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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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格格-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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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出言不逊。”虽然怀烙也很讨厌善嬷嬷的神出鬼没,不过看在她是丈夫奶娘的份上,理当对之尊重。
  “怪了,这善嬷嬷怎么发现咱们出了京?”碧喜只得改了称呼。
  “我们骗她说回宫住几天,你以为凭她的精明会不去打听?”怀烙涩笑。
  “那倒是。”碧喜叹一口气,“格格,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说真的,她的心底也没谱。
  “暂时别想那么多,”怀烙坐到镜前,“来,替我把这张人皮扯了,痒死了。”
  碧喜不由得莞尔,“格格每晚与额驸相伴,都是敷着人皮睡的?”
  怀烙回头瞪她一眼,“明知故问。”
  “说真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格格,您还是跟额驸坦白了吧。”为了此事,碧喜不只劝了她一次。
  她也想啊,谁愿意戴着面具做人?
  再说了,整天敷着这张人皮,她的皮肤瘙痒难忍,长了一片红红肿肿的小疙瘩,得不到及时清理,情况益发严重,简直快毁容了!
  但她只能忍着,一旦没确定丈夫对自己的心意,她就不能揭穿这个不可说的秘密。
  “格格,您等着,我调了清凉止痒的药膏,一会给您涂上。”碧喜无奈道,“今晚您好好休息,别见额驸了。”
  怀烙默默点头。
  终于,到达了中州城,入住了这总督府邸,她不必再与丈夫夜夜相处于同一帐中,虽然对她的皮肤有好处,但心中却一阵失落。
  “格格,来——”碧喜捧了清水,替她擦拭假面,不一会儿,人皮的边缘便浮起褶子,轻轻一揭,整张滑落。
  正洗了脸,涂上清凉药膏,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怀烙与碧喜顿时慌张起来。
  这个时候,若有人闯进来,岂不会撞破这天大的秘密?
  “回公主,是我,善嬷嬷。”门外响起冷冷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霎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碧喜连忙指了指床榻之间,示意怀烙钻进被中,而后匆忙垂下帐幔。
  “格格已经睡下了,明儿再说吧。”碧喜答道。
  “奴婢方才还听到屋内有公主的声音,难道是讨厌奴婢,不愿相见?”叶夫人又道。
  “不……”碧喜支吾,“真的是不舒服……”
  “那更得让大夫来瞧瞧了。”
  “不不不,只是略感内寒……嬷嬷请进。”碧喜只得打开门,将叶夫人迎进屋里。
  “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叶夫人却迳直走向床边,“若是不大好,得赶紧医治,别耽误了。”
  “多谢嬷嬷关心——”怀烙忙地道:“我睡睡便好了。”
  “是啊,才到中州,诸事尚未安顿好,就别惊动旁人了。”碧喜从旁打圆场,并挺身拦住叶夫人去路。
  叶夫人一双狐疑的眸子四下打量,紧盯着帐幔之中,好一阵没有言语。
  “不知嬷嬷有何事?”怀烙缓缓将被子拉到面部遮掩,故作镇定地问。
  “公主见到奴婢也跟来中州,一定很诧异吧?”叶夫人淡淡答,“没办法,这是奉了皇命的,还请公主包涵。”
  “皇命?”碧喜失口叫道。
  “是,皇上与娘娘们都知道公主私自出京之事,特命奴婢赶来。”
  怀烙心中扑腾一下,抓着被子的手也紧了一紧——皇阿玛此刻一定很生气吧?叫她待在京城,她却千里追夫,这算不算抗旨不遵?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有直往向前,抗下所有的罪。
  “公主,奴婢曾学过把脉,替公主瞧瞧吧。”叶夫人似乎感到帐内有隐秘之事,一句一步,几乎就要掀帘看个仔细。
  “不……”怀烙连忙将身子侧对着墙,“我真的没大碍,妆没化、头没梳,不便见嬷嬷。”
  “跟奴婢之间哪有这些讲究?”叶夫人不依不饶,“不把脉,看看脸色总行。”
  “嬷嬷!”碧喜只得一把擒住叶夫人的手,故作不悦地扬高嗓子,“你有完没完啊,既然知道公主讨厌你,回了事就该快离开!”
