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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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儿-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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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观娣整晚都没睡好,夜里警醒无数次,就怕弗灵武回房时会不会看见她不好的睡相,一直到天将明时,才隐约听见弗灵武推门进来的声音。
  她一时拿不定该怎么见他才好,索性装睡来逃避尴尬。
  脚步声轻轻地来到床边,她听见衣物窸窣的声音,猜想弗灵武正在宽衣上床,她浑身紧绷,动也不敢动。
  然后,身边安静了下来,她闪了闪睫毛,悄悄睁开眼睛,赫然看见一双俊眸就在眼前静静凝视着她。
  “想装睡骗我?”弗灵武笑着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心。
  观娣的脸一片燥热酡红。
  “你一夜没睡吗?”他凝视着羞怯不已的脸蛋。
  “睡了一下,没睡好。”她老实回答。
  “在等我吗?”他微微邪笑。
  “我是担心……这么晚了,外头一定很冷,你不知道有没有多穿一件衣裳?”观娣咬唇低喃,答非所问。
  弗灵武怔然看着她,半晌,呵呵笑出声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她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我跟你还不是很熟,问太多了不好。”她本来就不是个啰嗦的人,而且她大概猜得出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你比我前两任妻子特别多了。”弗灵武又忍不住大笑。
  看他提起两位前妻的态度那么自然,观娣有些许惊讶。
  “她们……”她话刚问出口,便硬生生止住。虽然弗灵武不避讳谈论,但她似乎不该过问太多才对。
  “她们嫁给我之后不久便离奇死去,相信你也听说过这个传言吧?”他在她身旁躺下。
  “听说过。但是我想街坊那些传言经过太多的加油添醋、大肆渲染,与事实真相必然出入甚大。”人们都是这样,总爱传颂别人的不幸。
  “你不相信那个传言?”他转脸望她。
  她摇头。
  “就拿我自己来说好了,人们都说我的身上会烧出那么大片的伤疤,肯定是前辈子干了什么坏事才会在这辈子遭受天谴报应,而且还连累父亲死在异乡。这种话传多了,从此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所以,她很了解饱受流言困扰的痛苦。
  “比起来,你是比我惨多了。”弗灵武低笑着。
  “嗯,我嫁不出去,你至少还连娶了三个妻子。”她偷偷抿着嘴笑。
  “天谴配上诅咒,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他侧转过身,支着额笑看她。
  观娣把脸转开,不让他看见她嘴角流泄而出的笑意。
  “你是怎么受伤的?”他轻轻撩起她颈肩上的发。
  关娣像被火烧着了一般,倏地弹身坐起,急急遮掩。
  “干什么那么紧张,我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他好笑地坐起身。
  “那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给你看的,我……我不爱让人看见……”她拉着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当我们裸裎相对时,你总是要给我看的。”他瞅着她邪笑。
  观娣拚了命摇头。
  “求你不要看我的背,今晚你待我真好,我希望你能一直待我这样好,你不是也说了,身为你的妻子就该用自己最美的地方来诱惑你,所以,能不能请你只看我最美的地方就好?求求你,好不好?”这是她此刻最坦白的心声,她还没有准备好让一个男人看清她的一切。
  弗灵武微眯双眸深深瞅着她,她整个身子怯懦地缩在长发和缎被的包覆中,瘦小娇弱得万分惹人怜爱,可是却用一双闪着倔强光芒的晶亮水眸看着他,坚守着最后微薄的一点点自尊。
  “好吧。”他无奈妥协。“如果你真这么介意,那我们以后裸裎相见时,我会尽量不看你的背。”
  弗灵武的保证虽然令她安心了不少,但那一句“我们以后裸裎相见时”,又让她禁不住红了脸。
  他看得出她正在胡思乱想,要不是天快亮了,他还真想继续完成他们洞房花烛夜未完成的事。
  “天快亮了,你最好再多睡一会儿。”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双双躺下。“天一亮,你会有很多人要见,也有很多事要做,睡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观娣平时不太见人,也不太与人说话、打交道,一听见弗灵武说天亮以后要见许多人,心情就不禁大为紧张起来。
  “除了你阿玛,我还要见什么人?”她把双手缩在胸前,靠在他臂弯里一动也不敢动。
  “你要见的人可多了,他们个个牙尖嘴利、难缠至极,你可得小心应付。”他轻拍了拍她的头。
  “难缠?”完了,她最不擅长与人说话应酬了。
  “如果是沁芳格格,她应该比你容易适应王府的生活,而你……”他低眸看她,她的神情就像小白兔误闯丛林般慌乱不安。“总之,你要把自己当成是沁芳格格,面对多大的阵仗都不能紧张害怕。”
  多大的阵仗?阵仗会有多大?回想偷窥弗灵武之时,虽然时常见到不少家眷奴仆穿堂过室,但她一向只把注意力放在弗灵武身上,从来不曾留心过那些家眷可能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可能不行,我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说不定会给你丢脸。”她陷入恐怖的想象中。
  “你不是胆量很大吗?”他呵呵浅笑。“敢代沁芳格格嫁给我,就应该有胆量面对嫁进王府当四贝勒少福晋的后果。”
  不,她才没有胆量,为了他,她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傻劲,一再做出自不量力的事情来。
  “你……会陪我去吗?”她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今天会,以后就不一定了。”他微微打了个呵欠。
  听他说会陪自己去,观娣总算安心了一点点,至少出了什么状况,还能得到他的掩护。
  “有你在,我就不那么怕了。”她对着他的肩窝低喃。
  弗灵武笑着轻抚她的面颊,心头隐隐升起一股满足和愉悦。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好,我想知道更多和你有关的事。”虽然她已经知道得够多了,但那还不够,她还想知道更多更多。
  “就怕你知道以后吓破胆。”
  “你不是说我的胆量够大吗?”
