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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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玫瑰-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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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在一刹那变得无比的灵敏。

有无数的兵刃在急速逼近,他甚至可以在黑夜里听到雨点打在那些锋利金属上的声音和风掠过刀刃的声音——他在判断那些人的数量和出手速度的快慢:一共有二十一人,八个用刀剑,十二个用暗器。还有一个是……

但不等他判断出最后一个人的出手,那些袭击已经到了身侧。

在阿黛尔的惊呼声里,他的身形忽然腾起,宛如一阵黑色的风掠过了旷野。

两年前从高黎归来后,他已经很久不曾再打过这样的硬仗。然而,当手中的黑剑一从鞘中解脱,迎风呼啸,纵横凌厉,他发现自己的出手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迅捷——这把剑,仿佛在忍耐了多时之后,终于找到了嗜血的机会!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手的,只是听到一连串的钢铁折断声,宛如一串风铃的脆响。在他重新落回地面时,黑暗里已经悄无声息,只有平持的剑锋上残留着一丝血红色——十数具尸体躺在四周,咽喉里渗出的血宛如一条条小蛇渗入了泥土。

他停下来微微喘息,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奇怪感觉。

那些人高黎来的刺客虽然握着西域的弯刀,但用的分明是剑的招数。而且,在对方每一剑刺来的时候,他竟然都依稀觉得莫名的熟悉,仿佛对那些招式的后继变化都了然于胸。他甚至能猜测到对手脸上的惊骇——因为他们的招式尚未到位,他的剑已经早早的停在了最致命的位置,静静等待。

这一轮的攻击里,黑暗里的双方心里都有莫大的震惊——然而,对手的诧异只持续了短促的片刻,便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停止。

只剩最后一个了。

“羿!”当他警惕的四顾时,背后忽然传来了阿黛尔的惊呼,“羿!”

他霍然回头,脸色已变——黑夜里,一支箭簇悄然闪着森冷的光,静静锁住了少女的咽喉!

阿黛尔正在从地上站起来,惊惶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指向黑暗的某一个角落——不远处,雨幕里忽然浮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静静地张弓,眼神在暗夜里闪烁如鹰隼,手指稳定干燥,银色的利箭锁定了猎物的咽喉。

阿黛尔脸色苍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失声叫着保护者的名字。

然而,羿却不敢动分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黑暗里无声浮现的那个人,比之前的二十个人加起来都可怕!只要他稍微一动,那支淬毒的利箭就会洞穿公主的咽喉!

“你就是那个‘羿’?”黑暗里那个持弓者忽然开口了,说的是吐火罗语,声音柔和低沉,却同样带着某种奇特的口音,“射日的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羿没有回答,静静地观察着那个说话的人——然而虽然出声说话,但对方持弓的手却稳定如铁,丝毫不随着呼吸吐气而有所起伏,时刻紧锁着地上少女的咽喉,全身上下竟无半分破绽可寻,甚至,连雨滴落到他的身上都发不出丝毫的声响。

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身经百战的他在一瞬间就已经判断而出。

然而,为什么心底那种奇特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放下你的剑,退开十丈。”持弓者开口。

羿站在夜雨里,迟疑了一下。

“不要指望有人会来接应你,”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持弓者冷笑,“驿站里的所有人都被我们解决了——放下剑,退开,否则你的主人便会立刻死去。”

箭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弓弦更为绷紧,注满了杀气。

持弓者的声音冷酷:“我不会说第二遍。”

“羿……”阿黛尔下意识地捂着咽喉,恐惧地低低呼唤,却看到羿在远处对她无声地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缓缓俯下了身,将手里的长剑平放在了地上,面朝着她向后一步步退开。

“羿!”她惊呼起来,忽然站起,“别扔下我!”

