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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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萌-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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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者是说你,后者是说他。”
  心花萌芽,是她;情生意动,是他?
  言下之意,是梅舒心有意于她?
  可……她觉得梅舒心老爱欺负她呀!若是有意于人,不是应该疼爱有加,舍不得心上人受一丝丝委屈,才能博得佳人好感,哪像他,老做些反其道而行的事,岂不教人讨厌?
  她一直很清楚梅舒心的“真面目”,他就像程府特产的“糖酸”——将酿得又酸又入味的梅子肉包裹在厚厚糖衣中的一种零嘴,甜蜜的外表却有著令人蹙眉皱鼻的酸滋味,绝对不是他表面所展露出来的单纯,可是他的心也像糖酸,在吃完糖衣之前,永远也不会摸透糖衣之下的心底在思忖些什么。
  这些年来,她很努力想挖出糖衣底下的梅舒心到底是怎生的人,可是除了脾性恶劣和行商手腕强硬,其余对他的认识,都像是舔著表面的甜糖一样,还不能尝到他最真实的味道,这让她很挫折。
  “含玉,你为什么会说他……情生意动?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读心还是瞧面相?”含玉这么神噢,不只看透她,连梅舒心也逃不过他的法眼吗?
  “我没什么读心神技,也不会瞧什么面相,而是我看过他瞧你的眼神。”
  “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他将我误认为是你时。”
  那时的他仍带著少年青涩,与咬金的姑娘娇样有著难以辨别的相似,在一场商行酒宴上,梅舒心错认他一回,虽然梅舒心立刻明白了他与咬金的分别,但还是让心思缜密的他瞧清楚梅舒心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那眼神中的欢喜,太过明显,除非他程含玉是瞎子,否则要瞧不出来还真困难。
  “那种眼神,会让人很想将他的眼睛挖出来。”程含玉扯著笑,却说著一点也不好笑的念头。
  “含玉,你好血腥,梅舒心和你又没有深仇大恨!”
  “这样就叫血腥噢?”他还没说他想将梅舒心砍成十段八段的哩。
  “含玉,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梅舒心耶。”
  “讨厌呀。”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者他还认为“讨厌”两字不足以形容他对梅舒心的敌意。
  “为什么讨厌他?正如你所说,咱们程府和梅庄素无瓜葛,我也不记得你和他交恶过,讨厌他是为何故?”程咬金想不透。
  “他对你图谋不轨便是我的敌人,我对敌人向来很难有好感。”程含玉理所当然道。
  她轻啧一声,“你别胡说,他才没有对我图谋不轨哩。”
  “咬金,别这样笑。笑得这么可爱灿烂是想诱惑我犯下罪行吗?”厚!一听到“图谋不轨”就笑成这模样,完全将矜持抛到九霄云外,当它不值钱就是了啦!
  “我才没有笑——”
  “那现在挂在这边的是什么玩意儿?”他似笑似逗地搓搓她漾在粉唇边的笑靥,“你这模样,会让我嫉妒梅舒心嫉妒到更痛恨他。”
  “含玉,你好别扭噢!同他吃什么醋?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呀!喏,你爱看我这样笑,我就笑给你看,比笑给梅舒心还要多个。”嘻,对于弟弟们,她可从来不吝啬。
  冷不防地,她唇边的笑花被吮入程含玉的唇间,程咬金被弟弟突来之举给吓了一跳,才想退开身子,却忽略了她正坐在石栏上,在差点摔出栏外前,程含玉一把圈抱住她的纤腰,而她的唇也继续被他衔在嘴里,松脱不得。
  “唔……含……含玉……”程咬金晃著螓首,好不容易——或许也该说程含玉无意为难她——挣开了含玉的唇齿,她大吁几口气,稳住惊吓的心。“你在做什么?!”
