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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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桃花-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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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明时,此战已全面结束,李承毓要求属下清点俘获的敌人人数,不论死活,一个都不能少。
  此时,聂青澜和他不是站在半山腰上看战局,而是在山贼原本的老巢内,被山贼们称作“太平宫”的地方,喝着一壶茶,悠闲地聊着天。
  “山贼也真是有趣,这么小小的一处院落,怎么就敢叫”太平宫“?可惜啊,太平宫不太平。也不能保他们一世安宁。”她举着茶杯笑道。
  李承毓本来要请她喝酒,被她婉拒。这个时候,他们更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敢懈怠,所以就以茶代酒了。
  “山贼能有多大的眼界气量?若不是有人背后撑腰,他们早就是刑部大牢里的犯人了。”他此时的笑容,在轻松中带点鄙夷。
  “对了,刑部大牢中怎么关着这么多的司空朝将领?我私自放他们出来,又要给你惹麻烦了吧?”
  “你是未来的女皇,既然你放了人,就放了吧。”李承毓忽然显得前所未有的淡然,“战后,全血月都会知道你的功勋。”
  “我有什么功勋?说要来救你,其实也没有帮上忙。”她苦笑着摇头,“真是小题大做了,只怪我对你还不够信任。”
  “怎么会?你来了,我的心反倒静了,否则这一战不会赢得这样漂亮。”李承毓冲着她晃晃杯子,“青澜,我早说过,血月为臣民们送来一个你,这便是我的幸福。”
  聂青澜很喜欢看他这样得意张扬的笑容,这几乎是以前难以在他脸上看到的。
  只是剿灭了几个山贼,对他来说却仿佛卸下了千斤巨石一般,看来他期待这样的胜利,实在是期待太久了。
  过没多久,李承毓手下的兵士前来回报,“丞相,抓获山贼一十一人,尸体两百五十九具。下山负责采买的那十一名山贼已被扣押在山下,还有一人在逃,正在全力缉拿。”
  “一个也不能放掉!”他沉声道。
  聂青澜倾身为他倒茶,却发觉茶壶冷了,她起身要去找热水,忽然觉得眼角有光亮闪动。她对这光芒异常敏感,反身喊了一声,“小心埋伏!”说着已跃到了李承毓身前。
  他一惊,挺身而起,刚要按倒她,一支飞箭已呼啸着射向她胸口。
  她一低身,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中箭,倒是李承毓被激怒地喝道:“来人!”
  “不必麻烦。”聂青澜咬着牙冷笑,反手一挥,那柄桃花刀就如流星般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不远处的树丛中立刻传出一记闷哼。
  杨帆和铁雄也在此时涌上前去,将那已经断了气的最后一名在逃山贼,几乎是剁成了肉酱。
  “青澜!”李承毓将她紧抱入怀,惊恐和紧张弥漫在他的脸上,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摸她胸口的那支箭。
  她艰难地呼吸了几口气,小声笑道:“还好没扎到要害,多亏有这件东西护在心口上。”
  长箭被她猛地拨出,上面果然没沾到什么血渍,但他依旧心有余悸地看着她,只见她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对他来说异常的眼熟。
  那是一个布包。
  聂青澜手一抖,布包展开,从里面跌落出几截已经碎裂的玉镯残片。
  原来那一箭,不偏不倚射到镯子的一处,击碎了玉镯,却护住了她的心。
  “我去找能工巧匠帮你重新修补好。”李承毓为她心疼,欲捡起那些碎片。
  但聂青澜摇摇头,按住了他的手,“不必了,这是天意。”
  天意是在告诉她一个道理:她已经回不去司空朝了,就应该全心全意做个血月人。这双玉镯,和玉镯背后代表的那个人与她再无关系,她也不应再去惦念。
  曾经,她以为人与镯会是生死相连,但是……当她不再是青龙将军的时候,这镯子也不再具有当初赠与她珍藏时的那个意义了。
  “碎了的,就补不回来了。”她喃喃说着,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平静,却不知道为什么有泪水拼命地涌向眼底。“我做人从来不喜欢后悔,但近日来我的心却总像柔软了许多,变得不像我了。它碎了也好,碎了,反而坚定了我的心。”
  李承毓拥着她,没有松开手,静静地听她这番伤感的言词之后,他却轻声吟诵了一首诗,“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聂青澜怔住,因为这诗中温暖的含意,因为吟诗的人温暖的声音,因为此刻这温暖的感觉,都是她过往不曾有过的。
  忽然间,她意识到自己还紧靠在对方怀中的这个姿势是多么不合适,杨帆和铁雄就在身侧不远,若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要猜忌他们的关系?
  她赶快挣扎着站起,李承毓还是不放心地扶着她,怕她因为那一箭伤到心脉。
  “叫军医来帮你诊视一下吧。”他关切地说。
  “你看我其实已无大碍了。”聂青澜笑笑,走到那山贼的尸体前。
  杨帆已经从山贼的脖子上抽下她的那柄桃花刀,递还给她,刀刃上还残存着一丝血痕。
  她苦笑道:“在司空朝时,我杀血月人,到了血月国,我还在杀血月人。我与血月似是有结不完的仇怨。”
  李承毓摇摇头,“但这一次,你杀人却是与血月缔恩,所以不必挂怀。血月全国上下百姓若知道了,会无不感激你的,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用为了山贼而寝食难安了。”
  聂青澜转身,不再去看山贼的死相,她缓步走着,低声问:“你杀过人吗?”
  他就跟在她身边,同样轻声回答,“战场之上,谁不曾两手血腥?”
