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早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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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早渡-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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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太监小跑着匆匆往偏殿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名小太监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皇上有旨,身为质子,如若要在朝阳殿面圣,必须按照寻常百姓面圣的方式。”
  “什么意思?”惊讶地发现向来狂狷不羁的李彻在一瞬间脸色变了,凌霁月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大唐,如若百姓要求面圣,除非六部联名上奏,否则,就必须赤足走过全长大约百米的针板路。假使撑得过去,自然见得到皇上,若是撑不过,也只好认了。所以虽然人人都有面圣的机会,但自大唐开国以来,至今未有一人尝试。”李彻沉重地道。基于英雄相惜,对于凌霁月,他是欣赏的。如果不是因为各为其主,他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凌霁月淡淡地道:“如果这是贵国的待客之道,那么,在下接下便是。”
  “啊,好痛。”远在南燕的云洛依心口骤然一阵绞痛,手中正在刺绣的银针直直扎入手指。
  “王妃,您没事儿吧?奴婢给您上药。”云洛依的贴身侍女琪儿紧张地道,慌慌忙忙地起身取药。
  “没、没事。我这是心口痛,跟手指没什么关系。”云洛依一手抚胸,一手撑着床头,胸口一阵痛过一阵,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王妃,您别吓奴婢啊,王妃……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琪儿将她扶上床躺下,结结巴巴地道。天啊,王妃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给她十条命都赔不了啊。她匆忙向门外跑去,这病可耽搁不得,还是速速请太医为王妃看看。
  太医不大一会就到了,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云洛依却越来越痛,脸色逐渐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嘴角也被咬破了,渗出凄艳的血丝。她不停地在锦榻上翻滚挣扎,却依然减轻不了半分的痛苦。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云洛依才平静下来,心口只是隐隐泛痛,不像先前那般难以忍受了。
  “王妃,您吓死奴婢了。”想到方才云洛依犯病的样子,琪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白着脸问道,“您还痛吗?”
  “是啊,王妃,您感觉如何?属下再为您请个御医看看吧。”莫言在一旁自责地道。王爷将王妃托付给他,他却没有尽到责任,让王妃无端痛苦了那么久。
  木然地摇摇头,云洛依的脸色却比方才发病时更加惨白。她注视着莫言,幽冷地问道:“你给我说实话,王爷去大唐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言一惊,王妃从来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向来都是那么温柔婉约,哪里会有如此冷漠的语调。
  “回禀王妃,王爷当然是出使大唐,而且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你说谎,为什么骗我?你们为什么都骗我?他出事了啊。”云洛依掩面泣道。他受到伤害了,为什么单纯地出使大唐,会令他受到那么重的创伤?心口会那样突如其来地疼痛,不是因为她犯了什么病,而是因为他受伤了。
  没有人知道她早在明白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服下了恋影。从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是他的了。他痛,她也痛,他死,她也随他共赴黄泉。这次便是恋影的药性发作,才会痛得她死去活来。但更令她惊惧的不是心口的剧痛,而是,她痛得越厉害,他伤得也就越重。这样的认知,令她如何不忧心如焚啊。
  “王妃,这、这怎么可能?”莫言难以置信地道。即使被大唐扣为质子,但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吧。何况就是出了事,王妃又如何知晓?
  摇了摇头,云洛依靠在床头,虚弱地道:“你不会懂的,你只要告诉我,王爷出使大唐,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妃,这……”莫言犹豫着,欲言又止。王爷临行前交代,千万不可令王妃知道真相,如今王妃这般追问,叫他如何是好?
  “还是,你要我去向其他大人询问?”云洛依渐渐恢复以往的静谧沉稳,她浅啜了一口琪儿奉上的药盏,不紧不慢地道。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有她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王妃,王爷去大唐是、是、是作为质子,以换取大唐与南燕的停战条件。”莫言一咬牙,索性全招了。王妃早晚都会知道,与其让她劳师动众地去向别人询问,不如由他说出来。何况如今木已成舟,王妃即使再如何伤心也无可奈何。
  “当。”手底一颤,药盏滑落在地上,在琪儿的惊呼声中,碎成片片。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但云洛依却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就这样抛下她了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她的心遗留在他身上,再也收不回来后,他如何能够这样狠心?蓦然间,向来谨守礼教的她,第一次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就这样划上句号,绝不可能。
  第3章(2)
