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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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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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宛看著云孃手中的雾球,深吸了口气,“但他会陪我。”
  “对,他会。”云孃看著恼怒的应龙,淡淡笑著说。
  “你疯了!”他怒瞪著小宛,他晓得她有多恨被人称做妖怪,他知道到现在她还是会在夜半惊醒。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就不可能回头!”
  “但你会陪我。”小宛看著他说。
  “废话!”他怒道。
  “那就够了。”
  “该死的!难道被人称做妖怪也无所谓?”
  “对。”
  “长年住在山中也无所谓?”
  “对。”
  “为什么?”
  她笑了,笑得很甜、很温柔,“因为你爱我。”
  他因震颤而哑口。
  趁他没回神,小宛转头看著云孃问:“我该怎么做?”
  “相信我。”云孃走上前,抬手将雾球按在小宛印堂上。
  雾球隐没她额头,小宛因为剧痛昏了过去,应龙及时回神接住她。
  “我会宰了你。”他脸色苍白的瞪著云孃。
  “你会感谢我。”云孃挑眉,丝毫不在乎他的威胁,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看著云娘笃定的背影,应龙暗暗咒骂一声,知道她说得没错,他的确会感谢她,不过要他承认,先等个一千年以后再说吧!
  看著怀里昏过去的小宛,他既怜又恼。
  “蠢女人……”
  喃喃咒骂一句,他抱起昏过去的小宛,朝木屋走去。
  两个女人躺在毛皮上,身旁各坐著一个男人。
  两个男人互瞪著对方,同时发现最近好像常常和这家伙有同样的遭遇。
  “怎么回事?”这回蚩尤先开了口。
  “她要陪我。”没说废话,应龙闷声回道。
  “活著?”他挑眉。
  “活著。”
  “你爱她?”
  应龙阴郁的眯眼。
  蚩尤笑了,而且还越笑越大声。
  应龙有些恼火,但没多久,一丝笑意隐现薄唇,然后扩散,然后笑了出声。
  难得的笑,出现在两个龟毛的男人脸上。
  笑声中,千百年来的仇恨逝去,莫名的情谊逐渐滋生。
  好半晌,两人停下了笑。
  蚩尤帮火盆加了些柴,应龙看著那盆火,突然开口。
  “她醒了后,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可以管好你的,我会搞定我的。”
  应龙轻扯嘴角,知道这些天小宛都像个母鸡一样护著炎儿,不要说蚩尤受不了,他自己也快抓狂了。
  “我会的。”他说。
  窗外,天色渐暗,夜幕缓缓降临,带来明亮的月,和闪烁的星子。
  屋里,盆中柴火进裂,爆出几点火星。
  低沉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没有交战的火气,只有和平的气息。
  然后,月上枝头,盆火燃尽。
  黑夜,恢复宁静。
  好暖。
  深吸口气,她偎向熟源,半晌后,她发现那是具温暖的躯体。
  猛然睁眼,他人在眼前。
  一瞬间,以为他死了,跟著她发现他在呼吸,而且温熟。
  她将脸贴在他伟岸的胸膛上,感觉他的存在,但梦中他青白的脸仍消散不去。
  泪水涌现,她怕哭出声会吵醒他,但她又忍不住,只得小心翼翼的爬起,轻悄悄的走了出去。
  曙色苍茫,天际泛著一丝微光,湖面飘著淡淡的雾气。
  屋外没人,只有成双成对的鸟儿将头埋在饱满羽翅中,停在湖边水草里,随水晃荡。
  看著那双双对对相依偎的鸟儿,她眼眶不觉泛红。
  或许她该乘机离开……
  这念头才闪现,身后就突然冒出一句。
  “去哪?”
  她猛然回身,看见了雾里的身影。
  泪潸然、唇颤抖,她僵住,动弹不得,只是看著那朦胧的身影,沉默。
  他靠近,从雾中走出,抬手抹去她右颊的泪,开口重复问:“去哪?”
  “去……”她微微一缩,逃避他温暖的大手,“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说……”他不让她躲,伸出另一只手,抹去她左颊的泪,捧著她的脸道:“我不能每一次都从你身边走开。”
  她浑身一颤,垂下眼睫。
  “你说……”他更加靠近,嗓音低沉,“你还以为只要是人,都会流泪……你还以为哭出来了,就会比较不难受……”
  她咬紧下唇,不敢抬眼看他,只是哽咽著。
  “你说……”他轻抚她的耳廓,然后将她拉进怀中,在她耳畔哑声说:“你不记得我,要我放你走……”
  她像木头一样僵硬,却泪如泉涌。
  “你说……”他紧紧抱著她,痛苦的道:“你真的觉得很抱歉……”
  她将唇瓣咬出了血,几近崩溃的啜泣出声。
  “你说……对不起……别恨你……你爱我……”
  她哭著挝打著他,试著挣脱。
  他不肯松手,只是依然重复著她曾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刻画在血肉之中,“你说……你一直都在,只是我不知道……”
  她试著捂住双耳,却被他拉开双手。
  “你还问我……”他抬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哑声道:“如果你不是人,我还爱不爱你?”
  她无法动弹、无法逃脱,朦胧的泪眼中,只有他一个。
  “你要答案,我给你。”他捧著她的脸,黑瞳暗沉的看著她,很慢很慢的说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你恨我……”她泣不成声,摇头反驳,“你恨我!”
