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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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罗裙-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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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裙儿小心翼翼地问。
  “‘裙儿’这个名字实在很奇怪。”他露出个牲畜无害的完美笑容。
  裙儿松了一口气。“这名字有意义的。”在他摆明不信地挑起眉时,裙儿又呆呆中了他的计,一股脑儿地抢说道。“我爹爹说,这名字缘自于他和我娘邂逅的那一天。”
  “然后呢?”
  “因为他被我娘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三两下就抱她到附近的屋舍,掀起了她的罗裙‘办事’,情急之下还撕毁了那件稀世绸缎。我娘哭哭啼啼、从此跟定了他,不过我爹心生愧疚,只好把两人合力打造的女儿取名‘罗裙儿’,当是赔一件新的罗裙给她喽。”裙儿自傲地说完。
  呵呵,这故事够伟大吧,可不是人人的名字都有典故的。
  听完,韩锐盟的脸登时黑了一半。
  这……这根本是猪头三强行染指良家妇女的版本嘛!由此看来,她的爹极有可能出身于市井之中,所以作风如此粗野直率——
  裙儿困惑地说:“我一直在想,到底要‘办’什么‘事’,得要掀起罗裙呢?”她歪着头,百思不解。
  韩锐盟还算正常的半边脸,此时也黑得可比墨条了。这个……
  “继续、继续。”他指挥着。“你还没有把名字的故事说完。”
  她对男女交欢一无所知并不在讨论范围,现在是他在探她的底细,不是在帮她上课。
  再说,讲解“那种课”,他向来偏好在床第之间,兼而实习之……
  “那时,我娘、大娘、三娘可哭死了,直说女儿家怎能叫意境如此粗俗的名字?”
  当然了,哪个娘会把自已宝贵的初夜,以女儿闺名的方式呈现出来?想着想着,韩锐盟也没漏掉可用讯息:她爹娶了三房媳妇?看样子家底不差。
  “可是爹不以为意,还很高兴地说,要是我再有个妹妹,就叫‘罗锅儿’。”裙儿得意地说道。“‘锅’是很重要的厨具,我的三个娘厨艺都很精湛,这名字算是把她们的优点和对女儿的期许一并包容进去了,所以在意义上也说得通。”
  罗锅儿——天哪,绝倒!这对父女的命名能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当晚可有趣了,大娘偷偷到佛堂烧香的时候,遇见了我娘,我娘又遇见了三娘,三个女人说什么也要求菩萨保佑,别让自己蹦出个子儿。”想到三个人在夜里撞成一团就好笑。“谁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叫‘锅儿’嘛。”
  幸好,他们家还有几个想法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真是幸好!
  “为什么不到庙里烧香?”一般人家供不起一间佛堂。
  韩锐盟愈来愈相信,裙儿出自宽裕之家;手头不宽裕的人,行事通常缩手绑脚,裙儿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瞧她嗓门大、脾性呛,要不是从小被伺候得好好儿的,怎么可能养出这等性子?
  不过,话说回来了,有钱人家的小姐能四下行走,像她这么横行霸道吗?
  到底她从哪里来?谜团愈来愈大了。
  “我们寨……我们家附近没有庙嘛。”呼呼,差点说溜嘴了。
  一个快如疾电的念头闪过韩锐盟的脑际,但还来不及捉住,便已消失。“你就一个人只身在外?”
  “我爹说,闯荡江湖当然是要自己闯,要他陪的就不算了。”裙儿低头把玩发丝。“再说,他也有我三个娘及整个寨……村落的人要照顾,分不开身。”
  “村落?你爹是村长?”
  韩锐盟笑弧一弯,轻轻松松又截取另一个有用的讯息。
  原来,这只小蝌蚪真的想挑战江湖生活,而且还拿了她爹的同意令?她爹的胆子还真是大啊!
  看着裙儿跃跃欲试的神情,韩锐盟当下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从今以后,她归他管!
