对皇上不利,唉,鲁王对皇上的忠心真是天地可表,他眼见拦不住木默姑娘,一时心急,居然一刀刺向木默姑娘。”
  “刺她……一刀?”
  “是啊,背受一刀,直穿胸骨,木默姑娘当时的表情可伤心呢。皇上气过一段时间,也早消气了。木默姑娘随鲁王行军打仗,立过不少战功,皇上念她女儿家心性,也没降罪。后来,鲁王好像请了太医为木默姑娘治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一年倒没见木默姑娘跟在鲁王身边,说是搬到城南别苑去住了。唉……鲁王也真狠得下心啊。”忆起旧事,百草生唏嘘一阵,似不胜怜惜。摇头叹气,再抬头时,他惊了惊,往宝成弟弟身边靠去。
  只因——月牙笑已完全隐去。
  笑起来惹喜的脸,若是面无表情,倒像一尊精致的瓷像,但瓷像若有了浓眉倒竖的生气模样,就有些令人胆战心惊了。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曲拿鹤敛下眼,语气轻忽,听不出喜怒。
  “当然是真。你随便去宴桌边找人问问就知啦。”揉揉眼,百草生眼角微斜,瞟向远远的假山。
  “多谢,以后若有机会,我请两位用饭。”低头盯着脚尖,他将帽往头上一扣,抱拳谢过后,急步绕过树丛。
  两兄弟翘首探看,见他跑到一名男子身后,那男子见他跑来,神色极是不耐。
  万宝成突道:“他是长秀带来的。是木默的朋友吧。”
  “不是鲁王的人吗?”
  “管他是不是,咱们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他的武功似乎不如长秀。”
  “唔,草生哥哥,我觉得要制服这小子,得费些工夫。他的武功不差。”
  “管他差不差。哼哼,那小子有点笨,宫廷里随时随地都在明争暗斗,他居然只顾吃,分明就不是在一群虎狮豺狼里打滚的料。”百草生嗤笑。
  “当然,你觉得这朝堂上,比心狠,比才智,比天文地理,比巧计良谋,谁能比得过咱们家二少爷。”肤色偏黑的万宝成提起自家少爷,脸上全是敬佩。
  “当然没人啦。”
  两人探头交谈,未留意假山后慢慢踱来的银影。
  “宝成弟弟,这儿是大都,你得叫大人。”身为兄弟,百草生非常适时地拍打兄弟的脑袋。
  “草生哥哥,我又忘了,你要多提醒我才是。”万宝成非常受教。
  “我会……”
  “会什么?”
  “会多提醒你……啊——大人!”两人低叫,立即收回脑袋,转身站得直挺挺的。
  “你们刚才在干吗?”一袭银鼠质孙的俊美男子拨开树枝,唇边勾起淡笑。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一身质孙袍引来多少官儿的眼馋。
  “在帮大人铲除心头大患。”万宝成紧握双拳,眸中闪着敬佩之光。
  他家大人一向讨厌对皇上太忠心的人,鲁王木玉昔对皇上忠心过头,大人第一个就看不过眼,而木玉昔身边那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大人更看不过眼。
  要损木玉昔,就先断他一臂。
  宠则骄,骄则盛,盛则狂。那一刀啊……他家大人三年前就算到了。
  并非对木默有仇,只是,她太聪明,对木玉昔而言是宝,对他家大人而言,是拦路的一颗——小石子。要怪,就怪她喜欢的男人碰巧是木玉昔,而他家大人又碰巧看木玉昔不顺眼罢。
  “哦?”男子笑容更见俊美,斜视二人,胸膛震了震,“怎么个铲除法?”
  “挑、拨、离、间。”
  蓦然,男子大笑,睨了睨得意满满的两人,没说什么,点头,拂袖而去。
  第5章(1)
  快点滚快点滚……
  快点快点滚滚滚……
  皱眉头瞪眼睛,堪比庙里张牙舞爪的镇鬼天王,站在长秀身边的人口中念念有词,而且——不是什么好词!
