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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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心-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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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很感激他的仁心仁术,把他当自家人看待,任职高氏医院院长的他是她未曾谋面的养父低三届的学弟,更是莫家三十年来的专属医生,两家交情之深厚不言可喻。
  而且。还有一个众所皆知的秘密,那就是他爱慕学长的妻子、五个孩子的母亲甘春柳女士,在彼此丧偶、离异之后,他追求的表现更加明显,简直是把莫家当自己家一般,往来十分密切。
  “是作客吗?我还以为你打算认我当干爹,接我来接受你的奉养呢!”他半开玩笑地打趣着,心中不无此念头,暗示得非常明显。
  闻言,莫紫苏好笑地扬起唇,看着一边摇头,一边微笑的养母。“高医师,这点你得跟我妈商量,原则上我是不反对多个父亲。”
  如果他能带给母亲幸福,他们全家都会给予支持票。
  母亲要不要再婚,她们姐妹并无意见,不过现在母亲过的十分惬意,子女孝顺又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姐妹淘为伴,日子过得可比女儿们还要丰富。
  “春柳呀!听到了没,丫头的心可是被我收买了,你说咱们要不要顺理成章地在一起?”高万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语气的说道。
  他还小甘春柳两岁,可是由外表看来,其实出头但是保养得宜的她可比他年轻多了,光滑的面皮犹如风韵犹存的五十岁妇人,看不出一丝皱折。
  “怯,给我乖乖坐好吃饭,别找小辈们麻烦,都几岁的人了还为老不尊。”半生劳碌是为了后半辈子的清闲,而非自寻烦恼。
  并非太严厉的语气,一脸慈祥的莫家大家长笑中带斥地轻嗔着,招呼着一家子人入座,不因他不正经的言语而心起不悦。
  大家都太熟了,几十年的情谊非一朝一夕建立,虽说有主客之分,可也不算外人。
  像高万里的两个儿子在他有心的拉线下,还得喊甘春柳一声干妈呢!要不是儿子们早就成家,他还暗想要攀门亲,让两家的关系更为密切。
  “啊!对了,小樱,和平里是不是刚搬来一户新的人家?”身为里长的她一定清楚。
  “是的!上个月才迁入,高医师的消息比我还灵通。”新邻居相当低调,她过了三天才知道此事。
  高万里歉吁地一喟。“那是我儿子的病人,最近出了点不太愉快的事,你有空就替我多关照一下,他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唉!是啊,一场气爆意外让他眼睛看不见,行动不便,其实很需要有人在一旁看顾着,真不知那孩子在想什么,坚持要一个人住……”
  气爆?
  莫紫苏闻言微顿了下,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略显分心地想起那则新闻报导。
  是他吗?
  噢,只是刚想到他,她的心又抽痛了一下。
  “……小丫头!小丫头,回魂了,丫头啊,你云游到什么地方啦?”
  “啊!什么事?”莫紫苏连忙正了正色。
  “我说你也太魂不守舍了吧!我刚说了什么你听进去了没?”她还好吧?
  望着高万里担忧的眼神,她看向挤眉弄眼,朝她扮鬼脸的小妹,表情微僵。“对不起,高医师再说一遍好吗……”
  和平里,一个宁静和谐的小小区。
  但实际上,它一点也不平静,不时上演光怪离奇的事儿,叫刚到此地的住户相当不习惯,有点愕然它的名不副实。
  在红颜楼后方,相距大约不到一百公尺处,那里原本有幢荒废的破旧洋楼,野草长比人还高,树叶稀疏的高木显得萧索,遮住了行人往内瞧的视线。
  几年前,有个不知名的人将房子买下,经过一番整修后,植花种草,修剪树木,里里外外多了新气象。
  但是这房子一直未有人入住,而且四周筑起一人半高的围墙,蔓生植物爬满篱墙头,让原来复苏的生气又蒙上了一层阴晦气息。
  鬼屋,里民们是这么称呼它的。
  因为没人住的两层洋房不时让经过的人听见声响,甚至有烟味,半夜会有灯光闪烁,以及人立在窗口向外眺望的侧影。
  曾有过几名试胆大的男生去一探虚实,不过里民空空旷旷,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满地灰尘。
  “请问,有人在吗?”