  “我爱你。”他拥她入怀,重复著。
  “你逼我记得……”她痛苦的哭诉著,“逼我记得……”
  “因为我无法忍受你忘记我。”他语音粗嘎,带著些许的愤怒,“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每一天、每一夜,它们不停的重复再重复,占据我的脑海、钻进我的耳中,等我找到了你,你却说你不记得——”
  她泪如雨下的看著他,心痛蔓延全身。
  “我要你记得我。”他眼中燃烧的愤怒消逝,只残留自责和苦涩。
  抚著她苍白的面容,他哑声道:“记得我。”
  她痛哭失声,在他怀中。
  白雾围绕在他们四周,像情人的手。
  他没有阻止她哭,他让她宣泄多年来的心中苦痛。
  泪水带走了悲伤,修补了伤口。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入森林中。
  不知遇了多久,她哭累了,泪停了,才发现他带她来到一处古老深潭。
  潭水被巨树围绕著,翠绿的叶层层交叠,潺潺的水流滑遇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石子,流入地势较低的深沼。
  他掬起潭水,喂她喝。
  仰望参天巨树,她环视周遭,胸口不觉紧缩。
  她记得这里,千年以前他常带她来这,她在这里梳头,她在这里哼歌,她在这里爱上了他……
  久远以前的记忆浮现,引动那深深的愧疚。
  “都是我的错……”看著流水,她脸色苍白的低喃著:“我杀了他们,我害死了你……”
  “没有。”
  她愕然抬首。
  话才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看著她苍白的小脸,他还是重复说了一次,“没有!”
  “可是我……”她失声开口。
  “我说没有就没有!”他粗鲁的打断她,瞪著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才猛然醒悟到她的确没有害死他;他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才怪罪她。
  “但是……”
  “不是你害的。”他看著她,脸色有些苍白的承认自己的过错,“我只是需要找个人责怪,我输了那场战争,你是最近的藉口;怪罪你,比怪罪我自己容易得多。”
  她哑口,震颤的看著他。
  “我很抱歉……”他说,神情苦痛。
  她像是被吓傻了,一脸茫然的看著他。
  他无法动弹,等著她的责怪、她的愤怒、她的怨恨,她的任何反应……
  就算她今天选择恨他,他也不会意外。
  但是当她有动作时,却只是伸出了手,温柔的抚触著他粗犷的脸庞,然后她的小手移到他的颈后,将他拉近,紧紧的拥著。
  “我爱你。”她轻泣出声,“无论你做了什么……更何况如果那不是我的错,又怎么可能会是你的错?”
  他喉头一哽,眼眶发热,紧绷的肌肉放松,他伸出手,轻拥著怀中纤弱的娇躯,沙哑要求,“那就别走,别再离开我……”
  “好……”她点头,哭著笑说:“好……不走……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走……”
  “永远陪我。”他忍住泪,要承诺。
  她哭出声,给承诺,“永远陪你……”
  绿水幽幽,叶飘落。
  风拂过,兴起漾漾水波。
  阳光穿林透叶,洒落,在水气上形成七彩的虹。
  看著水潭边紧紧相拥的两人,停在石上的长尾白乌呼噜吞下刚抓到的鱼儿,才昂首展翅迎向灿灿蓝天。
  沧之章
  风,带来青草的香味。
  从睡梦中醒来,她睁眼,看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从身前绵延至远处。
  草原后,是壮丽的高山。
  山,很高,很雄伟,重重叠叠的山峦,是她熟悉的那座。
  马车的车轮辘辘碾过青石官道。
  有一瞬,她害怕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然后,她发现自己缩在某人怀中。
  不可能是玄明,她晓得。
  抬眼,只见到他。
  “醒了?”
  “嗯。”心安了,她应了一声。
  她没有动,仍只是窝著,察觉自己的手仍被他握在掌中。
  他看著远处的高山,脸上表情相当轻松。
  “你确定不回城里?”她轻声开口。
  他拉回视线,看著她说:“我已经死了。”
  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她也忍不住弯起嘴角,“说得也是。”
  马车突然停了。
  前方车帘让人掀起,灵儿的脑袋探了出来,“爷,驿站到了,我和玄明去弄些食物。”话声方落,她人已缩回前头,没多久就听见脚步声远去。
  “要不要下去走走?”他开口。
  她点头,起身下了车。
  草原的风乍起,吹得那整片翠绿的草,一波一波如浪翻涌。
  她站在草原中,遥望那高山,有些怔仲。
  风吹得她的长发飞扬,衣袂飘荡。
  他来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
  她朝后靠向他提供的胸膛,小手覆著他的大手。
  “我们就是要去那儿?”她柔声轻问。
  “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缠著。
  “你娘呢?”
  “她已经习惯了老家,只要我们有空时回去看她就行了。”
  “我很抱歉……”她哑声说:“打扰了你这一世……”
  “不用。”他收紧双臂,说:“我很高兴你来打扰了。”
  她心一紧,差点又红了眼眶。
  高山,绿草,万里穹苍。
  风又起,带著草原的清香。
  不远处,牧羊人骑马驱赶著牛羊。
  一切是那么的静谧,只偶尔会传来牛羊的低呜和几声犬吠。
  看著眼前和谐的画面,她心底涌现一股暖流。
  从今而后,这儿,就是她的家,她和他会在这高山、这草原,终老。
  后记 黑洁明
  稿子写到一半的某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总在秋天进入奇怪的冬眠状态,常常一到了这个时节,书写的动作就缓慢了起来,不是想睡,就是想玩,不过想睡的时间总是多了点。
  二OO一年的冬天,很冷。
  写稿时,总有一半是裹著被子的。
  情绪无比低迷,默默恨起难以搞定的男女主角。
  新闻总是播些一而再、再而三,翻版又翻版的相同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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