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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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心锁-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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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的凤冠霞帔早已被除去,小心地拉起锦被往内缩。
  “昨晚休息得如何?”他问着,两人之间有道看不见的鸿沟。
  “……很好。”她慢了半拍才回答。
  今时不复昨日,昨天被长远的旅程折腾得不成人形,困顿的她只觉得除死无大事,就算他近到眼前也没力气怕了;今天不同,睡过长长的一觉之后,精神恢复了,也晓得保命要紧了。
  “你很怕我?”他冷不防地问道。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禁浑身瑟缩了下。
  君设阳陡然转过身,将她无助可怜的模样看入眼底。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怕他怕得想逃?即便是逃婚的后果天地难容,她也硬着头皮做了!
  她瑟缩在大红棉被里,只露出小小的脸蛋,双眸一片雾光水泽,唇辩紧紧抿着——是,她看来是很胆小,但相反的,她也很勇敢,起码为了保护自己,她肯做任何事。
  一个奇特而矛盾的小女人!
  在她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想起返回将军府前,皇上与他的那番密谈——
  “设阳贤婿,以后云泽就交给你了。”
  那时,云泽逃婚的事已经被揭穿,雪辉公主也抛弃尊贵的身份,随宫剑渊回到锵龙山庄当平凡夫妇;虽然结局不见得不完美,皇上甚至阴错阳差地得到另一个人中之龙的女婿,但仍余怒未歇。他怒云泽不知体会如此安排的苦心,在众人眼前更拉不下脸,于是对她不闻不间,只是袍袖一拂,订了日子要她迁入将军府,以后生死各不相干。
  但他毕竟是个父亲,生气归生气,终究无法舍下女儿不管。
  “朕知道云泽逃婚累得你脸上无光,也让你南北奔波。不管怎么说,云泽都对不起你。”
  “皇上,请不要这样说。”他拱手一揖,玄黑的眸子始终看不出心思。
  这整件事,他是最有资格发牢骚的人,但他却表现得阴阳如常。公主失踪,不见他心急如焚;得知她逃婚,他心平气和;及至公主再度出现,也不见他特别快慰。
  事实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丝毫不似正逢人生大喜的新郎倌。
  “你是难得的人才;所以朕千方百计把爱女嫁给你。”皇上摇头一叹,父母难为呵,“只是朕没想到,那个丫头居然敢逃婚。她虽胆小,但还分得清楚可为与不可为。”狂怒过后,思前想后,他也知道事情不大对劲,“如果没有人帮衬,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臣从来没怪过公主。”太清楚皇上说这番话的用意,他不卑不亢地许诺,“以后也不会、”
  “那就好。”皇上欣慰又安心地点点头,“云泽啊,幼时虽然胆子比别人小,但也不至于这样。要不是曾经发生过那件事……”
  “哪件事?”君设阳倏地眉心一拧。
  “算了,都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皇上挥了挥手,像要驱散烦恼,表情却依然带着忧虑,仿佛已经累积多年,始终无法解决,“现在朕把云泽交给你,是打算让她明白,并非所有舞刀弄剑的人都是那么血腥暴力。”
  “那么”血腥暴力?
  言下之意,她曾经见过谁耍刀弄棍、血溅五步?
  他黑眸一眯,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发现。他见过云泽,知道她有多娇弱,剑光血影完全不适合她的世界。到底是谁在她面前逞强斗狠?在他的原则里,不管有任何理由,杀伐都不该
  出现在女人眼前!
  “告诉朕,你会好好对她,不再让她动辄如惊弓之鸟。”见到他流露出一丝人味,皇上总算安了心,提出身为岳丈的要求。
  君设阳蓦然唇弧一勾。千回百转,原来这才是夜谈的重点。
  也罢,他没有践踏女人的癖好,不以女人的惊慌为乐。如果只是让云泽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他一定做得到。
  “我保证。”承诺过后。情绪一收,他又是淡漠无味的神情……
  怕他,是因为有过可怕的遭遇?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想从她的小脸上看出端倪。
  片刻,她惊慌不定的眼神扯回他的神智。君设阳若无其事地打开窗子,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一室的浮躁不安。
  严寒过后,春季到来。
  “这座院落是栖凤阁。”他背对着她,说道。
  “……哦。”她漫应。
  “我在告诉你,府里的生存法则。”他直接明示,没有拐弯抹角。
  君家一向有很深的宗族观念。虽然直系、旁系亲属繁杂,但总是聚合一处、荣辱与共;敬老尊贤、长幼有序是一贯的相处模式,出身贵贱却不在其中;在这里,即便是皇亲国威,也得不到太多卑躬屈膝。
  除此之外,君家崇尚自由意识。谁都有喜恶,不必搭理其他人的干扰。
  所以,尽管他不曾表露出对她的喜恶,但府里的人已经为她定了罪;如果她想在这里过得如意,恐怕得独善其身。
  他可以保障她衣食无忧,却不能强押其他人也对她好言好语。
  “是。”她垂下头来,紧张地摩挲指尖。
  “愈早弄明白怎么生活,对你愈有利。”简单一句,她只能好自为之,“府里人口多,院落也多,每一座都各有其主子;你或许可以四处去串门子,”只要不被人下逐客令,“但无论如何,都要尊重该院落的主人。”
  “嗯。”她轻轻应着,充满不安。
  “只有在栖凤阁里,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办事。”
  “是。”她战战兢兢,有如奉了军令的小兵。
  “等一下会有侍女伺候你梳洗打理。以后起居上有什么需要,直接要求他们。”
  她被动地点头,应得很沉重:“好。”
  “还有,这个家遵循传统,新婚敬茶的习俗仍不可免。”见她愈来愈惨白的脸色,他或者不能体会,但可以窥知她胆子真的很小。他有几分不忍往不说,但还是依循习惯,一如平常道:“家族里的成员都在大厅里等着见你,你最好快点准备、早点出现。”
  他长腿一迈,跨出门外,决定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抛诸脑后,因为——
  他竟意外地发现,她茬弱的模样,令他心疼!