  推开显得笨重的铁门,入目的是一块人高的大木头,树皮已经被刨光,似乎有人雕刻过,上半段类似人的头颅,隐约可见五官轮廓,而下半段则完全是原木,一刀未动。
  乍然一见,让入内的人儿猛然倒抽口气,捂着胸口平稳呼吸,暗笑自个的胆小。
  幸好,心脏还在跳动,未曾停摆,不要自己吓自己,没事的,要勇敢点。
  “对不起,我是住在前头红颜楼的莫家女儿,住人在家吗?”
  厚重的窗帘微掀,透进一丝丝微亮的光线,室内有不少诡异的阴暗处,即使是大白天,仍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仿佛有鬼魅隐藏其中。
  二十坪的客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头,简单的家具仅有两张躺椅以及一张小桌子,桌几上的紫砂壶热气未散,散发上好茶叶的甘醇香气。
  “……有没有人在家?是高医师要我来瞧瞧你有没有需要的地方……啊!好痛……”踩到木屑了,刺入肉里真是痛呀!
  “高医师?”
  “是的,高万里医师,你是……”莫紫苏忽地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后退一步,差点打翻了一锅热腾腾的枸杞人华鸡汤。
  是他啊新闻说下落不明的人竟然是在这儿……
  低笑声沉郁得令人头皮发麻,四周的温度明显阴冷了几度,阴影处,一座立着的雕像动了,以极不自然的姿势走入明亮处,照出半张刀凿般的刚硬脸庞,那是一个身形稍嫌削薄的精瘦男子。
  “闻未央先生?”是他吧!那个不被谅解,眼中藏着很多忧伤的男人。
  “用不着战战兢兢,我不会吃人。”她的声音听起来真讨厌,是在怕什么?
  莫紫苏有些迟疑地上前一步。“你好,闻先生,我是住在前头的邻居,莫家的女儿……”
  “你刚说过了。”他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就这三尺高的木头一坐。
  客厅里的木头一截一截的,高高低低,有些直立如椅,有些横放成摆设,更多的是雕刻到一半未完成的作品,然而杂放之间隐约可见具其品味及个人特色,有艺术家的品味。
  “抱歉,我不是想惹你心烦,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我是来闯空门的。”莫紫苏力求镇定,面对不友善的邻居。
  “闯空门?”闻未央发出类似自嘲的嗤笑声。“看中意什么就尽管搬,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全是一堆垃圾。”
  当柴烧了也不错,省得绊人。
  “闻先生,你瞎了吗?”她大胆地问出放在心里多时的疑虑。新闻报导说他有失明之虞,这是真的吗?