  霎时,屋内一片寂静,静得令人惊心动魄。
  “是……”终究,是叶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率先开口,“是奴婢唐突了,公主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说着,她果然没再多事,转身退下。
  她一走,怀烙在帐中大大吁了一口气,方才一颗心差点儿吓得从喉中跳出来。
  “格格,您还好吧?”碧喜也拍了拍心口,掀帘说道。
  “刚才涂的药膏,都碰在被子上了……”做贼心虚的后果。
  碧喜一笑,“我这儿还有许多呢,来,再替您敷上,待会儿再换条被单。”
  怀烙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跳下床来,回到镜前……
  她们不知道,此刻门外有一条身影,正轻轻戳破窗户纸,往屋中偷窥。
  假意离开的人并非真的远去,而是窥悉了天大的秘密。
  叶之江一边听着巡府介绍着中州的风土人情,思绪却一直在飘浮游移,心神不宁。
  不知为何,从前他与嫂嫂相依为命,感情亲近,可这一次,看到嫂嫂前来,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真的为美色所迷,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大人,”巡府并不知他心不在焉,继续滔滔不绝地道:“来到中州,别的传闻可以不听,只这一件,却不能不听。”
  “哦?什么传闻?”未待叶之江回答,叶夫人已经掀帘而入,朗声笑道。
  “嬷嬷——”巡府知她是额驸的奶娘,也敬让三分。
  “我没打扰你们吧?”叶夫人问。
  “哪里、哪里,不过是在闲话一些风土人情,嬷嬷若感兴趣,小人拣些精彩的给嬷嬷讲讲。”巡抚答。
  “你刚才说什么传闻?”叶之江眉间若蹙,岔话道。
  长嫂说话之时,他是很少打岔的,可此刻却想打断对方——或许,对于叶夫人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径,他也烦了吧!
  “回大人,”巡抚回头道:“是一则关于鬼魅的传说。”
  “鬼魅?”他一怔,“无稽之谈,何必在意?”
  “不不不,”巡抚立刻辩驳,“这中州闹鬼的传说由来已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中州闹鬼?”叶夫人显然也不信,只笑着当娱乐听。
  “对,中州荒僻之地,盛产厉鬼。据说这厉鬼须得吃人心脏才能存活,于是便剥下人皮,化作美女,勾引城中男子,一旦得手,此男子便被掏心挖肺,命不保矣。”
  “是吗?”叶之江摇头莞尔,“他直接杀人岂不便宜?何必再化作美女?”
  “真的!据说某个王姓书生,某夜路遇一美女,领回家后,私藏在书斋寻欢作乐,被下人发现此女子原是画皮厉鬼,王生却执意不信,终被厉鬼掏了心。幸好王生妻子贤良,不计前嫌,前往仙观苦求高人化解。高人为了考验她的真心,故意让她吃自己吐出的痰,那痰竟化为心脏,救活了王生……”
  “这恐怕是哪个失宠的妇人编出的故事吧?”叶夫人叹一口气,“时下女子真是可怜,没丈夫的可怜,有丈夫的也可怜。”
  一时之间,似忆起自身守寡多年,亦感慨良多。
  “小人也是听来的传闻,”巡抚尴尬地笑,“嬷嬷不信也就算了。”
  “中州穷困,百姓疾苦,遇到难事无法解决,只能责怪鬼神。”叶之江道:“希望我上任之后,能助他们过得好一些……”
  “对、对,大人胸怀壮志,令小人叹服,”巡抚低头道:“不过这鬼魅说,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妥……”
  “巡抚大人一片好意,我们也不能辜负,”叶夫人忽然眼珠子一转,仿佛打起了什么主意,“这样吧,大人若知道附近有得道高人,不如带我前往取些符水回来,在这院中洒一洒,也好辟邪安心。”
  “正好,我知道附近山上就有这么一位。”巡抚积极道:“明儿我就带嬷嬷前去。”
  “好说,”叶夫人笑得诡异,“明儿一早,我等大人音讯。”
  “如此小人就暂且告辞了,天色也不早了。”巡抚再次恭敬了一番,躬身退去。
  “嫂嫂,你明知我不是迷信之人,何必烦扰人家?”望着巡抚远去的背影,叶之江叹道。
  “人家大人一片好意,你这个当上司的,也不能太固执。”叶夫人振振有词,“不过是取些符水,又不是受贿,不要紧吧?”