  第二章
  她嫁人了!
  经过重重波折,像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最后她还是嫁给君设阳。
  想起拜完堂后,红巾帕一落时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她不禁轻颤。身处在如此尴尬的地位,侍会儿敬茶时,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家子?
  虽然已经无处可去,但她不得不想着以逃了事……不行,不能再逃了!当初就是存着苟且的心,才会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
  云泽捧着犯疼的螓首好一阵子,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房里一直没有人来过。
  君设阳说过,会遣几个侍女过来为她梳妆打扮,好让她到大厅上进行新婚敬茶的仪式。那……侍女呢?
  想起那些排拒的眼光,她霍然领悟。也许,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服侍她!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会更让人认定她傲慢无礼而已、横竖她得在这里过上一辈子,这逼得她不得不去思考,该怎么跟夫家的人和平共处。
  云泽飞快地跳下床,赤脚站在地上急得团团转。她冲到梳妆台前抓起了玉梳,柔荑却停在半空中——完了,该怎么梳髻?
  “夫人。”这时,两个丫环模样的女孩出观在门口,带着“你还在磨蹭啥儿”的表情道,“老夫人请你快点到大厅。”
  啧,从来也没听说过,哪家新嫁娘敬茶还要人来催!
  “是……是。”她慌乱不已,看到浮木就攀,“请问,你们会不会梳髻?
  “夫人没看见,我们还是姑娘家吗?”不会是理所当然,但会也不帮你梳!
  哦,说得也是:“那……茶水呢?”她硬着头皮问。
  “这不是应该由你,或你的陪嫁待女准备?”
  她没有陪嫁侍女,所以得自己来?她莫可奈何地认了分:“厨房在哪里?”
  侍女们说出一个地点,然后离去。再也顾不得那无法处置的乌缎长发,云泽套了外衣就奔跑出去。
  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没有退路、没有援手的孤立处境,已经逼得她不得不去动手做点事;一旦手脚忙着,就没有闲暇去想那些怕得要死的事。
  她毫不困难地找到了厨房,但是当她面对着炉灶与大得足以盖住她的铁锅时,当场呆住了。糟了,火该怎么生?水又该怎么烧?
  她的脑子乱纷纷;从来不曾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容错辨的威武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很奇异地,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她居然觉得一阵心安。
  君设阳看着那个娇滴滴的公主,双手捧着沉甸甸的木柴,柔软的棉衣描出玲珑有致的身段,一头秀发像瀑布般地在身后轻轻弹荡。
  她转过身子,求助地看着他。乌丝将细瓜子脸儿衬得更娇小、更惹人心怜,双眸水汪汪,两额红扑扑,软软嫩嫩得像朵棉絮。
  他知道,云浮这副模样肯定不会争取到其他人的好感,却令他为之惊艳……该死的,他在想什么?
  “我在这里……”手一松,木柴滚了一地,她狼狈得手足无措,“生火。”
  “我遣来的待女在哪里?”他刻意放冷了面容,不去想刹那之前的悸动。
  才这么一句,云泽就了悟了。他的确是遣了待女,但那些人没有来——更正,她们出现过了,只是没有给予任何协助。
  阳奉阴违的事儿在宫里见多了;既然没有心,她从不为难人。
  “我斥退了她们。”她试着勇敢地说谎,眼儿却不自觉地轻眨。
  “我要知道理由。”他扬起了一道眉,定定地望着她。
  “我不要她们帮、碍手碍脚的。”她匆匆躲过他的视线,弯腰拾木柴。
  她的话听来很骄蛮,但气势太薄弱。他直觉地相信她不会乱耍脾气,再说家里那些女眷们的心思,他多少抓得住。
  “娘在前厅等着。”他淡淡宣布道。跨步朝她走去。
  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了她,她以为自己会很怕很怕,没想到油然而生的只是心安。仿佛知道他会怎么做,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她将木柴递了出去。
  君设阳挽起衣袖,拿起柴刀,劈开那些根本生不起火的大块木柴,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熟练而有力地提起大陶壶煮水。
  火旺了之后,水噗噜噗噜地烧着,空气很快便暖了起来。
  “过来。”他健臂一挥。
  云泽疑惑地看着他,动也不动:“要做什么?”
  “仪容很重要,到大厅去,不许披头散发。”他冷漠地说着,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觉得这样的她赏心悦目。
  他是怎么了?在这之前,他甚至对她视而不见!
  “我不会梳髻。”她的脸都涨红了。
  “我也不会。”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缎带,“但我起码不会让它们就这样披着。”
  拗不过,云泽只好乖乖地走向他。
  挨到他身前,她顿时发现自己的娇小。他双臂一张,可以轻易将她包围住;他的身子很暖,炽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她的小脸比刚才更红了。
  知道她不会打理,他决定自己来。粗糙的手指撩起她的发丝,劲道立即放柔;那触感比想象中更柔滑,像上好的缎子握在他指间,他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
  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曾经拿过剑、提过刀,做过许多粗重耗力的工作,如今却只为她温柔。怕伤了柔细的一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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