  翌日一早,裙儿就被韩锐盟的长腿一脚从床上踹起。
  “起床!”他的起床令宣得比将军令更威风。
  “还好早耶。”裙儿抱着棉被,揉着惺松睡眼。“叫我起来干么?”
  太阳都晒屁股了,这叫还早?可见她的家人对她太过宽容,现在换他看管,小蝌蚪的日子没那么好捱了!
  扯掉棉被,踢她去梳洗用膳之后,韩锐盟好整以暇地品茶,悠然令道:“去把我房里的衣物收一收,要上路了。”
  去把“他”房里的衣物收一收?有没有搞错?
  “叫小信子去吧。”她口吻之熟捻,俨然属于经常唤动别人帮她做这做那的小姐之流。
  “现在那是你的工作。”好茶!韩锐盟怡然自得地嗅着芬芳茶香。
  “关我什么事?”人说“当仁不让”,那她自认“不仁”,就可以把这差使“让”出去喽。
  “小信子已经被我遣回去了。”他微微一笑,是打算出狡计的前兆。
  可惜裙儿的资质弩钝,就算练上一辈子眼力,都不足以识穿他曲复的心思。
  “你打算开始自立自强啦?”她微微讽道。
  “我没那么宏伟的志愿。”大掌亲昵地拍拍她的颊,他轻声诱哄。“我刚收了个现成的小奴仆,小信子再跟着我,迟早会变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什么?”裙儿为时已晚地大声尖叫。“你指的不会刚好就是我吧?”
  “千万别受宠若惊!”韩锐盟的长指点住她的嫣唇儿,温柔也邪恶的摇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知道,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受宠若惊,求之不得?
  他在发大头梦!裙儿一掌拍掉那令她脸红心跳的大手。逃啊、快逃!她可不想留下来作牛作马!
  可惜小脚儿都还没迈开,她就被韩锐盟拽回来。
  “快动手。”他“和蔼可亲”地把锦袋交给她,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呜呜,她哪会侍候人?她让入侍候都怕来不及了!
  她要叫雪鸽回去跟爹讨钱,把钱砸到韩锐盟的俊脸上,然后逃之夭夭。
  可惜终不如愿。韩锐盟太坚持,她又没有跟他抗衡的力量。才抗议不了三两下,就换她就被他打包带走了——从头到尾,她连一根手指头却没有动过。
  “喂。”一路经过的仍是荒地,裙儿忍不住抗议道。“老兄,这风景我看腻了,可不可以换个方向走?”
  “不行。”他铁律如山。
  “为什么不行?”
  “我有事,必须往那边去。”
  “你有什么事?”
  “抓贼。”
  这个好!裙儿的双眸陡然一亮,“你是说,官兵捉强盗?”
  “嗯。”这只小蝌蚪干么兴奋成那样?是想抓人、还是被人抓?
  “你要抓谁呀?看你一个人出马,好像不是很神气。”她忙不迭地评论。因为韩锐盟常欺负她,所以她看他的标准就严苛得多。
  不过事实上,他也不必派一大堆人来摆排场啦,光是他傲然矗立的模样就已经够威风了,裙儿偷偷地想,但不打算告诉他。
  “抓贼用不着神气。”事关重大,况且是奉皇帝大舅之令,自然是轻衣简从的好。“另一方面,我要访侠隐派。”
  侠隐派?
  这名儿她似乎在哪听过,好像之前有谁曾经自鸣得意地说过这名儿。
  “来来来,告诉我,这侠隐派干了什么滔天恶事?”裙儿兴冲冲地巴着他,一扫之前的不甘不愿。说完,心里却打了个突。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种不该诋毁侠隐派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侠隐派干过的,没一件算得上为祸天下的恶事。”韩锐盟扭回她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说旁的,他本人便颇欣赏侠隐派的作风。“这是一个神秘组织,由一批武功高强的人所组成,他们劫盗所取都是不义之财,所行皆为劫富济贫之举。”
  那平时总有几分讥诮的口气,此时却带着虔诚,脾睨人的眼神也变得谦虚受教,令裙儿感到相当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怎么会?她在想什么?