  “你念什么?”盯着马车边的男女,长秀问的是曲拿鹤,且能做到目——不斜视。如果他斜视,难保不会为拿鹤手中绞得不成形的帽子悲哀。
  这小子在质孙宴上就不对劲,老是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却没听他问个什么出来。特别是,他不仅吃遍全场,盯着木默的眼神仿佛是看一盘多么珍美的食物……真是个土包子。
  暗暗啐一口,长秀向右跨出一步,省得听那和尚念经的嗡嗡声。
  快滚快滚快点滚……
  不理长秀,念经的人紧了紧拳,盯着下车的华服男子,开始跺脚,“他怎么还不走,木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要休息了嘛。”
  有些事没问清楚,所以他可以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冲动,压压压,压得他现在想跳脚想打人想发发积缩于心尖的一股怒气。
  那个该死的木玉昔,他竟然敢……竟然狠心到如此地步。
  “他到底什么时候滚蛋。”忍不住了,他实在忍不住了,木默距人千里的表情那么明显,那只猪王爷到底懂不懂啊。正要冲过去,一柄长刀横在他鼻尖。
  “小姐没生气,轮不到你出面。”长秀没好气地瞟他。
  一丈处,木玉昔绕过马头,想抬手扶住木默,木默微惊,袖尾轻拂,迅速转身走出两步,不让他站在自己身后。
  “多谢王爷抬爱,木默要休息,王爷也累了,请回。”秀眉半敛,红唇吐香,秀丽女子一身华服罗纱,珠玉如帘,飞垂颊畔,颊上两抹健康的红润。很柔婉,但,唇边无笑。
  “木默,你还是要住在郊外吗?也好……这儿湖光水榭,对你的身子也好。”略显尴尬地收回手,木玉昔眼中一黯。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这儿是不错。”走了两步,抬头对上瞪如铜钟的大眼,她讶讶一怔,勾起一抹淡笑。他在瞪什么,她瞧他在质孙宴上吃得蛮开心的呀。
  笑声很轻,而木玉昔听到了,他微喜,走上一步,“你……真的不回王府吗?你的院子,我命下人天天打扫,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在城外住终究不是……”
  话没说完已遭人打断:“王爷,木默在这儿住挺好,不劳王爷费心。”
  “对,不劳那家伙费心,快滚!”有人小声咕哝,仗着人远听不到。
  “木默……”木玉昔突然一把拉住佳人袖袍,但没让他有太多机会,木默飞快旋身,下意识摆出防备姿态。
  “王爷,木默要休息了。”
  “你……你还在恨我。”
  “恨?”听到一个多么有趣的词啊,她笑了笑,“怎么敢?木默怎么敢呢,王爷。我今天随王爷参加质孙宴,得幸让王爷送回家,得到王爷的关心爱护,木默怎会恨王爷呢。”
  “你……你以前不怕我的。”
  “哼!”唇笑眼未笑,她嗤了声,“王爷,我既然能再一次面对你,站在这儿与你说话,就表示我不怕你,没有故意躲开你。”眼前是她爱的王爷吗?为何……心头竟只有淡淡的波纹。
  恨他吗?
  不,她只是……放不开,若非拿鹤一语惊醒,她只怕仍不想去面对他,面对这个她爱了多少年的王爷啊。
  “……你明理许多。”木玉昔感慨。
  “这还多劳王爷教导有、方。”最后两字隐隐有些咬牙。
  “……”木玉昔嘴辫微掀,似一言难尽,他叹口气,扫了眼门边等候的两人,见其中一人目露憎意,皱眉道:“他又是你在哪儿捡的?”
  谁?侧首,她竟有些莞尔。
  那人,竟把帽子拧成麻绳,脸上也没有常见的月牙笑,是吃得不尽兴所以不高兴吗,满脸委屈?难道……皇宫的美食都不够他吃。
  摇头微笑,秀目在粗犷的脸上梭巡而过,见他微有怔态,却不想知道什么让他这个王爷发怔,“他是我的朋友。多谢王爷许木默带他参宴。”
  “我若不答应,你……还会去吗?”木玉昔问得略有迟疑。清晨见这小子,年纪轻轻,想他必定只为见见世面。如今见木默脸上泛笑,而那笑竟不是因他而起,心中隐隐升起恼意。他此时想必不介意下人知道自己的恼意,故全然露在脸上。
  木默淡淡看他,眸光未做太多流连,反问:“王爷以为呢?”
  懒得顾及他会如何回答,她转身往大门走来。行了数步,她脚下有些迟疑,似想回头,但终究忍下来,对长秀道:“长秀,送客。”
  “是。”长秀走到马车边,抱拳对木昔玉道了声“请”。
  “木默,本王要纳你为……”
  “王爷!”猛地转身,裙袍旋出美丽的波纹,缓缓憩息在她脚边,明眸大眼闪过一丝难堪,“有些话,请……王爷想清楚再说。”
  红唇咬出一排牙印,她不再停留,越过下人冲入院内。
  “等我等我!”丢开帽子,皱了半天眉头的人忙不迭地追着绛罗裙而去,哪管他什么狗屁王爷。
  木玉昔见他粗鲁无礼,粗犷的脸庞闪过一抹暗恼,他睨了长秀一眼,“好好照顾她。”
  “我会。”长秀点头,用的……不是敬语。
  “木默,别跑那么快。哇,你顶着这么高的木桩子还能跑得那么快,我早就想问你,脑袋累不累……咦咦,停下来啦,不跑啦!”
  “你胡说什么?”双颊微红的女子回首嗔视。方才千丝万缕的难受似吹散不少。
  “你的……唔,好像是咕咕冠吧,蒙古人都喜欢在头上顶木桩子吗?”随着她放缓步子,曲拿鹤狠狠揉了揉脸,将皱到僵硬的肌肉揉舒开,复而扬起笑。
  “……是罟罟冠。”咕咕冠?他唤老母鸡呢。
  绕着湖池缓行,他低头小心瞧她,想了想,突兀道:“王爷有什么好?”
  很惊讶他会这么问,心不在焉盯着袖尾,她没多想,只道:“大权在握,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锦衣玉食良田万顷,有什么不好。”
  心中暗暗比较,他摇头,“那……做王妃有什么好?”
  “……谁准你这么问?”飘散的眸倏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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