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例行会议持续进行着，正由海胤臻发言。
“这次的英国BOC案子已经放在网路上，大家有空的话可以上去看看，应该会有帮助……”电话铃声打断他的谈话。
离电话最近的汪淑慧接起电话，半晌后，将电话按保留键，对海胤臻道：“找董事长的，态度很不和善，要现在接吗？”
“客户？”海胤臻将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叠成塔状。
“嗯。”
“留电话，会议结束后回拨给他。”他不喜欢会议被打断。
汪淑慧照着他的意思跟对方说，然后再度按下保留键。“他说一定要你现在接，不然就直接寄存证信函给公司。”
听起来事情很严重，在场的人都坐直了身体，这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要寄存证信函给公司。
海胤臻点头，汪淑慧把电话移到他面前。
“海胤臻，哪里找？嗯……了解……这点我必须先了解状况才能回答你：。：”随着拿话筒的时间越久，他的表情越严肃凝重。
看到董事长这么严肃，所有人也都跟着严肃起来，安静的等他讲完电话。
“……好，再联络，会，一定会处理，再见。”
海胤臻挂上电话，除了表情比平常严肃外，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至少没看到他摔电话。
他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英国的案子是一个完整的例子，最好每个人都上去看看，如果没其他事情，今天会议就到这，散会。”
大家对刚刚的电话都很好奇，却没人敢问，所以只好依序离开会议室。
商俞妃回到位置上盯着电脑萤幕发愣。
刚刚那通电话到底是谁打的？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胤臻的脸色会变得这么难看？
汪淑慧被其他同事包围着追问，但是从她一问三不知的情况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娄亚圣神情肃穆的走出办公室，睐他们一眼后直接进入海胤臻的办公室。
看来，真的有事，而且还挺严重的，才会让他们一起出马。
“俞妃，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同事只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商俞妃摇头。
大家弃汪淑慧改将她的位置团团围住。“看起来好像很严重，董事长都没跟你提过吗？”
“对啊！还是第一次看到董事长这么严肃，还有总经理也是，严肃起来挺可怕的。”小曼插嘴表达自己看法。
“该不会是公司周转不灵吧？”有人开始胡乱猜测。
“怎么可能？我们生意这么好。”
“还是董事长有‘外婆’，带着亲骨肉来认亲了？”不只胡乱猜测，还胡说八道起来。
所有的目光投射到商俞妃脸上，逼得她只好开口。“淑慧刚刚不是说是客户了吗？”
“也对。”大家失望的垮下肩膀。
商俞妃瞟瞟他们，发现他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并非真的关心，这个发现让她很不爽。
“如果能说，董事长和总经理一定会让我们知道，在这边乱猜也没用，我要工作了，请回座位吧。”她很生气，为他们看热闹的心态而生气。
见没戏唱了，大家只好摸着鼻子鱼贯回座位去。
商俞妃忧心的睐海胤臻办公室一眼，不晓得他们谈得如何？
一如往常，下班时间一到，办公室马上净空，显然早上那通电话并没有影响大家每天准时下班的“坚持”。
商俞妃特意留下来，因为除了早上娄亚圣进出一次外，海胤臻的办公室门一整天都没打开过，中餐没吃，也没接到他的内线电话，让她很担心。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海胤臻的办公室虽然灯火通明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让她决定进去了解状况，胜过在外面独自胡乱猜测。
虽敲了门但里头没有回应，所以她直接开门进去。
海胤臻桌上摆满资料，领带已经拆下摆在一旁，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沮丧的模样。
“在忙？”柔声问他。
海胤臻抬起头，露出一个与其说是浅不如说是苦的笑容。“怎么还没下班？”
“担心你。”缓缓走到他身边。
他转动椅子面对她，闭上眼将头轻靠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她抬手轻抚他的头发。“你现在看起来好可怜喔！”
他头抵着她的小腹点头，却没有开口。
“早上的电话……我想知道。”舍不得看到他这么沮丧的模样，心疼的藉由抚发的动作给他安慰。
“我们公司泄漏‘和凯’的成本给他们的对手，和凯已经连续掉了三个案子，且皆以不超过十万的价差输掉：数千万的案子只差几万块是不可能的事，很明显是有人搞鬼。”他的桌上全是和凯传真给他的资料。
“和凯？！怎么确定是我们公司泄漏的？”赛福音对这方面可是很严谨，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刚好都发生在我们接这个案子之后，而且今天和凯把所有的资料都传给我看了，矛头确实指向我们。”离开她的怀抱，躺回椅背上。
和凯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光电权威，发生这样的状况，只要和凯伸出小指头就可以把他和亚圣捻毙，不管是打官司，还是和凯私下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他和亚圣都只有等死的分。
“谁？”她想知道是谁这么没良心的破坏公司名誉！
海胤臻按按眉心。“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解决。我们这行最重视的就是信誉，只要这件事传开，没有一家公司会信任我们，在接不到案子的情况下，宣布倒闭是迟早的事。”
“不能跟和凯商量吗？”将双手搭上他的肩，顺便帮他僵硬的肩膀按摩。
“很难，今天说要寄存证信函了不是？”这是他和亚圣开业来所遭遇最艰难的困境。
“就算不重要我还是要知道，到底是谁？”一边很努力回想最近早会时有谁提过和凯。
“怡华。”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出答案。
