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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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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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醒来,便嗅到扑鼻的香气,睁眼一瞧,大盆油汪汪的肉就在面前。南霁云顿时食指大动,伸手便将这盆子端了过来,正准备开吃,想了想问道:“军士可有食?”

“将军放心,军士都已有了,不信你瞧!”樊重武笑嘻嘻地道。

南霁云放眼看去,见果然城头的军士都拿着自己的竹碗在吃嚼,当下便狼吞虎咽起来。他吃得半饱,想想有些不对,抬起头来,看着樊重武依然是笑嘻嘻地站在面前,便一皱眉:“你这厮这副模样,定然没有什么好事……有话就说!”

“这个,这个……”

南霁云猛然醒觉,想到自己守在城头防止契丹人,这厮却在城里与那梁栋在一起不知做什么,当下双眉竖起:“这肉是哪来的?”

“唔,城中百姓,感念我大唐天军将他们自契丹人手中救了出来,主动杀羊宰牛,绝不是我抢来的。”樊重武涎着脸:“南将军放心,军纪十一条,我可是背得滚瓜烂熟。”

“背不得滚瓜烂熟的,也不可能为积利军。”南霁云盯着他:“你这厮脑子里专走歪门邪道,我就不信你这么老实。”

“呵呵,梁栋杀的契丹人的牛羊。”樊重武终于说了实话。

这倒没有什么,梁栋那厮本来玉是代城主,他要杀些牛羊,算得什么大事?而且南霁云对叶畅甚为细致的军纪,有时也有些不以为然,既知不是正面相犯,便没有深究此事:“你总不会为杀了契丹人几头牛羊这般对着我傻笑半天,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南将军,我说了你可莫以军法责我。”

“哼,那要看是何事!”

“咱们司马不是说了,咱们汉人要多生孩子多修路,让路在辽东四通八达,让儿郎在辽东天下布种……”

“你说什么?”

“啊,天下布武……”樊重武咽了口口水:“我也想多生几个娃儿。”

这是叶畅定的政策,辽东汉人鼓励生育,以为二十年后的未来增加人口。不过现在积利州依然面临的大问题是人口比例失调,男女比例几乎是二比一,即使叶畅已经花大气力去收购新罗等地的适龄妇人,却也显得杯水车薪。

“想生娃莫非要我给你帮忙?”南霁云似笑非笑地道。

“是,是……我呸,不是,生娃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帮忙!”樊重武顺口说下来,旋即意识到不对,他终于怒了:“我这张嘴……我就是想说,我瞧中了这城里的一家小娘了,请南将军成全。”

南霁云顿时眼睛瞪圆了,森然看着樊重武。

他对叶畅别的军纪并不是十分在意,但对其中一条,却是记得甚严,就是不许奸淫。他也深知,别的都好说,这一条若犯了,叶畅那边的军法官是不会问理由与身份,只一个字:斩!

在旅顺之时,便曾有叶氏族人,跟着叶畅去过陇右,又到了辽东的,可以说最受叶畅信任者之一,因为犯了此条,众多人求情都没有用,被叶畅亲令处死。当时之事,仿佛还在眼前。

“你好大的狗胆,敢犯此条?”想到这里,南霁云瞳孔一缩,厉声道:“你今日立了些功劳,便要找死?”

第286章 宅田禁奴方略正

南霁云一怒,乃是大将之怒,其威势岂同一般。

樊重武一缩脖子,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没有听梁栋那厮的唆使,若真是先把事办了,自己的脑袋怕就保不住了。他呐呐地道:“只是瞧上了,人还没上……咳咳……南将军你莫吓我,难道瞧上了一个小娘,也要砍脑袋?咱们军纪里,可没这一条。”

听得还只是瞧上而不是人上,南霁云神情稍缓:“没祸害人家就好,若是管不住裤带,那就小心脑袋。”

