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早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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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早渡-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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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云洛依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依言离去。她已然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只有一面之缘的白衣男子身上。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他。
  李彻坐在花厅,浅啜着手中的香茗,这本该是一派的闲适怡然,他却时不时地往凌霁月寝居的方向望去。
  云洛依侍立于一旁,也是一样的急躁不安。她来来回回已不知跑了几趟,每次却都只敢在汀兰阁门前徘徊,只怕打扰了楚落尘的诊治。
  香茗一杯接一杯地续着,李彻的神色也越发不安起来。一个时辰过去了,楚落尘却还没有出来,看来情况是有些不妙了。他不由紧蹙着眉心,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王爷,是否、是否……”听到他这一声叹息,云洛依不禁紧张起来,她想要询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用不着担心,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无功而返。”李彻极为肯定地回答。
  “那您为何、为何面带忧心?”云洛依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彻有趣地看了她一眼,这样的女子,真是奇特。她的气质如此的高贵,言辞却又是那么恭敬,既温雅,又谦和,举手投足间都是风采宜人,却不显张扬。也难怪凌霁月对她如此倾心。
  “孤王不是忧心安远侯,而是,忧心落尘。”他垂首望着茶盏,接道,“他的身子极差,这一个时辰下来,只怕回去又是麻烦。我这般让他劳心劳力,若是再害他病着,就算是他妻子放得过我,我也难以向自己交代。”
  “既然楚公子他身子不适,又为何勉强前来?”
  “因为,他曾经欠我一个人情。要不然,恐怕他是不愿离开他那世外桃源的。天下间,多是别人欠他人情,可是,我却是他的债主,可真是荣幸啊。”李彻微微得意地笑笑,又道,“云洛,我今个儿才发现,你的问题不少啊。”
  “王爷恕罪,是云洛失了分寸。”蓦然发现自己的逾越,云洛依谢罪道。
  “罢了罢了。我说宁王妃,孤王在南燕可是见过你的,你又何必再摆什么恭谦的姿态?”李彻摇头,不以为然地道。
  “王爷!”云洛依无言,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认出她来。可是,既然这样,在行馆时,他为何没有当面揭穿她的身份?
  “好了,你在这里,对我大唐也没有什么害处,孤王自然不会为难你们。”李彻安抚地笑道,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抹疲惫的白影进了花厅。
  李彻快步迎了上去,方才一个照面,已然伸手按在他肩背之间,暗暗将一股真力送了过去。
  原本,楚落尘的脸色已是煞白,眉间眼底尽是倦意。经由真力舒缓,这才些微见了些许血色。但他的神情却很是轻松,笑道:“你莫要担心,我没事,回去休息两天就好。”
  云洛依张了张口,心里是万分的急切,但见他如此疲累的神态,却也不忍立即追问。她为他斟上一杯清茶,柔婉地道:“公子辛苦了。您先小坐片刻,我让人给你准备卧房歇息。”
  “不忙,在下一会儿就走。”楚落尘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笑了笑,“姑娘放心,侯爷的双腿不碍事了。往后日常行动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若是要有剧烈的动作,却是不太可能的。”
  云洛依红了眼眶,强抑住喜极的泪水,蓦然跪倒道:“公子大恩大德,云洛依结草衔环,难以报答万一。今后公子若有差遣,妾定当尽全力做到。”老天,他终于可以再次站起来了,即使仍然不可以跑,不可以跳,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太满足太满足了。
  “姑娘请起,在下怎么敢当。”楚落尘往旁边让了一让,避开她的大礼,温和地道,“姑娘,侯爷高义,为两国挽回一场战争。比起他来,在下所做的,不过沧海一粟罢了。但姑娘要切记,这一个月要让侯爷好好歇息,不可让双腿过于劳累了。”
  “好了,你此行也算不辱使命。”李彻笑笑,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楚落尘颔首,轻笑道:“好啊,再不走,只怕寒儿该担心了。”
  云洛依再三挽留,却留不住他们,只好送至府门。平西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在了那里。另外,她还看见一名神色清冷的女子,静静地,也冷冷地站在马车边。
  见到这名女子,李彻的脸色却是有些变了。
  那女子也不理他,径自朝楚落尘走来,在面对他的一瞬间,凌厉的眼神柔和起来。
  “云姑娘,在下告辞。后会有期。”楚落尘极是眷宠地望了这女子一眼,随即向云洛依道别。
  “云洛依恭送公子,王爷。”云洛依盈盈下拜,目送那清冷女子随楚落尘一同进了马车。那女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然而,她却很自然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如石之坚,似海之深。
  她温婉地笑了。原来,世间美好的爱情,很多很多。
  第8章(1)
  巍峨的宫殿,雄壮而威武,华贵的宫门台阶间,透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威严。这皇宫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昭显了天朝大国的煊赫气势。
  一顶浅蓝的官轿在宫门前停下。凌霁月掀开轿帘,足上微一用力,已稳稳地站了起来,再一次踏上了大唐的宫殿。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说不出心头是何种滋味。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为了南燕的国体,踏着自己的鲜血,走上朝阳殿。如今是第二次走上通往大殿的台阶,为的是朝拜大唐的国君,也是为了与南燕远道而来的使节相见。
  在内侍的宣召下,凌霁月缓缓地进入大殿。最先映入眼底的不是金銮殿上威严肃穆的唐皇李隆基,而是作为南燕使节的左相何思宇,以及他的随身侍卫莫言。他向他们笑了笑,随即单膝跪地,向李隆基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爱卿平身。今日你南燕使节前来大唐,爱卿可要代朕好生招待他们一番才是啊。”李隆基望着眼前这个俊雅男子,禁不住再次涌起赞赏之情。自从那次他长袍下摆浸满鲜血,却依然不屈地站在朝阳殿上,淡然望着他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倔强的年轻人产生了一种近似尊敬的情感。
  “谢皇上,臣自当为陛下分忧。”凌霁月起身站在一边,安静而平和地道。
  “好,爱卿果然深得朕心啊。”李隆基愉悦地笑道。
  “谢皇上抬爱。”凌霁月垂眸,得体地应对着。心下却忍不住厌倦起来,同是皇帝,面对皇兄时,他是真正的恭敬。而面对这个大唐天子,他却只是表面地应付,无论如何,也无法由衷地崇敬。
  “抬爱?呵呵,爱卿过谦了。”李隆基先是抚须笑道,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听说前些日子,爱卿与东晋太子拓拔宏殿下微有不豫,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凌霁月淡淡回眸,望了恭立一边,垂着双手的拓拔宏一眼,回道:“微臣不敢,东晋太子远来大唐,诸事繁忙,而臣整日深居简出,哪里会与殿下产生什么争端?皇上听到的传闻,只怕是谣言使然。”
  “哦?果真如此吗?”精明的眸子闪了闪,李隆基望向拓拔宏,问道,“拓拔殿下怎么说?是否真是谣言使然?”
