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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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女-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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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口的疼痛教她无力再抓住他的手,她松开了手,向后倒下。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时间却缓慢的如同静止。
  他看着她挡刀,看着那把刀从她的胸口穿胸而过,看着那杀手将刀抽了出来,鲜血顿时飞溅,喷洒向半空,溅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脸上!
  不!他瞳孔收缩着,体内的血液在瞬间沸腾,心跳却变得十分缓慢。
  怦怦——
  他看向那举刀再度砍来的杀手。
  怦怦——
  刀砍下,他低头闪过,切入对方怀里。
  怦怦——
  他挥出了拳头,一拳穿过了杀手的胸。
  怦怦——
  另一名杀手挥剑砍来,他徒手再打飞了他的头。
  怦怦——
  血肉横飞的画面教其他意图跟进的暗杀者吓破了胆,没人敢再上前,他如凶神恶煞般的身手,看得他们心寒,不一瞬,他们便全员撤退,籍着大火跑了。
  他回首,却看到她站着,她脸色苍白,胸前染满了鲜红的血,但她是站着的。
  他愣住了。
  “不是人……很方便,不是吗?”炎儿流着泪,自嘲的笑了,“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虽然我的身体变弱了,但除了那把蚩尤刀之外,普通的刀剑还是杀不了我。”
  热烫的血从她胸口汩汩出,将她的小手染成鲜红。
  方才那一刹那,她还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看来她的原罪没那么容易得到救赎。
  看着他如恶鬼般杀气未消的脸,她苦笑着,“火……真的不是我做的,不过你想的没错,我是有能力停止它,我会将它停下的……”
  说着,她伸手要触碰额问那块珠泪水玉。
  “不要!不要解开它!”发现军营失火,玄明紧急赶来,谁知才找到她,却看见她作势要解开水玉。
  看到玄明,她眼中闪现感激,不过却没放下手,只柔声道:“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把你强留下来,是我的错。”
  “不要这么做,现在解开你受不了的,你的修炼还不够,灭火有别的办法,我可以——”玄明着急的靠近她。
  “不要过来!”她阻止他,眼中泪光闪烁,摇头说:“不,你不可以,你没有办法的,这么大的火,没有水玉你止不住的,我不想再看到旧事重演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霍去病心中隐隐浮现莫名的恐慌,他知道有事情不对,但他却不确定是什么,他甚至无法开口。
  “不要那么固执,你会死的!”玄明低吼道。
  他闻言一震,看向她。
  “不,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不会死的……”她粉唇牵起一抹凄楚的笑容。
  玄明哑口,半晌才痛苦的看着她道:“那样子和死有什么不同?”
  她没回答,只是露出要他谅解的表情,沉默着。
  “该死的!”玄明恨恨咒骂一声,转向霍去病道:“阻止她啊!”
  看着那怪汉的双眼,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所有的背叛、欺骗又涌现脑海中,就算不论前世,他也不能让整营近十万的士兵死在大火中。
  他看向眼前这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炎儿见状,这回彻底死了心,她强扯出一抹笑,凝望着他,粉唇微颤着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她哽咽着,话到喉间,指间已碰到水玉,那块青绿色的水玉突然放出水绿色的光并直冲朗朗青天,下一瞬,水玉跟着飞上了半空,然后恢复原有球状大校突地,天色暗了下来,忙着灭火的士兵们惊愕地抬头,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狂风乍起,不一瞬,方圆数里就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水玉才离身,炎儿周围的火势猛然爆涨,然后她整个人烧了起来,她站在火焰之中,她的黑发烧了起来,她的衣服烧了起来,她身上的一切都烧了起来。
  那些飞舞的火舌在她周道闪烁,挣扎着想往外冲出,但不知为何,它们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限制。
  雨水落了下来,但还未触及她周遭的火焰就被蒸散。
  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全身是火的跪倒在地,看着只在几步之遥的霍去病,她用最后的力气,吃力的在昏过去之前请求他的原谅,“我爱你……对不起……别恨……我……”
  不……他不知道会这样……他不知道她必须受这种苦……她在他面前倒地,他心痛欲裂,不顾灼人的烈焰冲过去抱住她在地上翻滚,试着减掉她身上的火,但无论他怎么做,她身上的火仍然未熄。
  他闻到了焦味,知道他也跟着她烧了起来,但他仍不愿放手。
  在一旁的玄明见状,暗骂一声,将浮在半空的水玉收了回来,冲到他们身旁,将水玉重新封印进炎儿眉间。
  骇人的火焰在瞬间停了。
  大雨仍在下着,营区的大火渐渐熄灭,只余袅枭白烟在雨中向天攀升全身上下几乎都是灼伤。
  很痛,但他却没有处理那些烧伤。
  天,放晴了,在一个时辰之后。
  雨还在下时,玄明带走了她。
  他没有阻止。
  炎儿一直昏迷不醒,他以为她死了,但她没有死,她的身体是温的,呼吸却微弱得几乎教人感觉不到。
  她是活着,却只剩躯壳。
  他慌得想叫醒她,玄明却阻止了他,他对上玄明的眼,那一刹那,他认出了这人,认出这数千年前和他同甘共苦的结拜兄弟。
  “为什么?”他不解的开口,不懂那该是恨她的结拜兄弟,为何竟会帮着她,还陪在她身边许久。
  “她是被逼的。”玄明看着浑身焦黑的这一对,心中有种莫名的苦涩,缓缓开始解释一切,从那一场战争说起,到他辗转来到沙漠,遇见了她,陪着地,教她蛟族的法术,教她如何控制身上的异能。
  “你误会她了,你死后,我找到残存的人,营地的位置,不是她说的,是他们跟着先前逃回来的伤兵的血迹才找到的。那火光伤害的范围极广,但错不在她,她是被逼的。”
  玄明在他们身边蹲下,看着他道:“她是懂得火炎术没错,但她的能力根本没那么高,当年轩辕氏破不了你的大雾,风伯告诉他,只要观看能透古今的水月镜,便能知道如何破你的法术。他们作法开镜时,她刚好为了你回去劝双方谈和,她见状想要阻止,结果不知哪里出了错,水月镜出现的并非之后那场战争的时辰,而是更加久远的未来。她挡在众人面前不让他们观看,谁知水月镜里的未来也出了问题,她说当她听到水声回头时,只觉得眉间一阵灼烧的疼痛,她痛得昏了过去,醒来后她这里就出现了一滴鲜红的血珠印记。”
  他指着地重新被水玉封印起来的眉间,解释着,“从那天起,她体内的异能大增,强大到她自身都无法控制,虽然轩辕族的人替她上了禁制,但因为他们从水月镜中知道他们可以靠她赢你,所以并没有完全将她的能力封印住,她每天承受着火焚之苦,虚弱得无法抵抗她的族人,她是被强带到战场上的。”
  他抬头看着玄明,面无表情,声音干哑的问:“她告诉你的?”