顿了顿,他心中寻思,叶畅也确实是鼓励军士在辽东安家。与别人募兵喜好没有牵挂者不同,叶畅认为,他在辽东作战,最好军士在辽东有家人,这样一来他们思乡之情不会那么重,二来也明白是在为自己亲人作战。故此叶畅本人虽是未曾成亲,却喜好与人为媒。

“若是城中哪家人物的小娘,让梁栋去替你说和……唔,梁栋只怕没有用,待得空我去替你说和。”

“如此多谢南将军了!”樊重武顿时大喜,伏身便是一拜。

“你这厮倒是势利,平日里见着某,不过是行军礼,如今听说某替你说和一房娘子,却是拜。”

“这是谢媒礼么,自不敢以军礼充之……嘿嘿,南将军何时有暇?”

“这么急?”南霁云骂了一声,此时契丹人情形如何尚未知晓,他哪里敢去给樊重武说媒:“你都忍了二十余年,再忍几日会憋炸来么?”

“这不没进洞里,馋得慌么?”樊重武也敢说起荤话来。

“待叶司马来了,我便替你说和去。”南霁云道。

一听这句,樊重武脸一抽:“可不能等叶司马来,等他来了就晚了!”

“胡说,莫非五弟会与你抢新妇不成……不对,你这厮讨打,定然还没有说实话,你瞧上的,究竟是哪家的小娘?”

樊重武偷看了他一眼:“是个契丹小娘。”

“原来如此……契丹小娘,稍有些麻烦,不过也无碍,五弟说过,能娶敌方女子,亦是一种胜利,你怕啥?”

“这个……这个小娘她老子乃是契丹贵人。”

“契丹贵人?”南霁云顿时觉得不对,头发都要竖起来:“你这厮莫非……瞧上了迪烈家的小娘?”

樊重武嘿嘿傻笑了两声:“南将军英明,小人瞧中的,正是迪烈家女儿。”

南霁云吸了口气,指着樊重武,先是大怒,然后哭笑不得。

这厮当真是让人伤脑筋,南霁云觉得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当下一甩手:“你这厮的狗屁事情,老子不管了,待叶司马入城,你自己去求他吧。”

樊重武听到这,顿时就萎了,他嘟囔道:“就知道会是这样,若是叶司马见了,还会有我的份么?我可是第一次见着那么好的小娘,叶司马见了,只怕就要送到长安去便宜皇帝老倌,哪还有我的份儿!”

“你不求怎么知道!”南霁云瞪了他一眼:“你这厮只管放心,五弟不会送你心上人去宫里的。”

南霁云心里还补了一句,他不从宫里拐人来就已经不错了。

梅妃被从上阳宫中拐至旅顺之事,别人不知道,叶畅却没有瞒着南霁云。当时南霁云与叶畅争执过,认为这是不智之举。

樊重武嘟着嘴,他在辽东生长,原本就有些野性,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女郎,却只能瞧不能上,实在让他憋得慌。

无论他怎么嘀咕,叶畅还是领着大军在次日到了。

说是大军,因为全军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二千人——高箕也在军中,他的建安州兵自然跟了来。若非这些建安州兵拖了后腿,叶畅还能早半日抵达。

大军初至时,城头上的高句丽人又骚动了一回,但当大军入城之后,他们便定住了神。叶畅入城之时,便下令公告,申明军纪,不敢说秋毫无犯,却有此前契丹人入城的“珠玉”在前,顿时让城中各族百姓热泪盈眶。

当下便有十余个老人跪在叶畅马前,奉上酒水:“这乃是大唐王者之师啊!”

