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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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 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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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时,便有下人来禀报,说道太平公主传见张易之,张易之想起昨晚之事,连忙辞别了姜家的几个人,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出了门,被几个士兵领着向驿馆行去。

和昨晚去大牢时候那种忐忑不一样,此时的张易之心情无比的轻松愉快,这不仅是因为方才恰好有一件最为闹心的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也因为经过昨晚的听审,他意识到了自己此次的功劳之大,有了这份功劳,张易之对论功行赏颇为期待。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让张易之还是有些狐疑。既然他这次功劳如此之大,先前太平公主为何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冷落他呢,那架势,仿佛是唯恐张易之不知道她在和自己过不去一样。

带着这种狐疑,张易之来到了驿馆外面的院子里,领路士兵前去通禀了,只留下张易之一个人站在那里,张易之的心下不由又生出了狐疑:“这女人莫不是又发神经,专门把我抓过来罚站吧?”

好在,这个念头刚刚兴起,前面便来了一名婢女,向张易之道:“张少府是吧,请随我来吧!”

张易之跟着那婢女转个弯,来到驿馆的主房前停下。那婢女便在外面轻轻禀道:“启禀公主,张少府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他进来吧!”

张易之听了,便信步走了进去。心下却有些诧异的忖道:“怎么这最中间屋子里住的,居然是公主,而不是皇嗣?难道公主的地位,比皇嗣还高吗?”这时代是极为讲规矩的,而皇家更加讲规矩。若没有特殊情况,这正中位置的房间,自然要留给地位最高的皇嗣,而不是太平公主。眼下这么安排,肯定有内因,但是这内因又是什么呢?

正思忖间,张易之抬眼看见了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正端坐在正上方的案头,低头看着一本书。

一身深色衣衫的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清减了一点,眉宇间似乎流转着一种和她身份与年龄并不十分相称的忧郁。

“臣张易之参见公主!”远远的,张易之拜了下去。

太平公主抬起头来,淡然的看了张易之一眼,道:“坐吧!”

张易之便在前面旁边的蒲团之上跪坐下来。在这个离太平公主只有一丈多远的地方,他感受到了前面这位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心底的悲哀,张易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却是异常的清晰。

“哎,就算你身在皇家又如何?就算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就算你权倾朝野,人人震慑,又如何?你还不是不能快乐,你甚至还不如我一个常人快活呢!”张易之有些同情地乜了太平公主一眼。

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太平公主凤目一凝,那种颓然之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然。

“昨晚的事情,你都听见了吗?”

张易之点点头,道:“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你觉得,管泛此人如何?”根本不给张易之任何思考的时间,太平公主立即问道,张易之略略一愕,却听太平公主又加了一句:“立即回答,不要思考!”

“能臣,但公主不宜用之!”张易之立即回答道。此言出口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实话。张易之在朝中没有派别,若是严格论起来,因为狄仁杰曾经交给他那把扇子的缘故,他和狄仁杰为首的‘李党’要亲近一些。可是,他还没有决定加入‘李党’,所以作为李党中另外一股势力的太平公主在相人问题上,和他商量,还是有些不合时宜。

“哦,他能潜伏在箕州十几年而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最后寻得机会一击致命,自然是能臣,可是,你为何说不宜用之呢?”

既然第一句已经说了实话,张易之就知道自己只能继续说实话了。当下,他说道:“此人让臣想起一个人!”

“谁?”

“来俊臣!此人有来俊臣的所有长处,却没有来俊臣的短处,一旦掌权,恐非人主之福!”张易之淡然的说道。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张郎,其实我觉得,你的才干,应当不在此人之下,就是有一样毛病,已经成为你飞黄腾达的阻滞。而且以后还会继续在负面影响着你,你愿意听吗?”

“愿闻其详!”

“太过风流!或者,用不甚好听的话说,好色!你有严重的寡人之疾!”

第二百九十八章:自由了

张易之颇觉冤枉,很认真地抗辩道:“公主,臣以为,用‘多情’二字来形容微臣,会更加合适一些。”

太平公主‘哼’了一声,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某人自我标榜的不屑。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讥讽一下,放开口,似乎是触动了心里头的某一缕情丝,她的神色蓦然间黯淡下来,轻轻挥挥手,道:“你去吧!”

张易之莫名其妙,他本以为,太平公主把他招来,必然要深谈一番,不论是嘉奖或是斥责,总该有个鲜明的态度才是,想不到她只问了一句正经话,就端茶送客,真是太高深莫测了,倒让张易之踌躇起来。

张易之站起身来,向太平公主一揖,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太平公主又加了一句:“你直接去左边的房间,有人正在那里候着你呢!”