  弗灵武轻笑不已,拥紧缩在他肩窝的工人儿。
  窗外照进朦胧柔淡的晨曦,床帐内一对人影相拥着。
  当弗灵武沉沉睡去时,观娣静静伏在他身旁,凝视着他的睡容。
  观娣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柔情温存,她爱极了这种感觉,渴望未来的日子,都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宁静、温柔、旖旎。
  第四章
  当弗灵武带着观娣出现在豪华气派的正堂大厅时,观娣就被眼前的景象慑得说不出话来。
  武肃亲王坐在正厅上座,两侧大椅上分别坐了八个男人,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弗灵武的叔伯辈和自家兄弟。
  观娣跟在弗灵武身旁一一请过安,听弗灵武对她一个个介绍着,这是大伯父、二伯父、四叔、六叔、大哥、二哥、三哥、小弟。
  “沁芳格格,请坐。”待她请完了安,听见武肃亲王低沉稳重地开口。
  “是,谢阿玛。”她怯生生地跟着弗灵武坐下。
  “令尊与我是朝堂上的知交好友,此番结亲,对你我两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你嫁进来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有什么欠缺的只管说,用不着客气。”武肃亲王扯出慈蔼的笑容说道。
  “是。”观娣心虚地低着头。
  “弗灵武,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人家可是把一条命交到你的手上了。”座中一个男子冷冷地笑说。
  “大哥,说话也要看一下场合。”小弟忍不住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说的是实话呀!”大贝勒无辜地耸肩苦笑。“你们难道忘了因为香兰格格和晴双格格嫁给咱四弟之后无故身亡,咱们家也因此跟鄂大人、海大人两家交恶了吗?事隔未久,咱们家都还没给鄂大人和海大人家一个交代呢!这会儿又弄来个沁芳格格,我求菩萨保佑沁芳格格平平安安的不会有事,否则阿玛的朝堂知交恐怕又得少一个了,我这也是为咱们王府着想呀!”
  “希福,在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你是存心扫我的兴吗?”武肃亲王恼怒地瞪去一眼。
  “阿玛,不是我要扫兴,我是担心万一沁芳格格又莫名其妙地出了事,那才真叫扫兴呢!”
  “希福!”武肃亲王及座中长辈都忍不住出声喝斥。
  观娣不安地瞥望身侧的弗灵武一眼,看他竟像个没事人似的淡笑无语。
  “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别老看见弗灵武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动不动就轰人。”二贝勒凉凉一笑。
  “就是啊!”三贝勒冷嘲附和。“你这么句句含针带刺的对他,你老婆也不会因此多爱你一点儿,说不定还更心疼人家哩!”
  “你胡说什么!穆伦!有种再说一遍!看老子不宰了你!”大贝勒暴跳起身,指着三弟破口大骂。
  “我还怕你不成!”三贝勒愤而起身对峙。“你老婆成天跟弗灵武眉来眼去的,王府里有谁不知道,还怕人说呀!自己老婆都管不好了,还想管到人家头上去,别笑死我了!”
  “好你个穆伦!我看你最好也搞搞清楚自己老婆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
  “你说什么!”三贝勒的拳头立刻挥过去。
  大贝勒和三贝勒顿时扭打成一团。
  众人一阵惊呼,劝架的劝架、痛骂的痛骂、拉扯的拉扯,整座正厅乱哄哄地闹成一片。
  观娣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呆在一旁吓傻了。
  “弗灵武!”武肃亲王气急败坏地大吼着。“你还杵在那儿干么?还不快把沁芳格格先带走!”
  “是,孩儿告退。”弗灵武彷佛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拉起观娣的手,悠哉游哉地走出正厅。
  “弗里武,那是怎么回事?你的兄长为什么会打起来?”一走出去,观娣才发觉自己的双腿都发软了。
  “你没听清楚他们刚刚在吵些什么吗?”他挑眉笑了笑。
  “有哇,一开始是在讽刺你,到后来……后来……”
  “后来变成我跟大嫂眉来眼去是吗?”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观娣咬唇偷看他,他兄长们所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在她耳里很觉得难受,但又不敢当面问清楚,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刚刚已经见到我的一部分家人了,有没有吓到你?”他轻松笑问。
  观娣老实地点点头。
  “习惯就好了,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又老爱为了我开打,这种戏码以后常常会看得见,久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如果不喜欢你,想打的人应该会是你吧?”听他们刚刚吵的内容,正常人早就该把弗灵武揍个半死了才对,怎么倒反而是兄弟自己对打起来呢?
  “那是因为他们怕我,没有人敢动我。”弗灵武淡淡地说。
  “怕你?为什么?”她好惊讶。
  弗灵武停住脚步,倾身在她耳旁喃喃轻语。
  “因为小时候我捉鬼吓过他们。”
  观娣倒抽一口气,神情诡异地望着他。想不到他小时候干的坏事还真多,居然捉鬼来吓自己的亲兄弟。
  想起那种景象,她不禁觉得好笑。不过被鬼吓哪有什么,她被他欺负得才惨呢!可是好奇怪,明明被他欺负得那么惨,她却不但一点儿也不讨厌他,反而还整天把他放在心上想着念着。
  “你小时候还真顽皮。”她唇边漾着隐忍不住的笑意。
  “你相信?”他满眼狐疑地盯着她。
  “当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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