  噢,原本被梅舒心吮破的唇瓣这会儿又添新伤,好疼。
  程含玉舔舔唇,那模样很是意犹未尽却不猥琐,“不是说最疼爱我吗?那么梅舒心尝到的甜头,我是否也能同样拥有?”俊颜在她眼前绽出无害笑容,一副讨好人的可爱样。
  “那、那是不一样的呀!”她急道。无论她怎么转头别眼,含玉的目光总能紧咬住她的,不容她顾左右而言他。
  “什么地方不一样?你讨厌梅舒心的无耻就许他这么碰你,而最疼爱的我,也能?”
  “当然不行呀!你是我弟弟,你要敬我为姐,怎么可以、可以……再说,你为什么光想学他的坏榜样,这种轻薄人的坏事只会教坏你的善良本性。”好的不学,学坏的。
  “我不喜欢你的唇上留有他的味道。”程含玉对于她的结巴指责没有太多反省,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自己的举动。
  “连他吻我,你都知道?”程咬金很惊讶。
  “咬金,我说过,我的注意力全落在你身上,即使是你少了一根寒毛?我都能察觉得到,何况是你现在这副被人品尝过的模样。”他又出其不意地轻啄了她一次,换来咬金的瞠目及不满。
  “含玉!”
  “只是个小吻。”程含玉吐吐舌,他这副俏皮样,只有程咬金有幸瞧见。
  “要是让府里人瞧见,给误会了怎么办?”到时她与他的主子名声都被传臭了!“我们姐弟感情好是众所皆知,可天底下没有姐弟感情好到可以……这样的,懂了吗?”
  “主子,贾府派人送来上月糖沙的货款。”远远的,帐房小厮在唤道。
  程咬金跳下矮栏,拍拍微皱的裙摆。“我过去瞧瞧。”
  不知是有意躲开程含玉的反常,抑或是贾府的帐款十万火急,程咬金这回小跑步的速度——称得上是拔腿狂奔了吧?
  才消片刻,俏娇的身影已经将程含玉远远抛在后方。
  程含玉伸手触了触自己温热的唇瓣,笑得无声,却也叹得无声。
  “因为是姐弟……吗?”
  入了夜的冬月,异常寒冷,月光照在雪地上,一片冷霜雾色闪闪耀耀,却也更显冷冬萧条。
  赭红色的纸伞,撑起苍茫雪雨,两人四足自雾蒙蒙的街道黑幕间走来,朝著那处张灯结彩的茶楼而去。
  茶楼内暖烘烘的气氛和茶香迎面而来,唱曲儿的音调、鼓掌唱和的掌声、鼎沸的高谈阔论,稍稍将一门之隔的凛冽冬风给阻隔在外。
  程铢撤收了纸伞,抖去伞上的落雪。
  “程公子,厢房给您留下了,老地方。”茶楼伙计一见到程府主仆俩,立即上前招呼,并且领著男装打扮的程咬金朝安静的二楼阶梯上去。
  “梅四爷到了吗?”程咬金将身上的厚裘褪下,递给后头跟上来的程铢,询问茶楼伙计。
  “还没。”
  程咬金啧了声。明明拜帖上写明的时辰已至,她还担心自己作东迟到会失了礼数,没料到为客的他反倒更摆架子。
  “不守时的男人最要不得了。”程铢嘀咕道。
  “不守时的女人同样也要不得。”程咬金笑笑地回了句。她没那种男人一定要先女人而到才算礼数周到的想法,也不认为女人拿乔迟来是件多光荣的事。
  进了楼上最靠近梅林的厢房,楼下的吵杂声几乎已不可闻。
  “程公子,那菜肴——”
  “等梅四爷来了再上。”
  “是。等梅四爷到了,我再领他上来。”
  “嗯。”
  待茶楼伙计退下,程咬金起身到窗边,推开纸窗,一股寒意冻得她直打哆嗦,程铢嚷著外头天寒地冻,要她小心别著凉,但程咬金只是笑笑,没任何打算从飘著白雪的窗边退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程咬金才自窗边瞧见了梅庄的马车停在茶楼前,缓缓步出的尔雅身影正是姗姗来迟的梅庄四当家。
  瞧见二楼窗畔的程咬金,他回以浅笑,笑容很是迷迷蒙蒙,在纷纷飞雪中显得模糊。他加快了走入茶楼的脚步,身后随行的梅严交代了车夫几句话,便扶著行动看来有些异常的梅舒心一块进楼。
  不消片刻,厢房的门扉传来轻叩声及茶楼伙计的声音。
  “程公子,梅四爷到。”
  “进来。”
  “梅四爷请。”门扉推开,迎入三道身影。
  “四爷。”程铢先是福身。
  “菜肴待会儿就给两位送上来。”伙计仅在门外说道,自动自发将门重新掩上。
  “抱歉,我来迟了。”梅舒心一进屋便走向程咬金,并动手将窗扉合起,再将她推回座椅上,大掌包裹著她冰棍似的柔荑。“不冷吗?瞧你的唇色都冻成雪白了,站在窗边多久了?”