  一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再发生,云洛依依然是那么温婉守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令莫言高悬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又一日过去了,云洛依一如往常,不见大喜,也没有大悲,在抚琴品茗中打发时间。她那么平静,平静到令莫言以为她根本没有那么在乎王爷。但到了第三日,莫言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而这时,宁王府已经兵荒马乱了——宁王妃竟然失踪了。琪儿发现房中无一丝凌乱,而首饰,银票,甚至衣物都少了些,可见云洛依是早有预谋地自行离去的。房中只留下一张浅蓝色的短笺,“云心随月勿相寻。”
  消息传入凌御风耳中,他更是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在他的脑海中,云洛依向来都是个被三从四德束缚的女子,她这次竟会如此大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命人暗中搜寻她的行踪。毕竟,宁王妃失踪的消息,传扬不得。
  长安玄武街上,最为热闹的当属京城第一酒楼——飞凤楼。现在正值正午时分,飞凤楼自然更是生意兴隆,大有人满为患之忧。然而二楼雅座之上,一名少年公子却独占一席,丝毫不为周遭纷扰嘈杂的环境所扰。
  他一身普普通通的襦衫,衬着原本就极为纤细的身形,显得分外飘逸。周身散发的静谧气质使人不由自主地愿意与他亲近。而那张染满风霜的面庞,依然清雅俊美得逼人,可惜双耳的耳洞却泄露了他女扮男装的事实。这少年正是令南燕君主遍寻不获宁王妃云洛依。
  连她自己也几乎不敢相信,凭着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一边赶路一边还要躲避南燕国君的搜寻,她居然可以平安到达长安。纵使一路花去了近四十个昼夜,但依然是值得的。
  轻啜了口清茶,云洛依出神地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却丝毫没有被这份热闹感染,心中只有深沉的寂寞和忧心。一路上,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早日赶到长安,如今到达长安之后,她却反倒茫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找到凌霁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朝廷正式与南燕休战了,再过几日十万大军就将班师回朝,圣上此举确是百姓之幸,社稷之福。”忽然,邻桌两名锦衣男子的对话引起了云洛依的注意。
  “不错,听说是南燕做出了让步,将皇帝唯一的胞弟送入大唐作为质子,这才平息了两国的战火。”一名身着浅蓝襦衫的斯文男子摇着羽扇,不紧不慢地道。
  “仲书兄说得不错,不过皇上对这位南燕宁王却还不错,封了安远侯,还赐了宅地,奴仆也赏了数十名。”说话的是名白衣男子,他眉宇间隐隐有着几分尊贵之气,看得出是名门之后。
  “哼,手段而已,还不是将人软禁起来。什么安远侯,在我看来,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斯文男子不以为然地道。乍闻心中牵牵念念之人的近况,云洛依再也忍不住走到那两名男子桌前,拱手道:“两位兄台请了,小弟初到长安,人地生疏,不知是否可以与两位共桌用餐,也好讨教些长安风土人情。”
  对视一眼,白衣男子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台请。”他随即向小二招呼了声,“再加付碗筷。”
  “多谢兄台,在下云洛,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云洛依强压心中的急切,寒暄道。
  “原来是云兄。这位是沈仲书,沈兄。在下姓卫名徇,都是长安人士。”白衣男子温和有礼地道。
  沈仲书笑笑,为云洛依斟上一杯酒,道:“云兄,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敬你一杯。”
  “这……实在抱歉,在下不善饮酒,容我以茶代酒,谢过沈兄。”除了成亲那日的交杯酒,云洛依是什么酒都没有沾过,哪里敢接下那杯敬酒。
  “无妨无妨。不过云兄,男人还是该有些酒量才好。”沈仲书明显一愣,没有想到这飞凤楼中竟然会有不善饮酒之人。
  云洛依面上一红,心下微微有些嗔怒。她原本就是女子,要那么好的酒量做什么。但现下这身男装打扮,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好了好了,仲书兄,不会饮酒也不是什么罪过,清茶去火,自古便是上佳的饮品。云兄会舍酒而就茶,也不无道理。”见到云洛依尴尬的神色,卫徇忍不住打圆场道。
  感激地向卫徇笑笑,云洛依道:“多谢两位兄台不罪,在下家乡不若长安那么多琼浆玉液,是以才出了在下这不谙酒性之人。”
  “哦?”感兴趣地笑了,卫徇问道,“不知云兄仙乡何处?看云兄如此清秀纤细,想必是江南左近的人士吧。”
  “实不相瞒,在下非大唐子民,而是来自南燕。”云洛依端起身前的清茶浅啜着,注意着两人面上的神色。
  果然,一听南燕二字,两人的面色同时变了。不同的是,卫徇只是微微一惊,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立即又回复如常了。而沈仲书的脸色却阴沉下来,冷然问道:“看来兄台向我们请教长安风土人情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吧。”难怪会要求和他们共桌,原来是因为他们交谈中涉及的南燕宁王。却不知眼前这名少年与那宁王是否真有什么渊源。但无论事实如何,他都不喜欢这种被人设计了的感觉,非常非常不喜欢。
  “两位切莫误会。”云洛依放下茶盏,正色道,“在下不否认,会主动要求与两位共桌确实是因为听到兄台谈话中提及了我朝宁王,但在下自认坦诚,亦将自己是南燕人士坦然相告,算来也称不上欺瞒两位。”
  “不错,云兄确实没有欺瞒什么。”卫徇用目光安抚着那书生气过重,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好友,向云洛依道,“只是云兄当真对那宁王感兴趣吗?”
  “当然。凡属南燕子民,对于自己远离故土,为两国和平而客居异国的王爷,有哪一个不是一腔的钦佩,满心关切的?相信如果大唐有这样一位王爷,两位也决不会对他的近况漠不关心吧?”云洛依淡淡地反问。
  听到云洛依入情入理的回答,沈仲书逐渐平复下来,重新用一种新的眼光打量眼前这个纤弱少年。想不到表面看来如此柔弱的男子竟是这样一个热血男儿,他不禁一笑道:“抱歉,云兄,在下方才的话过激了,兄台莫要放在心上。说起南燕这位宁王,不仅南燕子民对他尊敬钦服,就是我们大唐百姓,也因他制止了一场战争而共披德泽。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二人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趣地看了他一眼,卫徇不禁暗笑。仲书向来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勇于认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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