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女温柔清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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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女温柔清倌-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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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回她听见了,真的是水声!很轻,很模糊,从墙的另一头传来。如果不  是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她绝对无法分辨。
  有希望了﹗温柔兴奋地扯住了楼砂的衣角:“不是死路﹗能听见水声,这墙应该不  会太厚﹗”
  “嗯。”楼砂也站了起来,轻轻推了下温柔﹕“往后退开些,我要赌一赌。”
  “好。”温柔站开十几步远,很清楚楼砂要做什么。她有把握,凭楼砂的内力修为  ,要打穿这砂石墙绝非难事。但问题是,这里的地质构造够不够坚固﹖若是地质疏松脆  弱,那么可想而知,这一掌发出去人就要被活埋了。
  楼砂站在石壁前,深吸了一口气,将真力灌注于两臂之上,手掌一翻,猛地向前平  推而出:“破﹗”
  “砰”一声巨响,一股强劲的气流伴着砂石迎面卷来,温柔连忙匍匐在地,用手紧  紧护住了头。
  震耳欲聋的剧响声中,石块四分五裂地砸落地上。光亮如剑般射入漆黑的洞中,伴  着瞬间清晰无比的流水声。
  楼砂站在尘土飞扬中大口喘息,努力地将气息调昀。
  ……真是累人﹗看来他是太久没好好地活动筋骨了,刚才那一下虽是震破了石墙,  却也震得他双臂又酸又麻,更别说耳中微呜,心跳如鼓了。
  “成功了﹗”温柔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两人皆是灰头土脸,一身泥沙,她兴奋地冲  向楼砂,一把抱住他又笑又叫﹕“成功了,成功了﹗”
  “嗯!”楼砂扣着温柔的腰,心中也是如释重负,激荡难平。这一夜,也实在是太  刺激了些﹗别说是温柔,就连他,到现在也只有过一次,曾离死亡和绝望如此的接近过  ……拥抱许久,两人心情都终于平复下来。这……算是患难之交吧﹗相视一笑间,有种  相知相惜的感觉愈见牢固。楼砂牵着温柔的手,一同跨过了那一堆碎石,走进亮光中。
  啊……好,好美﹗是个水洞﹗哗哗的流水声来自于十几步外的一股清泉,水雾弥漫  ,洞口石壁上皆有水珠凝结。
  温柔喃喃﹕“这洞……﹖”美则美矣,平淡无奇。干嘛有人大费周章,挖洞打地道  通到这里,还神秘兮兮弄了堵砂石墙挡在中间,差点害死两条人命﹖楼砂拉着她的手:  “去看看外面吧。”
  不管会沾上一身的湿,两人从洞口探头向外张望。
  原来这水洞是在半山腰,那一道瀑布约有几十丈高,落在下面的碧潭里,水声隆隆  ,烟雾弥漫,潭边有翠竹萧疏,怪石峥嵘。再放眼看,四面峭壁悬崖,有如刀削般平滑  ,这地方原来是个小小的山谷。因为有泉,四月天里莺飞草长,好花正艳。这地方,可  说是幽谷仙境,让人沉迷不已了。
  但是……为什么这空谷奇景看起来很眼熟﹖楼砂和温柔交换了个眼神,脱口而出﹕  “神龙谷。”
  “紫云洞。”
  唔,默契还有待加强。不过,大概也就是同一个意思了。这地方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而是栖霞岭北麓颇为出名的景观,神龙谷中的紫云洞。
  相传上古时紫云洞里﹐住着一老一小两条黄龙。一天﹐老黄龙忽然作恶﹐喷火焚烧  杭州城。小黄龙大义灭亲﹐带领人们把西湖水灌进紫云洞﹐淹死了老黄龙﹐扑灭了大火  ﹔为防老黄龙复活,小黄龙以爪划地劈开山石,又将一对龙角化为清泉,永生镇守在此  。
  因为有这传说,加上此地风光美丽,春秋两季前来游玩的文人墨客,还颇多呢。只  不过这北麓山势险峻,难以攀爬,所以人们全是遥遥观望这神龙谷就好,没人真的玩命  爬下来,看看紫云洞里到底有没有一条死龙。
  不过要说难以攀爬,比起地道另一头那齐天高的青石砖墙,还是容易得多了。眼见  出路已定,温柔退回洞中,好奇地打量四周。
  看她东摸摸西敲敲的样子,楼砂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是在找龙涎香吗﹖”