“站住别动!”持弓者用吐火罗语怒喝——然而受惊的少女仿佛听不懂他的话,被莫大的恐惧追逐着,不顾一切地奔向了那个退离的剑士。

“找死!”持弓者怒喝。

箭在弦上,苍白修长的手指因为怒意而绷紧。跟随着阿黛尔的身形移动,弓越绷越紧——眼看她不顾一切地奔向黑甲剑士,持弓者眼神一变,再不犹豫,便是一箭射出!

仿佛也在和对方比试着速度和灵敏,羿在箭离弦的那一瞬合身扑出,宛如一头猎豹般矫捷地扑去,伸臂将少女揽入怀里,用宽阔的肩背挡住了弓箭射来的方向。

“羿!不要!”阿黛尔惊呼,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然而身上的剑士死死将她压住,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愚蠢的反抗——“喀嚓”,就在那个刹那,背后传来轻微的一声裂响。

“羿!”阿黛尔失声尖叫起来,心胆俱裂,“羿!”

“谁?!”然而,同一时间,背后传来了那个持弓者的失声惊呼,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狼——然而惊怒之下,那一声下意识的诘问居然并不是用吐火罗语发出,而是华语!

羿霍然回头,看到了捂胸踉跄后退的人。

——一把银色的小刀插在持弓者的胸口。那一刀不知从黑暗中的何处发出,无形无迹,削断了激射而出的箭、坚韧无比的牛筋,然而去势居然不竭,接着一举重创了那个高手。

风里似乎隐约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随即又无声无息,只有冷雨如线而落。

持弓者反手拔出银刀扔在地上,警惕地四顾,却始终无法确定方才那一击的方位,甚至也无法确定对方还有多少伏兵未曾露面——黑暗里仿佛有一头猛兽静静蛰伏,猛扑欲啮,将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持弓者很快便判断出了此刻的情况优劣,只是迟疑了片刻,再不管那些死伤的同伴,捂着胸上伤口踉跄退入黑暗,手指一错,掌心忽然冒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

烟雾在雨中旋即消散,空旷的原野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羿并没有去追,只是将阿黛尔揽在身边,走过去细细翻查了那几个刺客。一看之下,不由微微一震。阿黛尔惊慌地探头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瞬发出了惊惧的尖叫——那些脸!那些面巾下的脸已经溃烂了,有黑色的水从牙齿里流淌出来,转瞬面颊上血肉融化,只留下一个黝黑空洞的骷髅头。

是死士?那一瞬,羿心里浮现了这样一个名称。

然而,他细细翻看着来人,忽然眼神一变,抬手压过死人的耳轮,仿佛在耳后尚未腐烂的肌肤上看到了什么,全身渐渐颤抖。

“羿……羿?”阿黛尔见到他脸色可怕,不由颤抖着拉紧了他的手。

他回过了神,将视线从那些死尸上收回来,低低应了一声,从地上抱起了阿黛尔,发现她除了少许刮破皮之外安然无恙,只是又冷又怕,全身在雨中微微发着抖。

“没事了,”羿为她擦去发丝上和额头上密布的雨水,带着些许责备:“公主,我方才不是用手势告诉你呆着别动么?——为什么还要跑过来?太危险了,以后别这样。”

他俯身捡起了地上那把染血的银色小刀——那把刀长不过五寸,非常普通,似乎只是翡冷翠晚宴上用来切牛排的银餐具。羿凝视了那把小刀半晌,抬头看了一眼黑色的旷野,眼里浮现出一丝奇特的笑意。

他对虚空打了个感谢的手势,手腕一扬,一道银线投入了雨夜,随即消失。

“不必谢我。”银刀被人接住,风里传来轻微短促的笑声,说的是希伯莱语,发音纯正,“我没有追上那个人——你要小心。”

那个声音冰冷而飘忽,迅速的飘逝,宛如游丝一样断绝在黑夜,不知所终。

“他是谁?”阿黛尔吃惊地看向黑暗。

“是那个影守。”羿头盔后的眼睛平静如水,“他也跟来了东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你一直知道他在那里么?”

