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这番话,绯纱更是惊讶了。
“你早就知道香取先生他……”
他点头,“据我所知,香取在赌场欠了一些钱,椎名利用他的弱点要求他合作,计诱你父亲深陷陷阱之中。”
“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她难以置信。
“我希望他能亲口告诉你。”他说。
她眉心一拧,“你宁可我一直误会你?”
他蹙眉苦笑一记,“当时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他心头一紧。是的,在这之前,纵使内心有再多的挣扎矛盾,绫子妈妈桑又是如何的提醒她,她也不愿相信他的为人及感情。
她是个笨蛋,一直是个笨蛋。
想著,她既悔恨又懊恼,忍不住的就难过起来。掩著脸,她啜泣著。
“绯纱,”见状,他焦急不舍,“别哭……”
“我是个笨蛋,我……你说得对,我是个愚蠢的女人,为了过往旧梦,不愿往前看、往前走的愚蠢女人……”
“不,不是这样。”他将她纤弱的身子拥进怀中,“对你说那种话的我,实在太冷血了。”
他一叹,“不管是什么样的梦,对作梦的人来说都是珍贵的,我不该侮辱了你跟你父亲的梦。”
他这些话让她胸口一阵沸腾激动,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身子。
在他怀里,她完全的放松下来。从她在美国接获父亲骤逝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紧绷的、惊恐的精神状态中。
她其实很想哭,很想有个人能让她依靠,可是为了爸爸的店,她将自己武装起来,每天把厚重的担子及盔甲背在身上。
她怕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即使是在一直非常信任著的香取牧男面前,也总是一副坚强的模样。
但只有在他面前,她藏不住自己的脆弱及无助,她对他又爱又恨,却又忍不住紧紧的抓著他。
他俩之间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不管她跑得多远,最后还是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倘若缘分这种抽象的东西是存在的,那么他们之间是缘分吗?她……她可以一直抓著这条缘分的线吗?
未来的事,她不清楚也不确定,唯一坚定的相信著的是——这一刻,她不想放开他。
这是她真正的勇气,不是之前为了守护Air的那种虚张声势,努力伪装出来的勇气。
“角川……”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却语意坚定,“我答应了。”
“嗯?”无二一怔,不解地看著她。
“Air。”她抬起眼帘,定定地道:“你可以动工了。”
他一怔,“你是说……”
她点点头,“我相信你可以让我爸爸的店重生的。”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罢,他又一次将她紧拥。
他温柔地揉著她的发,却有一种像在作梦般的感觉。“绯纱,这是真的吗?”
“真的。”她说,“我真的愿意将爸爸的店交给你。”
“不,我不是指店的事。”他蹙眉一笑,深情地凝视著她,“我是说你就在我怀里,这是真的吗?”
她没回答他,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口,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那天……”她轻声地,像是无意识的低喃,“你说爱我,是真的?”
“我这辈子从没随便说过那三个字。”说著,他温柔的端起她的脸,“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她微怔,眼底闪过一抹娇怯。
伸出手,她轻轻的抚摸他在抱她时不小心弄脏的脸颊,“可以。”她没有一丝的犹豫跟挣扎。
低下头,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彷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的唇自她唇上离开,轻轻的喟叹一记,与她脸贴著脸,像是一对交颈的天鹅般。
此时,浴池里的水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已满溢出来……
“水满了……”他轻推开她,伸手去关水龙头。
突然,她环住了他强健的胳臂,像撒娇的猫咪般。“也让我重生吧。”
他一震,差点要跌进浴池里。“绯纱,你……你在说什么?”
他不是十五、六岁的小毛头,当然知道这是句带著暗示及一定程度的挑逗的话,只是……她怎会这么大胆?
“我不是小女孩,而是个二十五岁的成熟女性。”她直视著他,“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要的是什么。”
“我爱你,绯纱……”他眉心一拧,“但你可能只是受到惊吓,所以……”
“我想更确定……”她说,然后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掌,往自己微微敞开的衣襟里一按,“我对你的感情。”
他瞪大了眼睛,面红耳赤地看著她。该死,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因为摸到了女人的胸部而脸红。
“绯纱,你这是……”
“不要小看我身为女人的决心及勇气。”她眼神坚定地凝视著他。
迎上她坚定的目光,他心头一撼。她是认真的,不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
“再想想……”他浓眉一皱,“我让你再多考虑一分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单手将上衣往下轻拉,露出她线条美好的裸肩。
他将被她抓著按在胸口的手一抽,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
低下头,他火热的唇吻住了她的肩……
“我明白了。”他低声地说。
第十章
绯纱幽幽地自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她看见的是正以一种满足的、愉悦的表情及眼神凝视著她的无二。
她脸颊微微潮红著,“你……没睡?”