  “不甘心嘛。”温柔撇了撇嘴,“这种会玩死人的地方,好不容易走到这了,却什  么也没有……就像是去奎元馆排两小时的长队只够钱买碗白饭,好冤﹗”
  楼砂无奈地双手一摊﹕“没有宝藏,总不能掘地三尺变一些出来……失望吗﹖”
  失望﹖是有一点吧,却是意料之中的事。要是真的找到本什么绝世武功,她才要怀  疑:是自己太好运,还是武林中绝世武功、千秋奇书太多了些﹖楼砂也还在打量洞中的  一切,点了点头﹕“其实这地方偶尔来游玩也不错,不过要说长住在此,未免……”他  突然停了下来,弯腰捡起截树枝,皱眉道﹕“温柔,你看。”
  “咦?”这就是刚才在地道里捡的吧﹖被楼砂丢弃一旁,没正眼瞧过。如今细细一  看,那小臂粗的木身上面竟然有着几行草草的朱砂红字。
  “白发三千丈,离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这不是诗仙李白的『秋  浦歌』﹖”她将树枝转了半圈,又看到两行小字﹕“情不断,此门永不开;心不死,此  洞是天涯。”
  温柔低声念完。良久,还是被那上面决绝的语气所震撼,轻轻叹道﹕“情不断,此  门永不开;心不死,此洞是天涯……可是过了这些时候,恐怕人已成一堆白骨,我们打  碎这门也不为罪过了……”
  她转头看楼砂﹕“这里面,有怎样一个故事呢﹖”
  楼砂也有些为之动容,叹了一声:“恐怕现在是没人会知道了……”他摇了摇头,  轻轻将树枝放回地上﹕“走吧,折腾到现在,也该回去了。”
  是啊,不管这地方有过什么样的故事,都已经是过去,无从得知,只能各自猜测了  ……多想无益。温柔一笑﹕“是啊,真的该回去了,我饿了。”
  “我请你一顿,这一夜事端终是因我而起。”楼砂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多谢。”和他有了患难的交情,温柔也不客气,“我要吃西子楼的西湖醋鱼和八  宝珍肴。”
  “……你很会敲诈。”
  “我知道。”“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  焉逍遥。”
  放下书,一双灵活的凤眼不甘寂寞地环视着房间几圈,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又  看看手中的“诗经”,最后放弃地叹息一声,无聊地翻了个身,支着头又念﹕“皎皎白  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没错,她温柔已经有好些天没踏出红香院一步,闷得快发霉了。现下将孙子兵法、  鬼谷子、韩非子、荀子和诗经一本本挨着翻,都快翻个烂透,再下去够格女扮男装进京  赶考了。反正天下文章一大抄,搞不好抄对了口味,也可混个探花、进士来当当。
  本来,彻夜没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基本上李嬷嬷给她的另一个绰号是野丫  头,所以除了小媚会捉狂一顿外,应该是风平浪静的。
  但是彻夜不归,加上第二天早上被看到和男人在西子楼上大快朵颐,外加“打情骂  俏”,那就是很严重了﹗唉,人怕出名猪怕壮……谁叫她那天是饿坏了,也不管两人衣  裳皆是泥泞,拉着楼砂跑到西子楼就叫了一桌酒菜。想是劫后余生还处在兴奋状态吧﹖  席间聊得很开心,楼砂笑她没吃相,还被她拿油腻腻的筷子敲了下头以示惩戒。填饱肚  子后,她仰仗楼砂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红香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潮,直达飘香阁  顶楼的房间。
  还以为这样就安全过关,最多只是被小媚数落一顿罢了。想不到舒舒服服洗去一身  尘垢后,迎接美人出浴的竟是李嬷嬷的一张晚娘脸。
  小道消息瞬间传千里﹗已经有多事痞子跑来打听,刚才在西子楼见到,正与人调笑  的狼狈美人是否是红香院的花魁﹖这下李嬷嬷可火大,跑来兴师问罪了。
  本来嘛﹗清倌清倌,值钱的也就是那个“清”字,若是和男人在红香院以外的地方  同进共出,笑笑闹闹,那还清得起来吗﹖李嬷嬷很能忍受她的胡来,但若是影响到红香  院的声誉,可是决不纵容的。
  所以喽﹗识时物者为俊杰﹗反正沐浴灭了人证,脏衣服也丢了毁了物证,温柔给她  来个死不认帐,推得一乾二净。不过……这几天是不得不收敛一下,等风平浪静再说了  。
  “唉﹗”温柔第一百零一次叹气。这几天,可闷坏她了。天知道为什么屋漏偏逢连  夜雨,小媚居然挑在这时候回乡下老家,参加她堂兄的婚礼。这下,她连想找个人斗嘴  都没有!