“契丹乱后,不见王者天师久矣,不意老矣年幼时见过,如今又见着了……”

“正是正是,叶司马这般年少,今后定是在外为节度在内为宰相的,还请饮此薄酒,以安我城中各族万余百姓之心……”

这些拍马屁的话让引着这些老头儿来的梁栋心间配服,分明是空口说白话,可这些老儿说得一个个极是顺溜,当真不是他能比拟的。什么王者之师不见久矣,安市城离着柳城不足二百里,安禄山等时不时便来此打秋风,哪里会不见久矣!甚至那河西故城的安东都护府侯希逸,也是隔三岔五地过来,毕竟就只是一河之隔的地方。

“我要学习,多加学习,即使此次不能将这个代城主的代字去掉,今后也得想法子弄个真城主当当。”

梁栋有自己的野心,与他一般,樊重武在旁边也是眼睛滴溜溜乱转。他想要娶迪烈的女儿,但自家也明白,这个愿望有些难实现。

旁边的梁栋倒是又给他出了个主意,就是当众向叶畅请求。他在夺安市城时立下如此功劳,想来叶畅便只是为了安抚人心,也该同意。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樊重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安抚好城中父老之后,叶畅召集众人,先是商议是否继续追击契丹人的问题。

以张镐的激进想法,自然是要追,不仅要追,而且应当直接追到松漠去,乘机将辽东旧地全部收回。反正叶畅有“辽东行军总管府”这个名头,这样做也不算僭越。王昌龄、南霁云都是支持这种观点的。

而岑参则不赞同,在这之前,他辅佐叶畅,在积利州推行民政措施,为手中缺乏人才之事而伤透脑筋。叶畅所推行之政,比如说鼓励手工作坊,推广完全免费的基础教育,进行初等郎中培训、补贴,等等都是新鲜事务,就是从大唐调一万文士来都不是短时间能干好的,钳牟丁与他意见也是一致。

“如今积利州人口八万,仅民政之上,官府半年支出粮食一万二千石、钱十九万贯,秋收入库粮食一万八千石、钱三千九百贯,借额之大,已经触目惊心,完全是倚仗叶司马之钱支应。叶司马便是财神,便是有摇钱树,也摇不出足够的钱粮来支应整个安东都督府故地。我曾计算过,不算辖地扩大之后的路途耗损,就按着现在积利州的情形,我们在速个安东都督故地,半年要支出粮食二十万石、钱三百五十万贯!诸位,这个数字,便是富可敌国也支应不起。”岑参大声道。

“不然,虽是有所困难,却并非不可解决。积利州之策,暂不全部推至其余之州,此其一;为朝廷收复疆土,朝廷自是当支出粮饷,此其二。此次时机大好,若不抓住,我恐待数年之后,契丹休养生息已毕,我们再想收复,难度会极大!”张镐道。

“即使不推行积利州之策,也只是节约部分钱粮,别的不说,这么大的地方,与新罗、契丹、渤海尽皆接壤,总得养兵守卫吧,总得置官设衙吧……这些花费又从何来?”

“辽东富庶,自可当地收取赋税。”

“辽东百姓,未蒙王治之利,先受大唐之税矣,人情必失,人心不安,又须多备兵卒镇抚……如此下去,必将积利州拖垮。昔日狄仁杰为何建议武后弃辽东,不正是因为辽东所耗极具,连大唐一国之力尚无法支撑,何况以叶司马一人之力?”

他们争得非常激烈,从中可以看出各人不同的想法来。南霁云军人,所思不够远,只想着仗打,钳牟丁归化之人,心中尚存不安,这二人不去说他们。张镐、王昌龄持论激烈,无非是二人迫切地希望在边疆立下卓勋,而岑参是很早就与叶畅商议过治边方略的,故此有持稳经营之意。

争到这里,双方都闭口不言,只等叶畅决断。

叶畅更倾向于求稳。

如岑参所言,他手中人才不足,财力不足,人力也不足,现在就统治整个辽东,必然会不稳,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物资用于所谓的“维稳”之上。而且会让大量原行辽东各族头人,获取权力,混入他的体制之中,短时间内就让他被架空来。他就算能力再强,也不过是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勉强抚定辽东,他一旦死去或者离开,那么辽东又会恢复原状。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也就是中上之姿,也就是比此时人多出的一千多年见闻是其所长,真让他陷入“维稳”的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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