  “不是,我亲眼看到的。”玄明沉声提醒道:“记得吗?我在最前线。”
  他沉默了,望着那如同布娃娃般垂挂在他手臂上的炎儿,艰涩的问:“她以后会怎么样?”
  玄明深吸了口气,半晌才缓缓道:“她曾经有机会回昆仑去的,但她舍不下你,所以在凡间留了下来,却因为那身无法控制的能力,只能留在干热的沙漠中。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不是神、不是妖、也不是人。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子的状态,当时靠她自己可以简单控制住,不让热能太过,也不会烧伤她自己。”
  “那……为什底她还会……”望着全身都是烧伤的炎儿,他不懂她为什么干冒烧伤降雨。
  她不是应核是狠心的、毒辣的吗?为什么?
  他脑海思绪一片混乱,对她的爱恨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纠缠不清的杂线,理不出任何头绪。
  “因为她想要回中原,想要和人接触,所以为了控制她体内的炎热,我用我的水珠封印住她的异能,教她水行术。但她练的时间不够,她太早解开封印,因为炼化时辰未到,她的身体处在最脆弱的状态下,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才没波及到其他地方……”
  “什……什么意思?”他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虽然不忍,玄明还是咬牙告知他事实,“意思是,她现在不会哭、不会笑,没有死,也不是活的,她只会一直这样睡下去,直到天地毁灭为止。”
  他脸上血色尽失,猛地抬头看着玄明。
  不要那么固执,你会死的!
  不,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不会死的……那样子和死有什么不同?
  直到现在,他才了解他们先前的对话,他的胸口家是被人挖了一个大洞,一个深不可见的大洞,耳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响着那句话。
  那样子和死有什么不同?
  和死……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不同……不同……玄明将她带走了。
  他没有阻止,他是人,他们不是。
  军营里,损失不大,因为火灭的及时,各级将领在火灭后立即来报告状况,他完全听不进去,所有的指令全是凭直觉反应说出口的。
  然后,三天过去了,他的脑海里塞满了那些纷杂的影像。
  它们并未因她的离开而消失,反而更加的频繁,那些影像只是一次次的提醒他的愚蠢、他的失败、他的残忍……他无法睡着,身体状况因此变得更差,七天过去,铁英看不下去,提议拔营回京,他在黄昏夕阳下看着一望无际的滚滚黄沙,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十章
  长安
  回到京里,皇上摆宴论功行赏,霍去病晋升为大司马骠骑大将军,职等等同舅舅卫青,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谢恩之后,回到府里,所有的文武百官纷纷摆酒宴客请他,他一场都没去,全推了。
  那一夜,他一个人待在房里,躺在床上,却一夜无眠。
  几个月过去,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生活不知为何变得了无新意。
  每一天,他都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每一夜,他都强灌几壶烈酒让自己睡去。
  日日夜夜,他看着树头由绿变黄、变红,落了一地。
  时光仿佛在流动,又好似没有。
  常常他都只是怔仲的看着远方,有时候,他甚至无法分辨自己是谁。
  是霍去病?还是蚩尤?是蚩尤?还是霍去病?
  他越来越无法区分两者,因为即使回到了长安,那些如冤魂般的幻影和梦境依然纠缠着他。
  然后,时间久了,那些战争场面开始模糊淡化,反而是和炎儿相处的那些时日越渐清晰。
  她的好奇、她的惊异、她的笑容……
  她的善良、她的顽固、她的泪滴……
  几次在夜里醒来,他以为自己看见她独自在玩着独角棋;几次在清晨醒来,他总下意识寻找她的身影;几次在白日回首,他总以为她就在他的身后。
  深夜里,火光映照着他从敦煌带回来的那把青铜刀,他总是瞪着它,恍惚的瞪着。
  恨她,他是恨她的,他当然是恨她的,不是吗?
  不是吗?
  每当他如此想,他就会记起那一天,她回首问他如果我不是人,你还会不会爱我?
  他斥她胡说人道,她笑了,哀伤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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