  “对了,嫂嫂是找我有事吧?”叶之江回眸问。
  “明儿晚上天空会出现奇景,你与怀烙一同观赏吧。”她却道出令人意外的答案。
  “奇景?”叶之江愕笑,“嫂嫂你怎么知道?”
  一向只沉溺在仇恨中的妇人,何时变得有闲情逸致关心天象了?
  “听旁人说的,最近太白在追岁星,明晚与月亮相连,会呈现出一片罕见奇景。”叶夫人答,“领她看看吧,小女孩肯定喜欢。”
  “嫂嫂,你不是一向反对我跟她在一起……”叶之江徐徐道。
  “她是公主,咱们冷落了她这么久,也该哄一哄了,否则她回宫里告一状,皇上终究还是会护着她的。”叶夫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所以,该适时给她一些甜头了,否则会坏了咱们大事。”
  甜头?
  呵,他真的很讨厌这种说法,也讨厌这样利用她的自己。
  第5章(2)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异的夜景,一望之后,不禁迷醉。
  今晚真是良辰,夜幕深蓝,风儿轻盈,空中掠过阵阵馥郁的花香,还有他在身边……
  “那是什么星?”她不禁问。
  “据说是太白与岁星。”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明亮的星,而且就在月亮的旁边,就像一张笑脸。”
  的确,两颗眼睛一般明亮的星,再加嘴唇微翘的弯月,组成一副如微笑般奇妙的图画。
  “我也没见过。”叶之江轻轻道。
  “这样的景象,几十年才出现一次吗?”
  “不,听说一年会出现好几次。”
  “什么?”怀烙吃惊,“那我为什么从来没注意过?”
  “我也一样……”他微微一笑。
  呵,真是一对可怜人,不知是太没情趣,还是太没心情——从小到大,她牵挂的只是自己那张被胎记毁了的脸,而他,又是在牵挂什么?
  因为各怀着凝重的心事,居然连这样的美景都叹为奇观,实在是孤陋寡闻,可悲可叹。
  “今晚怎么想到邀我看星星?”怀烙侧眸笑。
  他能说什么?说这只是一个引诱她的美男计?心中咒骂着自己的卑鄙,却不得不强忍住胸中苦涩,对她说谎。
  “怀烙,人这辈子很多事情迫不得已,总是悲伤大于欢乐,”他在不知不觉间说出心里话,“假如将来……你遇到不开心的事,就看看天空——你不是说这画面像一张笑脸吗?看见它们,自然就会笑出来。”
  他不可能永远陪着她,天大的仇恨,怎么一生相守?他只希望,将来自己离开了,她能有一个慰藉。
  “那也要遇见太白与岁星同时出现才行啊,”怀烙娇嗔地望着他,“假如它们不出现,我又有了烦恼,怎么笑得出来?”
  他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傻瓜,你真的不懂吗?”她凑近,很近很近,踮起脚尖,几乎要贴到他的耳朵,“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会笑……”
  叶之江的耳根顿时红了,红得像被火烧。
  他很害怕她的亲近,只要她稍一靠近,他的心就开始迷乱,难以自持……
  他低头,正思忖着该如何回答,忽然院中灯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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