张易之这才恍然,原来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只是,不知道在隔壁等着的,会是哪一位,又要谈些什么。

带着狐疑,张易之出门左转,来到左边那房间的门外。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张易之便轻轻推门进去,他知道,住在太平公主旁边的,定然不是皇嗣,所以也不必在礼节上考虑那么多。

刚站定身子,张易之眼前一亮,正中的矮几前面坐着的,居然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美女,螓首蛾眉,皓齿红唇,说不出的动人,而更加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容光,而是她静坐在那里,自然流露出来的一种安宁的气韵,她让你有一种感觉:就算天底下第一八婆站在这里,都会自觉地闭上嘴巴。

当张易之的眼神落在这位美女以上美眸上的时候,暗暗摇头,这位美女的眼神实在,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五百吊钱一样,也让她这种气韵大大地打了折扣。

“上官娘子!”张易之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一双眼睛不住地在这个罕有地梳了高寰、着了一身艳色长裙的美女身上打转。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盛装示人。想当初,她在宫里都是着男装的。

昨日在何家村,张易之倒也见过上官婉儿,不过并没有什么交流,此时两人单独会面,张易之暗道一声:“天助我也!”琢磨着如何和这位他第一个主动追求的女子好好交流一番,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上官婉儿抬头淡淡的扫了张易之一眼,道:“来者可是辽山县尉员外同正张易之?你身为读书人,为何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得,进门之前,为何没有敲门?”

张易之微微一愕,望向上官婉儿。他觉得,上官婉儿这个玩笑真的并不好笑,上官婉儿的表情却颇为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让张易之郁闷了起来。暗忖道,当初你半夜来找我学习厨艺的时候,难道又讲过什么礼仪吗?当初在皇宫,哥装醉占你便宜,也没见你有多大的反应嘛!今天,怎么就……

考虑到上官婉儿也是女子,也有着一般女儿家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一面,张易之也就释然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下官失礼,上官娘子恕罪!”心下却忖道:“现在你是上官,我是下官,我当然要战略收缩一下,给你陪个不是,他日你把你娶回家中,哥就是上官,你是下官了,看到时候哥怎么消遣你!”

上官婉儿对于张易之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显然也不是十分满意,但也不好继续纠缠,遂站起身来,取出一个御书匣来,放在案上,打开之后,取出一封制书看了看,好像内容不怎么对,又放下来,取出另外一封。

张易之一看,在肚子里骂开了。这一个御书匣里放着的两封制书,明显都是给张易之备下的,张易之甚至都能猜出这两封的内容分别是什么。

一封呢,肯定是张易之在辽山县县尉的任上干得很好,政绩如何如何出色,又如何如何得民心,皇帝决定召集他赴京,担任身边的某某府监、某某舍人之类的官,主要任务嘛,就是帮皇帝捶捶背、揉揉肩,顺便暖暖床。

另外一封,一样是张易之在辽山县干得很出色,很得民心,然后皇帝安排他担任一个其他的职司,这个职司比起某某府监、舍人一类的官,肯定要小不少,但多半是见不到皇帝的,就算想给皇帝捶背、揉肩,恐怕也做不到。

之所以武则天要备好两份制书,是因为是上官婉儿从洛阳出发的时候,箕州正处在贺兰敏之、王那相那一帮人的严密监控之下,有消息都传不出去。武则天纵然作为天子,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张易之在自己的任上干的怎么样,她做好了两手准备,要是张易之干得差,就召进宫去当面首,干得好,就分派一个其他的职司。

当然,是干得好,还是干得差,这个标准是由人来判定的。所以,武则天把她身边最为信赖的人──上官婉儿派来了。

现在就看上官婉儿的,她说张易之干的差,张易之就只能跟着她回京,去给老皇帝暖床;她说张易之干得不错,张易之就差不多等于摆脱了武则天的纠缠,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武则天这座大山什么时候会压下来。

张易之对于自己这次在箕州的努力程度还有取得的效果,都是颇为自信的,尤其是,昨天晚上听了一番审讯之后,他越发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功劳是何等的大。

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不免有些忐忑。这就像一个买了彩票的彩民一样,明知道中奖的概率很小,看着电视里摇奖机一个一个摇出号码的时候,还是不免手心捏汗。

联想到上官婉儿对自己的态度,张易之还真担心这女娃儿一时赌气,拿出那份对自己不利的制书来念。

轻轻的拿出制书,上官婉儿忽然乜了张易之一眼,眸子里透出莫名的色彩,让张易之的心底狠狠的激灵一下,暗忖道:“他娘的,不是真的要阴我吧?”

“辽山县尉,见了天子制书,如何不跪?”上官婉儿道。

张易之连忙跪下,嘴里说道:“臣辽山县尉张易之接旨!”

上官婉儿也不啰嗦,直接开始念:“惟神功元年七月丁酉……”随即,便是一大堆的形容词,不出张易之所料,就是说张易之出身于平民,被皇帝慧眼识珠选为辽山县尉员外同正,果然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在自己的职位上,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让天下臣民无不欢欣鼓舞……总之,一大堆肉麻的词。

随后,就是武则天的赞词了,就是对于这样立场坚定、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同志,我们自然要好好的提拔任用,‘朕’考察了古今的经典,认为这样的一个人才可以胜任……

张易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希望接下来的这个官名,是一个小官,而不是一个三品、四品的超级大官,因为要当超级大官,必须通过场上的耕耘来获取,而小官则可以当得心安理得。

或许是感受到了张易之的紧张,上官婉儿居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停了下来,抬眼望了张易之一眼。看着张易之巴巴的眼神,她的那双眸子里闪过促狭的亮彩。

张易之反倒是心下一松,他太了解上官婉儿的性格了,若是自己要被召进宫里当面首,她心里一定会无比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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