“当然。”羿回身拿起了扔在地上的剑,开始收拾这一片血肉狼藉的战场。

阿黛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在那时候你才扔掉了剑退开?”片刻前的惊恐终于爆发出来,阿黛尔哭了起来:“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管我了……我以为你是真的要扔下我了!”

羿一震,停下手来凝视了她一刹——那一瞬,某种柔软的感情从心里弥漫起来。

“您要相信我,公主,”羿蹲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打着手语,“没有您的命令,我到死都不会离开。”

阿黛尔轻轻叹了口气,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在从生死大劫里回过神后,不自禁地觉得寒冷,只穿着睡袍的赤足少女瑟缩着向着剑士靠过去,忽然脱口低呼:“蛇!”

羿闪电般地按剑回身,然而空荡荡的原野里只有野花在雨中摇曳,高大的坟冢上没有任何东西。但阿黛尔只是怔怔的盯着英雄冢的顶部,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眸里却露出了恐惧之意,咬住嘴唇,瑟缩着朝他身上靠去。

羿叹了口气,知道公主定然又看到了什么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便脱下掌上的皮套,俯下身轻轻握起了她的赤足。阿黛尔的脚冷得像一块冰,纤细的脚趾在他粗砺的掌心微微发抖。羿用温暖的皮套擦拭干净脚底的污泥和雨水,将她抱上了肩头:“走吧。”

阿黛尔逃一般地跳上了羿的肩头,紧紧抱住他的头盔。

羿抱起阿黛尔,让她坐在自己左边的肩膀上,用宽阔平整的铠甲来承接她的重量。这是自从她幼时就喜欢的动作——然而在她离开翡冷翠嫁往东陆后,为了避嫌,羿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已经很久不曾再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阿黛尔默不作声地咬紧下唇。白日里看到的那条巨蛇从英雄冢里无声钻出,用冰冷的眼睛盯着他们,拖着巨大身体蜿蜒而来,每一片鳞甲上都浮凸出一张人脸——那些灰白的人脸开阖着嘴唇,看着他们两人,发出波涛一样的哭喊和诅咒。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羿,然而对方却是什么也没有觉察一般,从坟墓前转身离开,把那条蛇抛在了身后。

仿佛畏惧着什么,巨蛇不曾追来,只是逶迤着爬向方才的那片战场,蜷起身子,在那堆渐渐融化的刺客尸体身旁吞吐着信子,咝咝吸气——那一瞬,阿黛尔看到二十多个魂魄从新死的躯壳里被吸出来,仿佛一缕烟似的被吞入了蛇的体内!

瞬间,巨蛇身上又长出了二十几片崭新的鳞。

她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是什么东西,不由苍白了脸——是的,这不是蛇,而是某种她不曾见过的冥界怪物!是由无数冤魂凝聚而成的怪物!

然而羿没有觉察到这一切,抱着她离开。漆黑的雨夜里,原野上弥漫着血的味道,羿的肩膀和手臂稳定如岩石——然而,她却再一次看到了他耳后那个血红的纹身。

“羿……你知道么?你耳后这个纹身,我好像在母亲身上也曾经看到过——”阿黛尔忽然间一阵恍惚,有一种奇妙的不安渐渐涌起,“她被绑在火刑架上,裸露的肌肤上纹满了奇特的花纹……就好像攀爬的蔓。哦,不,似乎更像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羿猛然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公主——

美茜·琳赛。这名字是一个禁忌,十几年来在翡冷翠从来没有人敢提起,就算是阿黛尔兄妹也对此讳莫如深。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这样一个夜晚,阿黛尔公主忽然又提起了母亲。

“她也是黑发黑眼……难道说,母亲也是从东陆来的么?”阿黛尔喃喃,茫然地看着黑夜,忽然笑了笑,“啊!或许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我应该没有看到过母亲,因为我从小就是个瞎子——我又怎么会看到她被处刑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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