  程咬金扯出假笑,“你迟来多久我就站了多久。”一句玩笑话中的责难很是明白。
  “那是一段挺长的时间。”梅舒心仍是笑,两颊边有著神似姑娘家扑粉的胭脂色泽,不像是冒雪而来的人该有的脸色,再加上他身上飘来的味道……
  “你喝酒了?”她皱眉。
  “是呀,喝了四、五壶有。”在赴约之前,他还先解决了两场酒宴,一场将近两壶酒,加加减减是这数字没错。
  “是因为谈生意?”
  “算是。”他淡淡笑道。
  “难怪我觉得你今天笑得好……怪。”那个笑容看起来很憨哩,一点也不像那个老逗得她无言以对的梅舒心。
  “是吗?”
  “你有没有喝醉?”要是醉了,那今天来赴她的约就没有任何意义,她可没兴趣和一只醉鬼斗嘴,赢了也不光彩。
  “一半一半。”他又笑,换来程咬金越拧越深的蹙眉以对。
  她望向梅严,想从梅严口中证实梅舒心的清醒程度,梅严只是给了她一个莫可奈何的苦笑。
  “醉得多还是醒得多?”
  “来的途中,醒得多;在这里,醉得多。”呵呵。
  “玩什么咬文嚼字的游戏?”她听不懂,“先灌杯茶,我可不希望浪费唇舌在一个半醉半醒的人身上。”
  梅舒心接过茶杯,微呷一口,脸上的笑意没减半分。
  梅严很少见到自家王子在冬月里流露出这号神情——通常只有在他睡得很迷糊的春夏秋三季里,他才会大剌剌地在众人面前耍蠢撒娇,要不是现下外头风雪冻得人连皮肤都隐隐作痛,他还真会以为现下是哪个春暖花开的大好季节,所以自家主子还没清醒透。
  “你也知道,行走商场难免小酌,我虽称不上千杯不醉,但酒量也是人人证好的。”呵呵。
  都醉到呵呵笑了还敢说自己酒量好?没错啦,醉酒的人永远都说自己没醉,所以他的反应很理所当然。
  “你是去赴哪些商行的酒宴?”
  “旺来梅铺和……那家叫什么来著?”他问向梅严。
  “进斗金米行。”
  “对对,进斗金米行。”
  “进斗金米行?我记得你们梅庄和进斗金没什么利益交集,而且……还有些不快?”
  “是呀。”梅舒心的声音很愉快。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而且能谈到饮酒作乐,还真是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哩。
  “谈谈他们米庄倒闭之后,该何去何从。”梅舒心眯著眼笑,这回眼眸中恢复了些许程咬金熟悉的光彩。
  而他,是去敬他们一杯恭喜酒。
  “倒闭?他们不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米庄吗?什么时候经营不善,我没听说这事呀?铢儿,你知道吗?”
  铢儿摇头。前些日子还见到进斗金米行的米仓进了好几车的库存呀,若是要倒闭了,理当是清仓贱卖,怎会如此反常?
  梅舒心单手支颐,右手的五指很轻快地在桌面上敲击出规律节奏。一声一声在程咬金思索的沉默中更加清晰,而那敲击声,听来很像……
  我、我、我、我——
  程咬金恍然大悟,“该不会又是你的恶性犯了?!”
  第四章
  梅舒心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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