“舍不得睡。”他说,“我想一直这么看著你。”
她耳根一热,娇羞地将脸靠在他胸前。
“你睡觉时面带著微笑,怎么了吗?”他温柔地问。
“我……梦见了爸爸。”她说。
“噢?”他将手绕过她颈子底下,环住了她纤细的肩。
“我梦见了小时候,我跟爸爸一起坐在那架钢琴前弹琴的景象。”她柔声地诉说著童年往事,“爸爸是个农村子弟,但因为热爱音乐而离乡背景到东京来,他在钢琴酒吧工作,利用空闲的时候去学琴,然后认识了我妈妈。”
他静静地听她说话,感觉她的声音像是镇定心神的音乐般。
“我妈妈是个钢琴老师,出身良好,为了跟我爸爸在一起,她跟家里断了关系。”说著,她轻叹一声,“可惜我妈妈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去世,要是她在,也许爸爸也不会那么早就……”
“绯纱……”他眉心一拧,心中充满歉意。
“不,”她凝视著他,淡淡一笑,“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爸爸的死也不是你的错。”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二总觉得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为了开发案,也许……”
“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有你想追求的梦……”她伸手轻抚箸他的脸庞,“你不也说了吗?不管是什么样的梦,对作梦的人来说都是珍贵的。”
“绯纱……”
她将脸贴在他胸前,声线软软地说,“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把店名取为Air吗?”
他微皱著眉,想了一下,“你告诉我吧。”
“他说音乐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到,可是却不能没有它。”她一笑,“人没了空气就无法生存,没了音乐就会枯竭,所以空气跟音乐是他活著的两大元素。”
“你父亲有诗人的性格。”
“可不是吗?”说著,她突然有点感伤,“我……很想他。”
“绯纱……”他一怔,端起了她的脸,而她已潸然泪下。
他心头一紧,不舍地将她紧拥入怀。
“这两天让我把椎名的事处理完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爸爸吧。”他说。
闻言,她一怔,“你……”
“基于礼貌,我该跟他打声招呼的,不是吗?”
绯纱心里一暖,激动地撞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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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座,金汤匙俱乐部。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无二慎重其事地将以京友禅妥善包覆著的金汤匙放在桌上。
“物归原主。”他说。
坐在他对面的绫子若有所思,睑上有一点点的惆怅。
伸出手,她将汤匙拿回手上。“我收到了。”她说。
“我去了一趟京都。”他直视着她,“也解开了心中的迷惑。”
她微微一怔,眉间抽动了一下。
抬起眼帘,她略带歉意的看著他,“对你及令堂,我非常抱歉。”
“不,我一点都不怪你。”他撇唇一笑,“我想我的年纪跟历练,已足以让我平静且冷静的看待你跟家父的事。”
“角川先生……”
“请别再叫我角川先生。”他说,“虽然你并没得到任何的名分,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小妈。”
绫子心头一震,既惊又喜。
她没想到自己能得到他的谅解,她以为他会因为她跟他父亲过往的一段情,以及她利用绯纱对他进行小小报复的事而生气。
“叫我无二吧。”他诚挚地说,“就像家父跟家母那样叫我就行了。”
绫子一时激动,忍不住掉下泪来。“谢谢你的谅解,我……我真是……”
“家父说你是他最佩服的女人,不但独力抚养女儿,又从未企图公开真相伤害任何人。”说著,无二低头致意,“谢谢你考虑到家母的立场,一直保守著这个秘密。”
“不,是我闯进了令尊跟令堂的婚姻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且……”她露出歉疚的神情,“我并非像令尊所想的那么伟大及豁达,我……我心里不是完全无怨。”
他微怔,不解地看著她。
“虽然我从不后悔认识了他,并生下他的小孩,但身为一个女人,怨尤却难免。”她轻轻拭泪,“这二十几年来,我独力抚养女儿长大,其中有不少的辛酸及困难,是无法向外人道的,对于女儿在父不详的现实环境中成长所必须经历的攻击及讪笑,我一直觉得很……”提及女儿,她忍不住哽咽难言。
“绫子小妈……”他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绫子感激地看著他,“我为了一吐心中怨气而利用绯纱为难你,我实在不配让你叫我一声小妈……”
“不,关于这点,我才真的要谢谢你。”他一笑,“因为你‘从中作梗’,我才能遇上绯纱,对我来说,你是我们的恩人。”
她微怔,“你现在跟绯纱……”
他点点头,“她现在住在我那里。”
“是吗?”她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放心的边哭边笑著,“那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是个好女孩,值得被你这样的男人爱著。”
“绫子小妈,”他话锋一转,问道:“我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顿了一下,“奈步,丹下奈步。”
“奈步,很可爱的名字。”他一笑。
她蹙眉一笑,“她的个性可不像名字那样可爱,是个倔强又别扭的孩子。”
“我很想见见我唯一的妹妹。”他衷心地说。
“会有机会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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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泽,天城墓园。
站在冢本连平的墓前,无二跟绯纱双手合十,低头闭目,诚心的默祷著。
墓碑上是一张冢本连平咧著嘴,开怀大笑的照片,此时看来像是在欢喜著他最宝贝的女儿绯纱,可以遇上一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的男人。
祭拜完,两人坐在墓前的空地上,无二轻握住她的手。
“绯纱,”他深深凝视著她,语气认真且坚定,“回美国去吧。”
闻言,她一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