  高大的身子明显僵了僵,浑身迸射发一股冷冽的寒意。“没想到这里也有狗仔。”
  “不,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而是想知道我该怎么帮你。”放下鸡汤,她擅自地拉开厚实的落地窗帘。
  如果不是确定他有影子,莫紫苏肯定尖叫出声,因为当她一扯开窗户,让阳光彻底洒满屋内的同时,原本坐在木头上的男人突然消失了,身形极快地移至光照不到的角落。
  是瞎子吗?他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
  可若是没瞎,为何他会伸手摸索着墙壁行走,微沉的脸色似有恼意。
  “帮我?!不用了,你可以走了。”他下逐客令。
  “我带了一锅鸡汤,你先喝了吧!有明目补气的功效,对你的身体大有助益。”无视主人的冷漠,她径自弯下腰,掀开冒着热气的锅盖。
  香浓的鸡汤味顿时弥漫一室,多了温馨气息,本来不饿的闻未央一嗅到食物香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为之一柔。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请离开。”他不理会口间大量分泌的唾液,说出违心之论——事实上,他比较想说的是,你离开,鸡汤留下。
  莫紫苏听而未闻,舀起一匙鸡汤凑到他嘴边。“要不要我喂你?看不见的人有诸多不便,我先帮你把鸡汤吹凉些。”
  “拿回去,我还不到需要人家同情的地步。”闻未央的声音转低,明确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现宰的土鸡很滋补,我加了十几种中药材熬煮了两个多小时,很甘,不会有苦涩味,对你的健康很好。”他太瘦了,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的健康的确很好,不劳你费心,你想当个南丁格尔,我就该变成病偏慨的模样成全你吗?”他还没有丧失生活机能,不用她施舍怜悯。
  “但是失明的人的确什么也看不到啊,来,别别扭了,把嘴巴张开,以前我弟弟生病时,我都是一口一口地喂他。”小喜很乖,从不让他们担心。
  “我不是你弟弟……”手一挥,闻未央感觉有微温液体滴落手背。
  “但比我弟弟还任性,明明是个瞎子偏要逞强,好好地喝碗鸡汤不行吗?”亏他还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居然不如个孩子。
  外表看似纤柔孱弱的白皙佳人,楚楚动人的模样总惹人怜爱,不自觉地想为她做什么,生怕她受到伤害细细呵护。
  其实柔弱外在下的莫紫苏有着钢铁般的意志,能熬过一次又一次病发的痛苦,她的毅力和耐性不容小觎,绝非一、两次打击就能将她击退。
  “左一句瞎子,右一句失明,你是存心激怒我是不是?”他的好与坏干她何事啊他一点也不稀罕陌生人的关心,尤其是个不请自来、不知是圆是扁、自以为是的女人。
  莫紫苏微微勾起美丽唇角一笑。“认清自己失明事实并非坏事,或在黑暗里自暴自弃才很不健康,人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享受美好的食物。”
  因为曾经和死亡那么接近,她更懂得珍惜生命,人的一生不单单只是活着而已,要用心体会,感受上苍的赐予。
  “譬如呢?”他冷这面,对她这番大道理视为不解人事的天真。
  “譬如你还能感觉冷热,风吹在脸上凉凉的,能走能动,能用双手抚摸你所喜欢的东西,嗅闻花香味,以及……”她不动声色的舀起一块嫩滑的鸡肉。
  “以及什么……唔,你……真幼稚……”入口的香甜软嫩口感,让闻未央微怔了一下,充斥口腔的香气诱发食欲,他不自觉地咀嚼,品尝肉汁化在舌尖的美味。
  诡计得逞,莫紫苏愉快地岭出柔美的轻笑声。“我从不怀疑我的好手艺。”
  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抵挡得了。
  “然后呢?”令人厌恶的自信。
  “然后我等着洗锅子。”她相信很快的锅底便会见天,一滴不剩。
  冷哼一声的他很想和她唱反调,挫挫她的锐气,太过轻盈的笑声让人感到厌烦,他还不至于沦落到受一名女子的嘲笑。
  但是入喉的鲜美却让他欲罢不能,吃了第一口便想要第二口,越吃越感饥饿,带着麻油味的鸡汤不仅温热了他的胃,连带着也刺激他向来只品尝美食的味蕾。
  有多久能单纯只为了一道简单的料理而进食了,不是非常豪华的大餐,不过是普通的家常菜,竟让他轻易的屈服了。
  自从双眼不再出现色彩后,他以为黑将是他唯一的颜色,为何还有只迷路的彩蝶飞到身边,绕着他翩翩起舞,像要将光明带给他……
  “你说是哪一位医师要你来的。”太多事了。
  “高医师。”
  “高不仁?”
  闻言,莫紫苏噗吓一笑。“是高穆仁高大哥的父亲,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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