  暗自咬牙,拓拔宏心头愤恨到极致,然而,当着大唐君臣,南燕使者的面,又不好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然,只怕东晋太子当街调戏民女,遭南燕宁王出手教训之事立刻就会沦为笑柄,传遍大唐,甚至传到东晋父皇那边。到时,早已觊觎他太子之位的二弟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只怕他太子之位就不稳了。于是,他只得垂眸,掩住眼中的怨毒之色,恭谨地答道:“回皇上,安远侯说得不错,这的确只是谣言而已。”
  “哈哈,那就好。东晋与南燕,都是大唐友邦,两国实在不该多起争端啊。本来听到传闻,朕还担心着呢,而今两位既然已当面澄清了,朕也可以安心了。”李隆基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掠过,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陛下放心,臣万不敢无视两国祥和,与东晋太子产生什么不快。”凌霁月清淡地道。这大唐皇帝,分明早已看出端倪,只不过拓拔宏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吧了。好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简单。
  “好啊,爱卿果然识得大体。”李隆基含笑点头,自龙座上站了起来,俯视下首,接道,“朕已吩咐内侍,在玄武殿摆下宴席,为南燕使节接风。今日君臣同乐,宾主尽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群臣拜服于地,三呼万岁。
  歌舞升平,水袖翻飞,觥筹交错间,尽显大唐的阔绰手笔。虽说是为南燕使臣接风洗尘,但宴席之上却依然时时可见官场的波涛汹涌。得势者人人阿谀,期盼能够拉拢关系;失势者却是冷冷清清的无人问津。凌霁月冷眼旁观,却只是一笑置之。宫廷之间,朝堂之上,总脱不了这种调调。他不喜,却深陷其间,想来也是一种讽刺。
  宫中的盛宴直到子时方才结束。凌霁月邀了何思宇与莫言两人同去安远侯府小住。两人原有千般话语要同凌霁月述说,自然欣然同往。
  一到侯府,却见云洛依迎了出来。见了同行的两人,她似是微微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安,沉默了一下,才歉然地欠身向两人见礼,“何丞相、莫护卫。”
  “见到王妃安好,老臣深感欣慰啊。”在此地见到云洛依,何思宇着实怔了一怔,随即回过心神,回礼道。
  莫言却是难掩激动地蓦然跪倒,颤声道:“王妃娘娘,幸好您安然无恙,不然,莫言万死不能赎罪啊。”王爷临走时殷殷嘱托,他却没有照看好王妃,令她在他眼底失踪。这次来到大唐,他还不知该如何向凌霁月交代,不想却在此地寻到失踪的王妃,怎不叫他激动难掩。
  “莫护卫,这本就是我任性妄为,哪里怪得了你。”云洛依轻叹一声,上前扶起他。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都进了侯府再说,一个个都站在这里,叫人见了还道是我不懂待客之道了。”凌霁月微微笑道,侧身一让,请众人进府。
  夜凉如水,星光闪烁,丑时也已过了,然而安远侯府花厅之中,却是人人情绪激动,毫无半点睡意。
  “王爷,属下……”莫言在主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有无数话语想要述说,却哽咽着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自南燕一别,几近半载,而今再见,主子却已见苍白憔悴。然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依然如水般清澈,如海般睿智。
  “莫要跪了。自从到了我这侯府,你都跪了两次了,还不快起来。你我好不容易才见着面,难道就把时间都花在跪拜上?”凌霁月强压着翻腾的心绪,离座而起,行到莫言身边,笑着扶他起来。
  “是。”莫言起身,在凌霁月的示意下,恭谨地在一边坐下。
  凌霁月笑了笑,也缓缓地走向主位。不想就在他即将坐下的一刻,双足忽然一阵抽痛,他轻轻皱了皱眉,踉跄了一下,却随即不着痕迹地扶着椅背坐了下来。今日先是上朝,再来是宴席,这早已超过了他双腿所能承受的压力。
  他掩饰得很好,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他的不适。但云洛依却看了出来,担忧地望了望他,却没有说什么。她明白,他如今有太多的话要和他们说,是决不会回去歇息的。
  “何丞相,皇兄而今可好?”凌霁月望着何思宇,问道。
  “回王爷,皇上安好。只是时时思念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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