“怡华？！郭怡华？”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
海胤臻双手捣住脸，缓缓点头。
就因为是郭怡华所以才会让他感到沉痛，才会让他失去处理这件事的判断力。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最倚重的大将，会做出这样伤害他、伤害公司的事。
“所以这几天她都请假？联络过她了吗？”商俞妃连声音都在发抖，因为实在太过震撼了。
“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接。”今天他和亚圣已经透过各种方法找她。
“她请假到什么时候？”再怎么样，总有进公司的一天。
“不会回来了。”一切的资料显示郭怡华是有预谋的。
她瞠大眼睛。“为什么？至少该回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就算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该让我们知道。”
“小笨蛋，当她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不考虑后果了。”真是万万没想到怡华会出卖他们。
“那亚圣怎么说？”她靠坐在办公桌的桌沿。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最多从头来过，但是，对和凯的案子一定要完全承担，完全负责。”亚圣和他一样看淡金钱及名利，诚信才是他们所在意的。
“和凯要告我们吗？”她怯怯地问。
她实在想不出和凯不告公司的理由，毕竟他们损失多笔数千万的生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公司。
海胤臻闭起双眼平静地说：“怡华、亚圣和我同列被告。”
“可是怡华不见了啊！”她激动的握紧拳头。
只要想到郭怡华不但背叛大家还跑掉，她就激动的想揪出她狠揍一顿！过去真是瞎了大眼才会把她当朋友。
“所以我要负起全部的责任啊！”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责任。
商俞妃趋前给他一个大拥抱。“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支持你。”一眨眼，豆大的泪珠滴下，将脸埋入他的发间，紧紧抱住他。
“这是我的动力来源。”他轻抚她的背。
“不管发生什么事、什么状况，都不准把我丢下。”带着浓浓的鼻音威胁道。
她知道以海胤臻的个性，如果真有什么事，绝对会找很烂的借口把她推得远远的，不让她受伤害。
她不要被抛弃，就要为他开心，为他难过，甚至为他伤痕累累，要让他不管在哪里都有她陪伴，张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苦，我没把握能顾及到你。”接下来的日子必定会很忙碌，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照顾她。
商俞妃将他揽得更紧。“谁要你照顾！你只要不要赶我走就好了。”
“不会，因为我舍不得。”和她紧紧拥抱。
许久，确定自己不再掉泪，她缓缓推开他，让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吻我。”
“现在？！”
“嗯，我怕会感受不到你的体温。”她真的很怕被他丢下。
他捏捏她已经红通通的鼻子。“诅咒我啊？”
“哪有？我只是怕你会丢下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丢下我的话，我一定每天哭给你看，哭到你投降，哭到眼睛瞎掉，哭到台湾淹大水，哭到对岸的长城全部垮下！”
“哗～～这誓言太大了吧？”气氛不像刚刚那么沉闷了。
商俞妃眯着眼瞪他。“别小看女人的力量。”
这样的表情让他失笑。“我从没小看过，怡华就是最好的例子。”
“别提她！她是个例外。”她撇过头，现在不想听到和郭怡华有关的任何字眼。
“欸，这样我怎么亲？”他敛眉提醒她将脸转回来。
她只好将脸转回来，主动抬起头嘟起嘴。
她这么配合，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他们都没注意到办公室的门被悄悄开启又迅速轻轻关上。
娄亚圣瞧瞧手上的啤酒及小菜，唉……他怎么会以为胤臻需要他安慰呢？
他也好想谈恋爱！
第十章
今天早会的气氛特别诡谲，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压迫感，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家轮流报告完进度后，海胤臻开口结尾；他和亚圣决定把和凯的事告诉大家，他们有权知道。
“有件事要跟大家宣布。”他严肃的表情让所有人坐直身体。
商俞妃将手覆上他的，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对他做出这么亲匿的动作。
他环视每一个人后再度开口。“因为郭怡华泄漏和凯的成本给对手知道，所以让和凯损失上亿，截至目前为止，和凯坚持要对公司提出告诉。”
现场一片哗然，大家开始交头接耳。
“当然我和亚圣还在想办法与和凯沟通，希望能以其他方法补偿，让他们放弃提出告诉，不过有点困难。”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不论和凯打算如何，我们都会负起完全的责任。”这点他很肯定。
俞妃紧握他的手，藉此表达支持之意。
“接下来的部分和各位有关，请大家注意。”再度环视大家一次。“和凯的事如果传出去，公司恐怕会接不到案子，即使有，也会是极小的案子，将接不到具有指标性的案子，最坏的打算是公司最终可能会关闭。”
承认失败对他和亚圣来说，其实是很沉痛的。
接着他起立咬牙道：“顾问的品德非常重要，我们不希望因此波及到你们，让外界用有色的眼光看你们，所以，如果你们觉得不想留下来赌这一把，公司提供一个月给薪假，让你们可以放心找新的工作；如果愿意留下来，无论公司关闭与否，薪资及最终的资遣费一定如数给付，在此先谢谢留下来并肩作战的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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