  抬起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她慨叹道:“听说一般人在初次杀人的时候都会矛盾、会痛苦,习惯了才没有感觉。不过我第一次杀人时,倒不曾矛盾和害怕过,因为情势所逼,不允许我去矛盾和害怕。你呢?”
  李承毓苦笑,“我不如你,我怕过,当那人在我眼前挥舞着刀扑过来时,我甚至想转身逃跑。”
  她秋波流转,冲着他顽皮地笑道:“原来你也会怕?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胆子奇大的人,否则也不会冒险拉我这个仇敌来帮你。”
  他幽幽地望着她,“拉你,是因为我信你。”
  “哦?你这份信任从何而来?”
  李承毓悠然低语,“从……过往的记忆。”
  聂青澜觉得,李承毓身上还有很多谜是自己未解的,或者说,是他并没有告诉她谜底。时至今日,他们其实依然没有做到坦诚以待,她没有说明自己来血月的目的,他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他要辅佐她做女皇?
  但她的秘密在他那边,应该早不算是秘密,他肯定是能猜透的。
  而他的许多秘密,对于她来说是真的难解,而且时时都在。
  天亮时,她草草看了眼战场,竟发现昨夜李承毓的兵马布局好像她的七星阵。
  只是,她的七星阵原是为了防守而创,但他将其稍作改动,成了进攻阵法,经过昨夜的实战演练,可以看出颇为奏效。
  如此她更应心悸,因为这样的修改,说明七星阵的优点和缺点已被对方掌握。
  倘若是在战场上对决,李承毓要攻破这个阵法,几乎是轻而易举。
  她曾想问他,是如何掌握这个阵法的?但他借故绕开了这个话题,很显然,他并不想说。
  因此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说不出是因为曾经让她骄傲自信的阵法被人破解而不开心,还是因为经此一战之后,他和她依然做不到坦诚相待让她伤心。
  “将军,千万别忘了,李丞相是血月国的丞相,而您是司空朝的将军啊。”杨帆似也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忍不住提醒她。
  她知道杨帆话中的意思,是让她牢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不能忘本,可是她的心……怎么好像越来越不坚定了?
  离开西山的时候,周边城镇的村民百姓得知山贼已经全被铲除,不论十里八乡的道路如何,全都敲锣打鼓地跑到官道两旁,欢送李承毓的队伍班师回朝。
  这样的情景,聂青澜在司空朝也曾经见过,但现在毕竟是第一次感受异国百姓的热情。她自付自己与血月结仇多年,在百姓心中的她,绝对是人人得以诛之的仇人。前次燕儿下毒害她,已经让她的心凉了一半,不敢设想自己在何时何日能得到血月百姓的喜欢。
  所以在班师返程时,她让人找来一辆马车,自己坐了进去,避免和百姓直接接触。
  没想到李承毓却主动在百姓面前大声提起她——
  “各位可知这一回是谁出奇兵打败了山贼?是司空朝的青龙将军聂青澜。是她不辞辛苦,千里奔袭来帮我们,司空朝的新帝之前之所以会拨下重资来帮我国,也是聂将军一手促成。聂将军说,百姓是一国的根本,她愿意毕生致力于帮助两国的和平,不再以兵戈相向,愿血月和司空朝世代睦邻友好!”
  他的一番话,煽动得百姓们热泪盈眶,按照他手指的方向,大家捐弃前嫌,纷纷向聂青澜的马车方向或拜倒或躬身,连声喊着,“多谢聂将军!”
  她只好走出马车还礼,人群一下子涌上来,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之前给她引路的那位婆婆。
  婆婆激动的仰望着她,连连啜泣道:“好姑娘,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啊!”
  聂青澜的眼眶热了,这些纯朴脸庞上流淌出的那份对安定生活的渴望,与司空朝的百姓一般无二。听着耳畔那些滚烫暖人心窝的话语,面对着这些可爱的面容,她在心中暗暗自问:她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否真如李承毓所说,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还是只为了司空晨一人吞并两朝的私心?
  她抬起眼,遥遥望着远处的李承毓,他正微笑地望着她。
  好个李承毓,你真是逼得我……无路可退了!
  第6章(2)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一定要坦诚告诉我答案。”在回京的路上,聂青澜终于主动向李承毓开了口。
  “你问吧,我知无不言。”他微笑望着她。
  但她知道,他并不是一切都会“知无不言”。
  “在你出征前,上官荣曾提醒我,如果想让我当女皇,就要稳定朝野人心,而稳定他们人心的办法,就是要我和亲于朝中某位有声望地位的人,是吗?”
  他眉心一凝,“这是上官荣说的?他该不会是自不量力的以为自己是皇夫的唯一人选吧?”
  “这么说来,确有其事?”聂青澜盯着他,“或许你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共识?决定好了要把我许给谁?”
  李承毓的眼中又浮上那淡淡的忧伤,“青澜,你这样说不仅侮辱了你自己,也侮辱了我。我承认朝中是有一群人有这种荒唐的念头,但你不是被人随意拿来交易的礼物,我也绝不会允许他们有这种染指于你的企图。”
  她沉默半晌,忽然问:“联姻是不是强大我们力量的一条快捷方式?”
  “不要想,这个念头在你心中一丝一毫都不要停留。”他急急地阻止,“你不该是个委屈自己而求全的人。”
  聂青澜一笑,“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而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也算不得什么。人生在世,有几个人是不曾勉强过自己的?”
  李承毓望着她,缓缓问:“是为了他吗?”
  “谁?”她有一瞬间不解,旋即便明白了,“你说司空晨?不,不能算是为了他。”她苦笑着,“应该算是为你。今天你那一番慷慨陈词,把我架在了高台上,再没有我可以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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