  “这些年来,官府不断追踪,侠隐派行迹始终成谜,有人说大本营在常山、有的说在圣华山、砚磨山,捕快循着线索查案,不到一年就把风景名胜揽尽了。”这也算是侠隐派另类的功德一件,让那些筋疲力尽的衙门官爷呼吸点新鲜空气。
  至于他,因为对侠隐派怀着浓厚兴趣已久,搜罗许多此派出没的秘闻,早已归纳出一个脉络;他相信自已的判断,百分之百——
  侠隐派定然是隐居在暮河省境、茫渺山区!
  然而这个发现,他始终未出自于口,此刻也不打算告诉裙儿。
  “对了,侠隐派做过哪些轰轰烈烈的大事?说来听听!”裙儿兴致勃勃。
  “就说一件来让你闻香一下。”他姿态高高地睨着她。
  “神气什么?是别人家当英雄,又不是你!”她小声咕哝。
  “在罗嗦什么?”
  “没没没,在说好想听你说故事哦。”她涎着笑脸,讨他欢心。韩锐盟总算满意了。“三年前,侠隐派潜入官府,杀掉贪官宋大金,从宋宅里取出半数之多的财货,施分给乞丐鳏寡,帮穷学子换了最新刻本的四书五经……”
  “顺便也替义学堂换掉烂兮兮的书案,对不对?”裙儿极其自然地接口,顺得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也听过那些传闻?”他眉一扬,低沉轻笑。“看来,你这只小蝌蚪没有我所想的无知。”
  是呀,她是依稀听过这些事儿,而且好像是偷偷挨在门边听到的。
  只是……她记得她听到的好像不是“传闻”,而是“谋策”!
  寨主,贪官宋大金鱼肉乡民,不抄了他,小老百姓民不聊生!
  宋大金是该抄,但不许伤害其他无辜家眷一分一毫!
  明夜子时行动,取得的财富在一夜之间分发完毕,众兄弟速往速回!
  对了,还要派个人买办最新刻本的四书五经,梧桐义学的书册都烂得不成样丁……
  怎么会这样?活灵活现的!裙儿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
  这些话声太清楚,就像曾经真实地在她耳边溜转过。是她太会想像,还是……真有其事?
  韩锐盟没注意到她低垂着的神情。“可是最近几回,皇上发给地方官的密函在传送中途被盗,涉及军机大事、民生大计,恐有泄漏国家机密之虞。”
  “是侠隐派做的?”裙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你不是说,他们是义贼吗?”
  “有部分迹象显示,是他们的人做的。”不可能再有其他训练有素的组织,能够疾如闪电地集体行动。“或许不是所有的人都牵涉其中,这有可能是窝里反。”
  “窝里反?”裙儿惊讶低呼,心里掠过转瞬即逝的直觉:糟了!大事不妙了!
  可是,到底是啥儿不妙呢?
  她又不识那哇啦哇啦的侠隐派,为什么会有乌云盖顶的感觉?
  韩锐盟继续说道:“一个门派人多了,心也就杂了,大把大把的金钱流过指尖,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抗拒诱惑。”而侠隐派极有可能如此,他的眸仁冷了几分。
  自从少年起,这侠义组织就令他为之神往;当他知道侠隐派可能涉及不义盗秘,怒气便隐隐酝酿,驭马上路,除了奉皇命之外,他更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行善的心变质?
  如果易得的财富腐蚀了善心,使灵魂沉沦,他非亲手制裁这些人不可!
  “哦。”裙儿漫应了一句,因为心头沉甸甸,也无神继续抬杠。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地踏上旅途。
  然而,这件事在裙儿脑中一直盘旋不去,最后她召来了巧妙徘徊在他们周围,却始终未被韩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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