  唔……也不算没有啦﹗封凝香从来找她的碴找得紧,不过她实在是怕了那种无益身  心的斗嘴方式,避封大小姐如避瘟疫……温柔又换了个姿势,有一页没一页地翻读着…  …真的很无聊﹗她几乎想考虑动一下那根八百年没动的绣花针,绣个拙劣的四不像来打  发时间了。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冷不防有人接口。
  啊﹗她的窗台上什么时候也坐了个“硕人”在﹖温柔定睛一看,将一本诗经顺手朝  他身上扔去﹕“没声没息,你扮鬼吓人啊﹖”
  楼砂轻松接住,跳入房中反手将窗掩上,笑道:“拿诗经打鬼﹖你真是儒雅非凡。  ”
  温柔哼了一声,不能解释为什么看见他的那一刻,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她跳下床﹕  “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敛财风。”楼砂指指窗外,似笑非笑﹕“从正门进来见你一面,还得破财消灾。  ”
  什么破财消灾,去他的,乱用词句!
  温柔扠着腰,摆了个自认最为“风骚”的姿势,吐气如兰,万分娇媚地眨着眼:“  你的意思是我是红颜祸水﹖”
  楼砂在自己变得口干舌燥之前,飞快地用手中的纸卷轻轻敲了下她的头﹕“你快要  够格了。”
  “可恶,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处理。”变脸如变天,她的表情转眼换成无辜,可怜兮  兮地控诉。
  “不敢。”楼砂笑了,将纸卷递给她,“送你,好画赠美人。”
  画﹖温柔展开了长长的纸卷,一个醒目的大头像跃然眼前。这……这算什么画作﹖  简直就是通辑江洋大盗的布告。
  “女贼,自称南屏宫主,面蒙白纱;年龄、容貌不详,身高五尺半,惯使长鞭。此  女盗窃金蟒帮镇山之宝,潜逃在外。如若知其行踪,万望速报,赏金十两;若能将其生  擒,赏金一千五百两。”
  哇﹗平生第一次被通辑﹗真……真是衰到家了﹗温柔将纸按在桌上,叹息:“一千  五白两﹖老不修真是阔绰。不过……我拿了他什么镇山宝贝﹖”
  楼砂嗤了一声﹕“那老头八成是想要秘籍想得走火入魔了。我终究是王府之人,在  表面上他不敢太过嚣张,所以……”
  “所以那天不巧让他看见我跟在你身边,他就不计代价要把我揪出来﹖”
  说真的,她最讨厌这种无端上身的麻烦。不过这次心里只觉得没力,倒是没有什么  惹祸上身的大难临头感。实在是因为……“这样也想找人?我真服了那个白痴。”温柔  又看了眼那张画像,摇头。画像上的她是面蒙绢帕,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还画得  不怎么传神。杭州城里有这样一双眼,身高五尺半的女子没一万也有八千,老不修这告  示,帖了等于白帖,搞不好还会被那些通霉风报假信的人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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